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秦婵收回眺望目光,回想少女遭遇匪徒的凶险境况,神情冷峻,美目阴冷的看向巫史,轻声道:“再有下回,自行了断。” “遵令!”巫史俯首畏惧的应声,身后鞭痕血迹悄然浸透衣裳,不敢半分迟疑。 待巫史抬首,太阴圣女身影已然消失廊道,只余朝阳光斑投落廊道,稍稍驱散些许肃杀之气,有些不太真切。 国都之上暖日当空,万里蓝天澄净,不见半点云团。 而河道附近大量百姓聚集,祭祀旌旗招展,威严庄重。 河道之上六艘祭船陈列,声势浩大,太阴圣女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卜卦,便要出发举行镇压河神的祭祀仪式。 祭庙内里的祭钟,不合常理的发出咚咚浑厚声响,廊道课室皆是空荡,恍若无人之地。 此时祭庙大殿内里众人为今日河神祭祀祈福卜卦,诵念祭词之声如梵音般回响,更添凝重正式。 相比较之下*,独自盘坐在屋院里的张琬,则显得百无聊赖,眼巴巴的看着巫史唤:“今日河神祭祀这么重要的事,我真的不可以去看看吗?” 巫史为难的摇头应:“圣女下令让小王女好生养病,亦是出逃的处罚。” 见此,张琬只得心如死灰,暗想坏女人她是知道怎么处罚人最难受! 这么一件国都人人都会知晓事情,偏偏自己只能会被闷在鼓里! 明明张琬多次表露在意河神祭祀,结果坏女人竟然直接让自己闭门思过! 现在张琬犹如隔靴搔痒,暗想早知就该询问坏女人,亦不用自己坐立难安! 唉,坏女人究竟是要拿河神鱼卵作什么用啊? 午后骄阳当空,越发暖和,河道之上的六艘祭船分列而行,严密护卫。 其中最为高大的一艘祭船,秦婵站在甲板俯瞰宽广河面,手中摇晃祭铃铛下令。 那些猪羊等祭祀之物被祭徒们宰杀入河,顿时鲜血渐染,颇为显目。 河道旁的人群噤不做声,王公贵族们亦是屏住呼吸,因为河道旁的浪潮正在剧烈翻涌,远处似有巨物潜伏,有人细语道:“河神来了!” 语落,河面水浪起伏变化越发明显,祭船摇摆,祭徒巫史们亦因颠簸显露慌张神色,惊呼不断。 砰地重响时,一祭祀船只遭受到河神攻击,巨大水流冲入船内,甲板更是四分五裂! 几乎在顷刻之间便已是船毁人亡,而河神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仍旧不依不饶攻击其它船只。 河神长尾猛烈甩动溅起浪涌,许多祭徒跌落水中,惊恐万状,更有不少淹死! 很快又有两艘祭船只接连破损,进而断裂数截,散落在河面,一片狼藉。 秦婵目光凌厉的落向盘旋水中的巨大身影,掌心摇晃祭铃,示意余下两只祭船迅速相互依偎,以免被冲撞分离,失了防护。 那两艘上的祭徒随即试图配合动作,可是因着恐慌和浪潮的冲击,船身控制的极为不稳。 河面之下翻涌作乱的河神,更是趁此发动攻击,猛地对着一艘船只横冲直撞! 忽然河面巨浪激烈翻涌,更是惹得河道上的众人惊呼! 这艘高耸的祭船竟然犹如稻草般被河神冲撞悬空,而后径直冲向本该互相防卫的另一艘祭船,两艘祭船于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如枯木枝叶般层层碎裂! 眼前骇人景象已然不仅是寻常百姓胆颤心惊,王公贵族们也是大惊失色,有些坐不住! 太阳圣女燕曦倒吸了口气,见河神竟然如此凶猛,哪怕是旁观,心间亦已经是陷入绝望,更何谈此时河面之上仅存的祭船,恐怕其中之人已经是槁木死灰了吧。 河面之上浪涌阵阵,人们纷纷畏惧退离河岸,而祭船甲板之上的众人更是神色大变! 唯独秦婵岿然不动,泰然处之,深邃眉眼浮现祭楼时少女那洋溢期盼而坚定的神态,耳旁响起她那清亮蓬勃朝气的话语声。 你一定会成为本朝最厉害的太虚大祭司! 秦婵回想起少女熠熠生辉的澄亮眉眼,其间是从没有人对自己展示的别样光彩,心间亦骤然充盈膨松,不禁想要回以她的殷切希望。 哪怕是去争夺已经三百年未曾出现的太虚大祭司之位,秦婵亦不愿让少女的眉眼里失去对自己充满希冀的光芒。 如此,秦婵仿佛不曾眼见河面悲烈惨状,素白掌心摇晃祭铃,发出阵阵短促而规矩的指令。 祭铃的运用从来不止是提神警示,秦婵甚至为此设置一套完整的指令。 祭徒们闻声回神,听令动作,连忙纷纷投掷悬挂在船旁四周的不明物件。 河面扑通响起阵阵水声,随着咕噜的水泡浮涌而消失,多道青铜镂空铃铛投落船只河中深处,其间隐隐可见鱼卵。 而盘旋伺机而动的河神,正肆意翻涌庞大身段,露出周身反光的盔甲,姿态嚣张至极,远观竟像是一条银色巨龙。 女帝见之,面目惊诧,暗想看来太阴圣女今日是要不成了。 太阴祭司与太阳祭司两人互相对望,眉眼不复往日争斗狠意,心知河神若是不能镇压降伏,下一位献祭的就是二人之一。 众人心思纷飞,目光却依旧死死注视着朝着祭船而去的河神,心都已悬到嗓子眼! 最后一条祭船的下场,观者都已然可以想象结局,甚至觉得眨眼之间祭船就要化成残骸! 