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四周宾客闻声,更是目光错愕,只见那小王女竟然横手攀附太阴圣女身侧,埋头抽泣,“呜呜,琬儿不要一个人……” 秦婵微蹙眉,垂眸无声看向趴在肩侧的女孩,她面上此时不复先前璀璨笑意,泪眼婆娑,我见犹怜,轻声喟叹,安抚道:“她们会搀扶陪同侍奉小王女。” “不要、不要她们。” “那小王女要谁?” 女孩脑袋耸搭的依偎身侧,似是无力思考,一双漆眸仿佛蒙上雾尘的明珠,却悄然溢出笑,软声:“好晕,走不动,你抱抱琬儿吧。” 语落无声,近者皆是心惊,张亲王连忙出声*:“小女罪过,这就不劳烦圣女操劳。” 说罢,张亲王示意婢女上前赶紧行动,以免闹出更大的不敬。 三两婢女随即上前,可还未触及小王女,忽地迎上太阴圣女凉薄肃杀目光时,齐齐顿住,不敢冒犯。 秦婵见此,眉目轻转,注视怀里的女孩,视线交触,略觉有趣,出声:“无妨,那就带路吧。” “是。”巫史最先从诧异中反应过来,连忙缓神领步应道。 宴会众人就这般仰长脖颈看着太阴圣女起身离席的修长身影,皆是目瞪口呆。 谁都知晓太阴圣女年近十二岁,就可主掌王朝生杀献祭的祭祀。 那必定是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心性手段。 可现下太阴圣女竟然会这般娇纵小王女,见者无不称奇! 第29章 冬日天色暗的早,午后不多时,云层遮掩淡光,渐渐显露阴色。 亲王府前车马陆续驶离,唯独太阴圣女的车马仪仗始终未曾有所动静。 屋内烛火摇曳,熏香飘散,其间坐着一人,身影纤长,好似林木般静立守护。 乍一看,此人像是担忧的照看榻上情况,实则眉目间不见多少顾虑,倒更像在注视观赏。 秦婵垂眸俯瞰榻上昏沉熟睡的女孩,如湖面般平静的墨眸,微微流转,露出些许少见旋涡般的波光。 多年来秦婵做过不计其数的祭祀骨偶,自认只需看上面目一眼,便可将其雕琢惟妙惟肖。 可眸间倒映的女孩却很特别,明明并非世间最无暇的璞玉,却极其难以描绘神采。 女孩呼吸清浅,眉目似粉雕玉琢,浓密睫毛在瓷白面颊投落疏密暗影,似春日林间招展枝条上的花苞,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无穷无尽。 可变化虽妙,却转瞬即逝,无法长久保存,思量至此,让人心间不由得沉郁。 若是能够有什么办法能让女孩永远保持现状,或许就不必经历凋零衰败。 思绪万千,秦婵忽地想到死亡,连带眼底旋涡亦渐而变得危险汹涌,悄然吞噬波光。 秦婵葱白指腹悬空停于女孩面部描画,眼眸越发幽暗,耳旁忽地听闻动静时,猝然收手。 “圣女,时间不早了。”巫史低声道。 见此,秦婵缓慢抽出被女孩紧握的一截衣袖,无暇抚平褶皱,自顾起身。 屋门展开,廊道外的张亲王满目关切问询:“今日多亏太阴圣女,小女不要紧吧?” “无妨,小王女自幼体弱不适饮酒,所以才醉的如此厉害,以后应多加注意。”秦婵面色如常淡淡道,心间亦诧异先前无端念想。 “那就好,今日实在是失礼。”张亲王松了口气应声,目光打探太阴圣女神色,却又看不出多少心思,只得作罢。 不多时,张亲王目送太阴圣女出府门街道,夜色之中,街道回绕祭铃声响,空幽深远。 “那婢奴现在交代的如何了?” “主子,她说是小王女兴起,才一时大意斟酒,并非蓄谋。” 