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琬听的是一肚子火,偏生见坏女人眼睛都不多眨一下,欲言又止的有所顾忌,弱弱出声:“那也不能这样对你,太不讲理了吧。” 到底是坏女人的母亲,所以张琬不好像先前说太虚大祭司那般直接。 坏女人却眉眼浮现淡薄笑意,自顾自道:“王朝祭司有权处理任何僭越不敬之人,这话小王女可不许对外人说,否则小命不保。” 这笑容跟先前的相比,简直就像是凝结冰锥倒刺,张琬多看一眼都觉得不适。 看来太阴祭司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母亲呢。 屋内气氛有些冷寂,炭盆里的炭覆盖着薄薄银灰显得都没那么具有热意,张琬心间莫名期望坏女人能够直白真切的表达她的不满和愤怒,哪怕是委屈亦好过笑容。 可是坏女人很显然对此习以为常,沉默的忍受,眉眼间甚至都没有先前自己食言时的情绪起伏。 奇怪,太奇怪了。 正当张琬满脑袋都在思量这对母女关系时,没想坏女人忽地戏弄般的出声:“所以小王女真的不想看清楚雪蚕纹么?” 张琬思索间抬眸,一下就迎上坏女人幽暗美目,其间浮着朦胧虚无的淡笑,却并无多少真切感染,心间莫名透着闷气,摇头固执的应:“我不看。” 坏女人的伤是被她母亲惩罚而导致,她怎么反倒还以此为谈乐呢? 也许坏女人真就服从且认同她母亲的一切惩罚与命令吧。 越想张琬越觉得自己跟坏女人之间蒙上一层密不透气却又透明的隔阂,说不清道不明,让人不适,便欲离开屋内去透气,主动出声:“我想回去了。” 语落,坏女人眉眼笑意似云烟般散去,询问:“小王女没有别的要说?” 张琬摇头,兴致低低,坏女人言语虚实难辨,实在抵触。 “行,走吧。”见此,坏女人冷淡应声,随即侧身躺至一旁,徒留一袭乌黑亮丽的长发,颇有几分因扫兴而不悦的意味。 张琬却没有过多犹豫,亦不想去猜测,转身迈步从一层层门前穿过,视线看向门外光亮,才知内里有多昏暗。 说来,从一开始见到坏女人时,她就是处在黯淡无光的地方,而且曾多次拒绝自己想帮助带她逃离的念头。 现在想想,坏女人的心思大抵从一开始就跟自己完全不同吧。 黄昏时分,日头斜挂,绚烂晚霞撒落天际,张琬并不见坏女人身影,只得独自在堂屋用膳。 夜色降临,张琬沐浴更衣,打算早些入睡,不要去想坏女人坦然接受的那些异常。 可还没等张琬上榻,巫史从外入内,恭敬唤:“圣女请您一道去用晚膳。” 张琬困惑的看了看外边天色,出声:“可我才用过晚膳,不如劳烦通报一声?” 语落,巫史面露难色的颔首道:“方才已然禀告圣女。” 言外之意,圣女是非要小王女去陪用膳。 张琬目光看着夹在中间的巫史,微叹:“好吧。” 巫史松懈,而后又道:“还请小王女一并带上铜笛,否则怕是又要来回一趟。” 对此,张琬不解问:“我最近都没怎么练习铜笛,你没有记录递交吗?” 巫史再次颔首,委婉提醒的应声:“圣女说小王女前些时日答应演奏铜笛,所以兴许今夜想听呢。” 这话说的张琬不再多言,探手取出铜笛,往对面行进。 从廊道进入堂屋的张琬,心间很是不满,可当看向堂前高座的坏女人,心里又不敢多说,只得盘坐席团。 巫史命祭徒们添设菜肴,方才退出堂内。 张琬探手取出铜笛,亦不去看坏女人,心里怀疑坏女人根本不想听铜笛,许是因为白日自己没有听从她,所以在折腾人呢。 杯盏轻碰发出细碎声响,坏女人用膳很是缓慢,更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张琬掌心捧着铜笛抵近嘴旁,沉气呼出,耳间亦有意不去观察坏女人的动静。 笛音浑厚而饱满,周遭声响都变得暗淡,烛火摇曳,张琬气息不太稳的吹奏半曲时,忽地忘了后半段! 整段尴尬的戛然而止,张琬探手想去翻看乐册,没想坏女人却出声:“今夜就这里吧。” 张琬抬眸看了眼坏女人,见她面上一贯的瞧不出来喜恶,便探手收拾铜笛应:“好。” 说话间,张琬合上匣子,打算起身告离。 没想坏女人又出声唤:“我以为昨夜小王女等半宿是为演奏铜笛,现下看来真是有别的事,不打算说说么?” 张琬动作停顿,摇头的应:“我现在突然不想问了。” 哼,自己昨夜想问不让说,自己现在想睡又不让睡,坏女人真是一点都不讲道理! 语落,周遭气氛冷寂,坏女人抬手端起酒盏浅饮,面上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的幽幽注视道:“可是我现在想听小王女问话,怎么办?” 