突然,一双手按住末尾的名字,“你想干什么?给人家穿小鞋,还是去打人?” 谢昭宁不吭声,下一息,谢蕴揪住她的小耳朵,“说,干什么无法无天了,他们是御史台的御史,你连御史都想打,不怕陛下又将你关起来。” “偷偷的打,旁人又不知道是我。”谢昭宁捂着自己的耳朵,“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呀。” “甚好。”谢蕴手中用劲,疼得谢昭宁皱眉,“谢蕴,你再揪,我就找承桑梓麻烦,我让她接着跪。” 谢蕴爽快地松开手,不招惹祖宗,只道一句:“你若动御史,我就告诉陛下,打你板子。” “你是哪边儿的?不帮我。” “我如何不帮你,这些奏疏递上来又如何,陛下予我,我装作看不见,还要怎么帮你,殴打御史,是大罪。” 谢蕴又提醒她一句:“陛下纵容你,是喜欢你,不是让你无法无天,我也承认你很优秀。” 谢昭宁最大的好处就是:会找钱。 沙漠里也会可以找出一两银子,所以陛下喜欢她。 还有一点,她做生意的天赋像极了顾漾明。 十八年时间,顾漾明打造了一个庞大的生意帝国,这个帝国交给了谢昭宁。 她完美地接了下来,有她在,我朝未来二十年不缺钱。 所以陛下喜欢她,纵容她,也有惜才的缘故。 得到谢蕴的夸赞,谢昭宁心口便又舒服了,忽而谢蕴又说一句:“秦思安心中不平是因为她失去了一只眼睛。” 顾漾明对陛下的喜欢,隐忍坚毅,对谢昭宁的看顾,可她对秦思安过于残忍了。 拉秦思安入局,毁了她半生筹谋,若非今上登基,秦思安余生都无法入朝。 她说:“秦思安想要,你给她便是。” 谢昭宁顿住,仰首看着谢蕴,眼内清明,很听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谢蕴的劝说,谢昭宁都会记住,出了官署,就让人给秦府送了两车黄金。 金灿灿的金子在阳光下很耀眼,吓得金镶玉关上了木箱,左右瞧了一眼,心中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真是那位祖宗送来的?” 对方点点头,“您看过,属下先回去复命了。” 东宫人走后,金镶玉像是被定身了一般,看着沉甸甸的金子,下意识就让人将秦思安叫了回来。 等对方回来后,她开口就问:“你抓住小祖宗的把柄了?” “没有。”秦思安不承认自己告私状的事情,拿起黄金掂量了一番,“小祖宗开窍了,那么抠门的人会给我送了这么多东西,她那么记仇,怎么会送我黄金,会不会转头告我贿赂,不行,我得告诉阿姐一声。” 有点儿慌。 秦思安深知谢昭宁的性子,以为她不安好心,转头就去找陛下诉苦。 承桑茴又听到姨娘侄女之间的琐事,头疼不已,“她给,你就收下。秦思安,你若闲就去前线做监军,再不济去巴邑陪着顾春和招兵练兵,闲得发慌。” 无故被骂了一顿,但秦思安高兴啊,白得两车黄金,高高兴兴家去了。 **** 六月底,西凉密探来报,救人失败了。 看到密报,谢蕴倒吸一口气,明知是意料内的事情,可真正听到了,她还是不敢相信。 密报详细说了营救的事情,最后一步,荣安的未婚夫婿苏察来了,识破了他们,害得他们损失惨重。 荣安被带了回去,消息断了。 谢蕴气得心口疼,伏案深思,这回失败了,西凉必然会有警惕,想要再救,那就太难了。 心口的气咽不下去。 谢蕴唤来心腹:“去西凉,重金买人,谁杀了苏察,黄金万两。” 万两黄金买苏察的人头,就算救不回荣安,也要杀了苏察。 心腹匆匆去了,飞鸽传书。 谢蕴坐在书房内,气得头晕目眩,这回,放在西凉的密探损失过半,对于我朝来言,是极大的损失。 谢蕴枯坐半夜,本就希望渺茫,失败一回,几乎是毫无希望了。 无论如何,杀苏察,不可留。 谢蕴在想,哪怕举我朝之力,也要杀了苏察,不眠不休,就算死了,也要拖出来鞭尸。 谢蕴从未如此深恨一人。 隔日一早,她将密报给了女帝。 承桑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谢蕴静静的等,每回遇到荣安的事情,陛下都要思考许久。 今日也是一样,她继续等。 一盏茶后,承桑茴合上密报,淡淡说一句:“殿下处有几位好手,命她们秘密潜去西凉,杀苏察,” 那些人是顾漾明留给谢昭宁,保她出入的。谢蕴舍不得动,便道:“陛下,臣已派人去了西凉,悬赏万金杀苏察。” 闻言,承桑茴看她一眼,道:“你既有决策,何必来问朕。” 那一眼,不喜不怒不悲,让谢蕴看不透陛下的心思,她只能回答:“臣觉得,该告诉您,您该知晓。” 荣安一生,此刻看来悲苦,可她享受了十八年的权势。 她和承桑梓十分相似。 “该知晓……”承桑茴咀嚼谢蕴说的三字,随后一叹,“哪里有什么该不该啊,谢蕴,你想杀她,如今又来救她,是为何故?” 杀她,是谢蕴故意放出消息,想要西凉处决荣安,谢昭宁便没有了威胁。 救她,如今又派人去秘密救她,不惜代价的相救。 何其矛盾。 谢蕴揖首,沉声道:“杀她,是为殿下,救她,亦是为了殿下。” “你很矛盾,与你性子不符。”