闻声,张亲王眉目不善,嗓音阴沉道:“那亦不可轻饶,必须以儆效尤!” 老嬷嬷欲言又止,目光看向老主子时,竟觉面色令自己都觉畏惧陌生! “是。”老嬷嬷低头应声,不敢再多言劝阻。 国都夜间,大多街道已是无人,太阴圣女仪仗车马行进黑暗中,祭铃幽幽回响。 车马祭徒提着银灯,光亮微弱,更添幽冥诡谲,偶有行者观之,纷纷参拜。 秦婵端坐闭眸假寐,玉白面容于微光照处,更添阴柔之美,指腹盘润身侧福结微凉珠石,竟不知觉间变得有些发烫,微微纠结,轻启薄唇,冷冽道:“今夜领祭卫去赵氏府邸教授赵觅些礼数规矩。” 车马外的巫史闻声,神情微顿,眸间诧异,颔首道:“遵令。” 祭卫,是祭司门下行护卫抓捕职责的祭徒。 通常只用来押解参与祭祀的献祭罪徒奴隶,这些多是干过违法杀人勾当,因而必须手持兵刃,才能制服震慑。 对于京畿之内的贵族世家,通常不会动用祭卫,当然若是惹得触怒,那就另当别论。 深夜里赵氏府门众人跪伏在地,胆颤心惊,祭卫们手持长戟利刃,散发令人畏惧的寒光。 府邸幽静处响彻鞭挞之声,巫史双手合于身前道:“此人今日对圣女不施礼数,故奉命前来教导,还请诸位勿慌,不过失礼事大,切莫透了风声,否则辱没赵氏一族名望。” “谢圣女。”众人不敢声言半句,赵姨母更是胆颤心惊,面上冷汗直冒,暗叹太阴圣女可怕! 寂静之处,寒风凛冽,飞雪渐起,遮掩深院动静。 天光大亮时,亲王府邸内室通明,头疼恶心的张琬,小脸皱成一团,脑袋浑浑噩噩,难受的紧。 老嬷嬷在榻旁给小王女系着镶玉抹额防,指腹揉着额旁,关切道:“小王女,您昨日可是闹出不小的动静。” 张琬眼露茫然的问:“我闹什么了?” “您难道都不记得了?” “嗯。” 见此,老嬷嬷亦不好详说,叹出声:“您没事就好,庆幸太阴圣女并未不悦,而且百般顺着小王女闹腾,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这话说的张琬更是惊讶,按照坏女人的冷淡性子,她会顺着自己? 张琬完全思索不得,脑海里冷不防的回响起一句话语。 你抱抱琬儿吧。 救命,这是自己的声音嘛?! 整个人都不好了的张琬,心间寄予最后的期望,迟缓询问:“嬷嬷,我昨日不会是被抱着回屋的吧?” 老嬷嬷颔首正经应:“是,而且直到宴客散席,太阴圣女才出屋离府。” 闻声,张琬好似破碎风化一般呆滞,羞红着脸,实在难以想象当时画面! 现下国都内必定到处都在盛传此事,张琬觉得自己干脆从此闭门不出得了! 如此想法,自是天真的不切实际,甚至堪称不可能。 时间转至元日祭祀当天,国都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寻常百姓都在进行盛大准备。 每家每户府门商铺前悬挂三处天神桃符和符纹以及祭灯,并有巫史祭徒例行指导,以便等待夜间祭祀良时,喜迎新年。 张琬亦要早早跟随母亲乘坐车马入宫,困顿穿衣,不放心的忐忑询问:“嬷嬷,太阴圣女既然今夜负责元日祭祀,真的不会顺带赴宴?” 老嬷嬷瞧着小王女面皮薄红,明眸闪烁不安,替其佩戴长命符锁,宽慰道:“宫廷宴会是帝王为邀请诸侯王等皇室贵族,祭司和圣女通常不会露面赴宴,更何况夜间元日祭祀乃重中之重,太阴圣女更需多费时间准备才是。” “那前几日太阴圣女怎么会有空来府上赴宴?” “想来是太阴圣女看在小王女拜帖盛邀的心意,所以才破例吧。” 