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冰凉指腹轻抚上侧脸,让张琬有些冷,她的神情坦然,语气很轻应:“若在我身旁自是没关系,否则小王女整日郁闷不乐,反倒失了观赏趣味。” 话语间,坏女人轻挑指腹,好似真像在赏玩讨喜的物件,眼神比看古籍卜辞更要真切,其间甚至能看到些许满意神色。 张琬面热,以为坏女人又是在戏弄自己,偏头避开她的指腹,又怕太过突兀惹得不悦,生硬解释出声:“你的手太冷了。” 自己是一个活人,坏女人怎么会用这种奇怪的目光打量啊?! 语落,坏女人并没再探手而来,双手规矩合在身前,目光却仍旧盯着看的认真,意犹未尽的叹:“小王女再念些别的吧。” 随即,坏女人指引张琬取出另外几册竹简。 张琬被坏女人方才那般话语弄的心间绵软,顺从翻阅,却没敢去看她,生怕被她那异常目光吞噬,出声:“你想先听哪一卷?” 母亲都从来没有说过方才那般纵容的话,让张琬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坏女人她可是祭祀圣女,她真能由着自己批判祭祀礼法么? “小王女随意,现下就算念错字亦无妨,总归没有外人知晓。” “我、我知道了。” 闻声,张琬下意识觉得坏女人好像在打趣自己,可是见她眉目认真,又觉得自己多想。 将脑袋里的念想通通甩到脑后,张琬掌心翻开其中一册笨重竹简,特意先看一遍,再诵读,以免被小瞧! “这册是癸亥年冬季的一篇记册。” “癸亥年么,那内容应该是太虚大祭司下葬陵墓时的记载。” 闻声,张琬错愕的看着坏女人,而后低头瞅着竹册内容,意外的出声:“你怎么知道?” 坏女人似是心情不错,嘴角浮现淡笑的应:“这些卜辞古籍并非原册,而是我亲自抄写,怎么能不知晓?” “那你怎么还让我念啊?”张琬不解的眼眸,骤然带着些许怨念。 “许是小王女念的更悦耳动听,所以很是适合入眠吧。”坏女人应答的坦荡如意,温雅嗓音却透着几分戏弄意味,散漫语调好似晕染湖面的层层涟漪,无尽蔓延。 闻声,张琬一边怪不好意思,一边又对此很是怀疑,念叨:“我怎么不觉得自己念的多好听,你分明又是在逗我玩笑吧?” 坏女人却正色摇头,沉吟思索道:“小王女的声音很特别,既带着些许将褪未褪的孩童稚亮,又已然混杂些许轻盈娇俏,好似山谷枝头不谙世事的山雀,纯净而清灵。” 这话语说的太认真,连带着张琬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清嗓出声:“好吧,我念给你听就是了。” “癸亥年冬,太虚大祭司下丧,祭器搬运三月,才入陵墓。”张琬念的停顿,有些好奇道,“三个月才把祭器搬进陵墓,这得是多少陪葬品啊。” 闻声,坏女人适时的解释应:“太虚大祭司陵墓自是从继任就在准备祭器等物,小王女昨日不是亦参观过库室里的祭物么?” 张琬听坏女人神色如常的提及她自己陵墓的祭器,好似完全不带避讳生死,颔首出声:“我在巫史的引路进入库室,可看见的那些都是按照礼制规矩准备的鼎或武器饰品,不过除了一个特别的玉棺,好像没有准备其它特别的喜好用具。” 陵墓的陪葬品,除了证明身份的礼制青铜鼎等物件,亦会添设各人喜好。 比如假设墓主喜欢马,那就会打造些青铜骏马,具体数目依照财富而定。 可坏女人准备的祭器里完全不见此类用具陈设,那堆殉葬品好像就是例行礼制而准备,若是换墓主亦可以使用的感觉。 “我对于陪葬之物向来没有多少喜好,玉棺就足够了。” “但是我看那玉棺有点小,你应该躺不进去吧。” 语落,坏女人忽地齿间溢出如雪树冰枝相撞的清冽浅笑,单薄内裳裹住的身前饱满处,起伏明显,张琬看的小脸一红,连忙知礼的避讳移开目光,不明所以的问:“你笑什么呀?” 今日的坏女人笑了好几次呢,张琬转移心思,暗自掰扯手指头想着。 秦婵收敛心神,沉静黑眸中仍旧透着些许愉色,应声:“我在想小王女言之有理。” 张琬茫然的看着她,暗想这句话里有什么好笑的么?! 算了,张琬果断选择放弃思考坏女人的喜怒,埋头翻看竹简,一板一眼的出声:“那我继续念了。” “好。”秦婵颔首回应,随即闭眸细听,暗想那玉棺如今用不上,往后少女身量亦会变化,可不得另寻棺椁么。 深闺之内,一时安静的只能听见稚亮中透着清脆的诵读声,仿佛诵读着朗朗上口的童谣。 张琬为了不念错字,所以念的很慢,视线停顿,念道:“太虚大祭司年四十,因祭殿天降邪火,连月不灭,三千太虚巫史无一幸存,尸骨混杂,故设衣冠冢,帝亲葬。” “好厉害啊。”张琬停顿的感慨。 “小王女觉得何处厉害?”坏女人启眸,眉眼透着期待问。 见此,张琬如实应声:“三千太虚巫史就这么活活被烧死,那场大火肯定很厉害,怎么也得跑出几百个吧。” 闻声,秦婵神情微顿,墨眸流露出一幅耐人寻味的眼色,轻叹道:“小王女真是目光独到。” 少女,竟宁愿怀疑大火厉害,都不曾设想三千太虚亲信巫史死的蹊跷离奇。 这把大火不止烧死太虚大祭司,更是把她的亲信以及过往全部抹去,可见手段之狠。 