承桑茴望着她,谢蕴何时自己打过自己的脸,她是彻底栽在了谢昭宁的身上。 谢蕴沉着应答:“是很矛盾,人心罢了。” 承桑茴意外,问她:“哪个仁?” “人之初的人,并非仁德的仁。”谢蕴回答。 承桑茴道:“你胆子很大,敢在朕面前承认杀荣安。” 闻言,谢蕴撩起衣摆,直直的跪下,“陛下恕罪。” “罢了,朕不想与你计较,荣安的事情不必再告诉朕,若是死了……”承桑茴顿了顿,微微一笑,道:“活人带不回来,带回尸骨亦可,朕给她风光大葬。” 一句‘风光大葬’让谢蕴叩首,深深拜了下去,“臣尽力去办。” “退下罢。”承桑茴扶额,头疼欲裂,喘气的时间,又觉得浑身都疼。 她忍了忍,抬首面对虚空,空荡荡的大殿,象征着皇权,好似一座囚笼,困住了她。 她动了动嘴角,低声说:“谁问过我的意思,当年她若开口要这个储君之位,我也会给的。” 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呢。 为嫡为长,非自己所愿。 思考须臾,她复又低头看到御案上的奏疏,心中闷得慌。 她站起身,走出大殿,看着烈日,这一刻,她觉得眼睛又疼了,好似活着,就只为了‘疼’。 她略站稳了身子,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大太阳的,你去哪里。” “你提醒朕了,行宫一事,就这么凉了?你怎么说服谢蕴的?”承桑茴推开对方的搀扶,依旧不忘调侃一句。 “你也提醒我了,她没和我提呀。”谢昭宁也是后知后觉,“我最近忙着要账呢,她估计自己也忘了。” 各忙各的,谁都不闲着,见一面也没想起来提。 承桑茴深深看她一眼,似有怜悯,似有嫌弃,最后告诫她:“别跟着朕,朕去宫墙走走。” “我也去。”谢昭宁先表态,“一起去,不然你也别去。” 承桑茴迈出去的脚步在听到这句话又收了回来,“站在这里,敢迈一步,打断你的腿。” 谢昭宁眨眨眼,无辜极了,她说道:“那我也去,你看着我,不高兴吗?” 承桑茴被这句话说懵了,甚是不解:“看到你,怎么就会高兴?” “因为喜欢就是看到她,就会不自觉的高兴。” “朕不喜欢你。” 谢昭宁咬咬牙,“那我喜欢您,看到您就高兴,所以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你替朕跑个腿,去将谢蕴找来。”承桑茴见她不上当,随口派了个差事。 “谢蕴刚走,她走,我来,您糊弄鬼,也看看鬼是不是傻鬼,我陪您去散散心。”谢昭宁翻了白眼,不由分说的上前搀扶陛下的胳膊,“走、走、走,太阳那么大,宫墙上得晒死了,你换个地方消遣。” 承桑茴被她拖着走了几步,两人上了龙辇。 谢昭宁低着头整理衣裳,开始叨叨自己的事情:“裴暇要成亲,你说我去不去?” “想起就去。” “我不想去,我还不想让谢蕴去。” 承桑茴:“……” 她将视线从谢昭宁粉艳的脸颊上挪开,嫌弃道:“别和朕说话。” “谢家大夫人想要面子,可我不想去,您说,怎么破解?我想了几天,都没有想到好办法,您说,怎么给她颜面,我和谢蕴又不用去的。裴暇在京城,只有谢蕴一个亲人,若是谢蕴不去,旁人就会以为谢蕴不喜欢他。” 听她叨叨一番,承桑茴好像听明白了,“你想让朕去?” 谢昭宁深深点头,不妨,承桑茴掐胡住她的小脸:“你这算珠子都快崩朕脸上了,媳妇可以不去,娘就可以去,对吗?朕下道旨意,让谢蕴过去,不去就是抗旨,你爱去不去。” “我们商量商量,好不好?别掐脸。”谢昭宁捂住自己的脸颊,哀怨地看着陛下:“你怎么也会掐脸了。” “初见你之际,你脸上没肉,现在有肉了,自然掐一掐。”承桑茴说得理所当然,余光瞥见她明亮的眸子,伸手就去戳她的脑袋:“没出息,朕教你一计。” “洗耳恭听。”谢昭宁来了精神,可还是捂着自己的脸颊,防止被偷袭。 承桑茴说:“拿根铁链锁住谢蕴,锁在东宫。再去告诉裴家的人,她染了风寒,不成,风寒不象话,你说染了天花,不能见人。” “天花?那是要命的玩意儿。”谢昭宁激动的喊出声,义愤填膺,“您这是什么馊主意。” “那你就说你自己染了天花,谢蕴陪着你,多好,两人都不用去。就算你想去,裴家人也不想你们过去,良策。”承桑茴自己夸自己,甚为满意,“你说,是不是毫无遗漏?” 这回,谢昭宁沉默了,好像也不错哦。
第101章 骂我 母女二人若无其人般高声商议, 殿外的宫娥内侍听得是两股颤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谢昭宁拉着陛下往后走去, 大太阳也挡不住她的嘴巴, 叨叨半晌, 听得承桑茴捂着额头喊头疼, “不去了,回宫, 朕头疼,想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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