砰地一声,并非沉闷回响,反而伴随些许清脆,瓷白碎片撒落在地,张琬垂眸看着地面不小心摔落的茶盏,心绪不宁。 怎么现在还没有坏女人的消息呀? 张琬叹气,弯身便欲探手去收拾茶盏,没想巫史却先一步阻止,出声:“小王女勿动!” 说罢,巫史命祭徒收拾残片,而后又备上一盏新茶。 “多谢,圣女还没有消息么?”张琬接过茶盏问询。 “是。”巫史颔首应声。 张琬见巫史神情不似隐瞒,心间忐忑更甚,犹豫的唤:“你觉得河神祭祀的会成功么?” 巫史迟疑不好做声,只得谨慎道:“此事属下不敢妄言。” 河神祭祀的危险不言而喻,否则太阴祭司亦不会早早命人替太阴圣女筹备陵墓一事。 但这些很显然不是巫史现在可以说与小王女知晓的实情。 闻声,张琬捧着茶盏,又问:“那你觉得圣女会有危险么?” 巫史迎上小王女澄澈明眸里的关切,坦诚道:“自古都是太虚大祭司主掌河神祭祀,想来必定是凶险危急吧。” 张琬本来是想寻个安慰,可见巫史说的如此真实,不禁想到那夜在河神庙下的水潭经历。 那夜虽然张琬没有看清全貌,但是河神的尾巴都那么长,可见身形何等庞大。 河神,简直就是河中霸主,一看就知远非人力所能对付,坏女人脑袋再聪明厉害,恐怕她都不够塞牙缝。 越想张琬面色越差,直到想起前世秦婵是太虚大祭司,心间方才安定心神,铮铮有词的出声:“你也别担心,圣女肯定会没事的。” 巫史看着满面担忧的小王女,实在不太相信她的宽抚言语,更不好说,她在太阴圣女的殉葬首册。 兴许到时小王女还要由自己来负责送进陵墓。 思绪分散之时,忽地一祭徒入内汇报:“巫史,祭器之物需要观目。” 巫史回神应:“好。” 张琬不解唤:“祭器,做什么用的?” 闻声,巫史为难的看着小王女,犹豫道:“这是太阴祭司为太阴圣女提前准备的献祭殉葬之物,所以需要早做准备,以免需要时,筹谋不周,失了礼制。” 陵墓,向来都是要生前准备多年,所以巫史才没有迟疑的和盘托出。 可这话说的张琬一个愣神,没想到太阴祭司竟然已经提前给太阴圣女准备丧事,心间说不来的悲凉,而后则是翻涌不悦的生气。 一个母亲怎么能这样冷漠无情的提前准备迎接女儿的死亡呢! 张琬看着巫史唤:“那我能跟着一块看看么?” 现在自己一个人待着,真的很容易胡思乱想! 巫史亦看出小王女心神不定,更担心自己失察,让她出了事,便颔首道:“请。” 从曲折廊道行进到偏僻宽敞的库室,其间摆放各类青铜祭物,大至祭鼎,小至祭杯,样式精致,符纹繁杂。 张琬行进宽广库室,只觉得自己身形渺小许多,视线落在这些沉寂祭物,大多是礼制所需,似乎没有展示半点坏女人的个人喜好,越看心里越觉苍凉,有些不太舒适的顿步,闷声道:“算了,我突然不想看。” 说罢,张琬便欲忍着不适回屋,以免被人瞧出情绪低落。 巫史倒没有多言,随从行进相送,不料忽地迎上一队送玉棺的祭徒,蹙眉道:“你们怎么不知先避讳?” 祭徒们面色微惧,顿时僵停身姿,不敢贸然动作。 张琬收敛心神应:“无妨,我让她们就是。” 棺椁,通常是要避讳活人,不过张琬没有心思在意这些规矩,视线无意瞥了眼玉棺,有些意外。 这里面的祭器之物都是青铜为主,而王朝棺椁亦是崇向青铜棺椁为尊,为何多出一套玉棺呢? 而且张琬目光打量玉馆大小,只觉不符坏女人身量,偏头问:“这玉棺会不会小了些?” 巫史被问的有些茫然,视线迎上小王女身量,思索道:“放心,不会的。” 玉棺,是太阴圣女按照小王女的身量指定,自然完全足以盛放。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使得各自心间疑惑不断。 张琬见巫史应答的坚定,亦不好多说,只得转而思索,暗想或许坏女人葬身鱼腹,到时是衣冠冢呢。 如此一想,张琬觉得合理许多,心里却更惴惴不安。 坏女人虽然性子怪异,但是在水潭危急之时,却那般护着自己,张琬实在无法坦然接受生离死别。 不多时,张琬跨出库室门槛,想起巫史有事忙碌,便出声:“你忙吧,我不打扰了。” “是。”巫史颔首遵从,目光看向上空骄阳,推测时辰,暗想不管如何,今日夜里就总会有结果。 府库里的祭器得早些准备齐全,时间确实紧张。 于是巫史改派祭徒送小王女回屋,以免她趁不备又跑出屋院,那自己真是小命不保。 张琬没多想的回到屋院,整个人躺在床榻,鼻尖轻嗅薰炉里的淡香,试图安抚心神。 自从当初自己向坏女人讨要沐浴熏香之物,屋内就一直是坏女人安排调制香薰。 大抵是坏女人在其中搭配药物有安神作用,张琬真就不知觉昏睡了过去。 午后骄阳余光撒落屋内,清晰照亮纱帐内里,张琬迷蒙之际,恍惚看见纱帐外纤长窈窕身影,惊喜唤:“你回来啦!” 可坏女人不答话,连带身形亦越离越远,好似鬼魅光影般飘忽远去,张琬担心的下榻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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