三百年前一定是发生非常严重的权利争斗,才会导致太虚大祭司之位至此被分化成如今的太阴和太阳两位祭司。 当年的皇族和诸侯王室,甚至包括从太虚大祭司分化的两大祭司,这些都是受益者,自然有可能是背后的推手。 越是了解过往,秦婵越清晰的知晓,想要重新出任太虚大祭司的难度。 这个位置甚至足以影响帝位继承,那其它的诸侯王族和祭司,又怎么会甘愿屈居人下。 此时的张琬还不知坏女人的心思之深,满心里因她的夸赞而开心,月牙弯眉盛着喜悦唤:“那我再给你念些别的?” “不必,今日就到这吧。”坏女人抬手制止动作。 坏女人轻搭在手背的掌心就像失去温度的冰,张琬一怔,目光落向坏女人不太好的面色,笑意亦淡了些。 张琬脑间想起巫史说的惩罚,目光正色的落向坏女人周身,打量的找寻伤处,却完全无从得知。 既是受惩罚的犯了病,那肯定伤的不轻才对啊? 因着张琬心间坦荡,因而目光很是直白明显,没有半点遮掩。 忽地,坏女人美目轻眨的迎上视线,嗓音清浅的问:“小王女,在看什么?” 张琬迟疑的应:“我听说你突然生病是因为昨夜受处罚,所以想看看伤处。” 坏女人并未直面回答,而是询问:“这事是巫史说与小王女知晓的么?” 语出,张琬担心坏女人不愿被人知晓处罚,连忙保证道:“你放心吧,我嘴很严的,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莫说坏女人,张琬这个岁数,若是遭受母亲训斥都不会想告诉别人。 想来坏女人亦是个好面子的人吧。 语落无声,坏女人沉眸静静的望着,神情并未表现喜怒,而是稍稍倾身,几丝墨发落在修长颈侧,更显黑白分明,淡然的问:“小王女,真的想看?” 张琬见坏女人没有否认受罚,视线又看向她泛白唇间,犹豫的说:“我可以看么?” 如果会因此引起坏女人的不悦,张琬自然不会唐突,因而显得谨慎。 没想坏女人却是淡然一笑,恍若冰雪消融,嗓音轻柔似羽毛般划过张琬耳侧,颔首出声:“小王女的话,当然可以。” 话语很轻,语调亦很正经,张琬对此毫不设防。 须臾之间,张琬神情却骤然变化! 羞耻,震惊,充斥在脑袋,张琬红透脸颊,一时慌张的想要退离,却冷不防跌下床榻! “哎!”张琬摔得惊吓呼出声,眼睛却落在榻上衣裳半敞的坏女人,只一眼就仿佛被雪白给烫伤! 张琬顾不及起身,忙探手捂住眼睛,羞赧的出声:“你、你这是干什么?” 眼前一片昏暗,只余坏女人略带无辜的清幽声音,响起:“既然小王女要看伤处,便只能如此,现下躲什么?” “我、我不看了,你把衣物穿好吧!”张琬不敢放下手,只得先出声。 语落,耳旁听不见坏女人的话语,亦不知她的衣着情况,张琬脑袋里却止不住回想方才衣带轻解的坏女人,暗叹大意! 不多时,坏女人方才出声:“好了。” 闻声,张琬回神,小心翼翼的移开手,目光仰看端坐榻上的坏女人,如释重负。 坏女人此时已然衣襟整齐,面目中透着没有血色的白皙,眉目如漆点缀,幽深晦暗,不见戏弄之意,如此坦荡,倒显得自己方才大惊小怪。 越想张琬的脸越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 “小王女莫非要席地坐到天黑不成?”秦婵见少女面色娇红妍丽,反应甚觉趣味,悠悠出声, 张琬被召回些许心神,连忙爬起身,窘迫道:“所以那究竟是什么伤啊?” “刚才难道小王女没看见?” “我、我只看见白……,没有,什么都没看见!” 话语吞吞吐吐半截,最终被张琬全部咽下,连眼睛都不敢去看坏女人。 秦婵却不甚在意的很,软身慵懒的半躺在榻,美目低垂在眼底投落暗影,若细看,便会觉触目惊心,沉吟道:“那真是可惜,雪蚕纹只会存在体表二十四时辰,小王女往后再想看就没机会了。” 张琬一听,没好说,自己要是早知道才不会想看呢! 当然张琬现下没法这么说,所以只得回归话题,询问:“雪蚕纹是什么?” 秦婵抬眸解释的应声:“传闻大地曾是一片赤白广袤的雪原,没有森林沼泽亦没有荒漠,所到之处只有无尽的冰雪,而长久居住这种环境的一种雪蚕,它的御敌防身之术就是它的毒液具有能让血液冻结的作用,只要一口就能让人全身血肉缓慢冻结,一个时辰之内无法行进半步。” 张琬听的是瞠目结舌,目光看向坏女人正经面色,出声:“那岂不是会直接昏死过去?” “如果直接昏死倒算解脱,最痛苦的是清晰的感知血液中的寸寸凝结,从四肢百骸,汇聚心脏,锥心刺骨,蓝白雪蚕纹亦会聚集于此。” “好狠毒的惩罚,你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啊?” 秦婵却神色自若,语气平淡的就像受罚的不是她一样应:“昨日诛杀河神之事盖过母亲的祭祀威望,又破坏原定的计划,所以是僭越不敬之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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