闻声,张琬没好说自己上回根本没邀约坏女人! 但老嬷嬷既然这么说,张琬惴惴不安的心,稍微安稳些许。 车马摇晃,张琬张望高处的宫门楼阁,相比国都祭庙逊色许多。 不过这还是张琬第一次进宫赴宴,心间总归是有些好奇。 待下车马,张琬随同母亲踏上高台宫殿,略微有点辛苦。 幽深宽广殿内,王公贵族们参拜帝王,张琬亦跪伏在地,不敢大意。 不多时,宫乐渐响,浑厚悠扬,宴席间又有舞乐表演,比往日会见帝王时要轻松些许。 张琬好奇偏头张望侧殿,便看见其中如墙一般堆叠的青铜编铙器具,暗自诧异。 虽说亲王府中亦有奏乐器具,只是相比之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王朝礼乐制度严明,想来仙乐亦不过如此。 宫宴上青铜用具样式亦是繁杂,其中一处青铜四角平炉,最是惹人注意。 当然张琬更在意其上炙烤冒油的羊,鼻尖轻嗅,令人食欲大开。 诸侯王们彼此举酒相祝,言语多是恭维盛赞之词,女帝一一回复,不见骄慢。 皇女与王女亦表现的很是亲近友善,把酒言欢,皆是喜色。 这场宫廷宴会好似真就是如寻常走亲访友一般和谐,张琬脸颊鼓鼓的尝着烤制冒油的焦香羊肉,心里如此想着。 谁料,不知是谁慌乱,忽地突兀杯盏摔落声起,顿时破坏张琬的美好设想。 因为几乎就在霎那之间,诸侯王以及周身侍从纷纷亮出利刃,而殿内奉膳的宫奴袖中亦取出佩刀,寒光映射,危机四伏! 按照法制入宫殿之门,便要卸甲解刃,可是现下殿内却出现如此多利器,张琬都能看出局势骤然紧张,偏头回望母亲,才发现遵纪守法似乎只有自己一家呢。 张亲王探手轻搭在小女身侧无声安抚,而后端酒起身,缓和气氛道:“原来只是虚惊一场,还请陛下和诸位尽兴。” 高座之上的女帝观览全局,视线落在这些防备心极重的诸侯王,随即举酒应:“小小意外,不必多心,诸位可还能共饮?” 众诸侯王们神色不一,其中目光分散落在为首五王,俨然自成一派势力。 晋王示意侍从先行合上佩刀,目光略过殿内众多宫奴,抬手应:“陛下,今夜有元日祭祀大礼,臣等不宜多饮,请陛下见谅。” 语出,另有诸侯王亦纷纷放下酒盏,附和出声:“臣附议,请陛下见谅。” 这看似温和做低的姿态,背后满是强势挟制之意,其心昭然若揭。 女帝微握紧掌心酒盏,眉目凝重,神情却露出体谅笑意说:“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 此时并非撕破脸的好时机,女帝示意宫乐继续,各人落座,却不复先前谈笑风生,满是肃杀之气。 张琬甚至觉得殿内好像随时都能干架的样子,连忙低头把盘中美味烤肉吃的干净,以免糟蹋美食。 天色昏暗时,女帝同诸侯王等出宫殿去参加元日祭祀。 火光跃动,寒风料峭,张琬吃的很饱,所以并不觉冷。 元日祭祀重头戏要在临近深夜子时,才会正式开始。 因而首先是女帝同两位祭司念诵祭词,向先祖述一年之丰收,卜卦吉凶。 张琬自是无心听祭祀陈词,目光转而落向祭祀队伍,竟唯独不见坏女人,暗自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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