这话语说的像是轻柔问句,实则根本就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张琬心间发颤的看着坏女人面上的笑,莫名像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刀锋,锐利而薄凉,自己要是再忤逆一回,激怒她,恐怕真会有生命危险呀! 第37章 夜色朦胧,繁星若尘,因日头逐渐暖和,飞蛾小蚊俏皮的萦绕各处灯盏,遮掩些许光亮。 两盏精致银灯泛着冷白光辉无声散落地面,犹如凝结的霜白,增添些许不合时节的寒意。 那些飞蛾却被清冷光辉所吸引,欢快的扇动羽翼,争先高低盘旋,热切展示曼妙舞姿,浑然不知美丽蕴藏的凶险。 须臾之间,飞蛾们犹如雪花般自高处坠落,它们有些意识到险境,却因先前争先起舞,而消耗太多体力,无处逃离。 飞蛾们最终倒在崇慕的银白光辉之下,可怜的扇动翅膀,奄奄一息。 张琬目光看向地面成片死去的飞蛾,莫名觉得像极自己的将来。 当初如果不被坏女人表面的温柔与美丽迷住心眼,自己或许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想着跟坏女人来往。 毕竟前世的这个时候,张琬根本就没见过坏女人一面,更别提现下的禁足和诘难。 说来,这一切好像都是自找麻烦呢! 张琬微叹的回神,视线转而看向堂内高座上仿佛戴着假面般的坏女人,心知今夜若是不能让她开怀满意,大抵能不能睡觉都是个问题哎。 “昨夜我只是想询问诛杀河神的法术,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不太方便透露,所以就打消念想。”张琬思索的出声,心里觉得这说法合情合理! 毕竟不管术法真假,想来都是极其重要的秘密。 所以坏女人可能会随便应付几句就放了自己吧。 语毕,坏女人葱白指腹轻放下酒盏,神情淡然,不急不缓道:“诛杀河神用的是祭祀秘术,小王女若实在好奇,不如往后再解惑吧?” 这话语说的果然很敷衍,甚至都没有胡编,而是直接选择推迟再谈。 幸好张琬已经没有昨夜兴致,便顺势颔首应:“好。” 所谓往后,恐怕只是一番托辞罢了。 张琬不至于傻到此时还真信了坏女人的话。 话语落地,堂内又陷入沉闷寂静,张琬无趣的盘坐在席团,又不好催促坏女人进食,视线转而看着廊道外的地面。 那些地面的飞蛾已经被祭徒清扫收拾,而静美银灯旁又有新的飞蛾扑来,它们前仆后继,仿佛完全不知危险。 真是有些像坏女人周身那些复杂的人脉关系呢。 皇女和王女们像那些热情的飞蛾,而坏女人则像盏高悬静寂的华美银灯,冷清光亮好似照落每一处,实则不会为任何飞蛾所动心。 张琬看着又一群飞蛾死在光亮照落的地面,不禁怀疑坏女人的灯盏燃烧的油芯,许是特意调制对付飞蛾细蚊的du物。 而且油芯中可能掺杂特别具有吸引力的东西,那些飞蛾才会完全不顾及同伴的尸首,大抵就像是裹着蜜糖的pi霜吧。 真是跟坏女人一样,极具欺骗迷惑性呢,张琬禁不住心间腹诽。 半晌,坏女人忽地幽幽出声:“不知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张琬仿佛被偷听心声般冷不防颤了颤,连忙偏头收回目光,卖乖的应道:“没看什么,我只是发现天色已晚,你生病的话,是不是应该早些休息吧?” 如果直说自己想回屋休息,坏女人必定是不会乐意的准许。 语毕,坏女人沉静目光注视,张琬强撑着表情以免露出破绽,而合于宽袖之中的双手,不自然的绞紧,掌心微微冒着冷汗! 坏女人不喜欢撒谎,当然这只是单方面针对张琬罢了。 片刻,坏女人方才缓缓出声:“小王女说的是,昨日听巫史汇报出现梦魇症状,今日打算调制一处秘药,不妨试试。” 张琬如释重负的呼气,很是配合的应道:“好。” 不多时,两人从堂屋廊道而出,张琬目光瞥向略走在前的坏女人,许是银灯照耀,因而显更显清寂疏离,宛若坠落人世间的孤月。 不过张琬此时心里正忙着高兴,自己的谎话竟然欺瞒住坏女人! 越想,张琬面上亦忍不住流露几分喜色,原来戏弄人是这样的有趣啊。 可当张琬被领往坏女人屋廊行进时,顿时收敛笑意,眉眼露出困惑问:“哎,难道不应该回我的屋内试药吗?” 坏女人于一旁行进,周身染上些许酒味,混杂原本冷香,形成一种带有些许侵略刺激性的冷冽回寒的气味,轻柔散漫的应:“这药既是新调制而成,所以需要观察药效,否则担心会有些许意外。” 意外,还是危险,请把话说清楚些好嘛?! 张琬顿时没心思偷闻坏女人身上新奇的冷香,小脑袋里想起那群飞蛾,面色如丧考妣,蹑步跟随行进,神情惨淡,暗想坏女人果然没那么好骗呢! 半晌,一行人停在屋外廊道,祭徒将两盏银灯悬挂在廊道,动作有序而严谨,几乎听不见什么声响。 张琬则随从坏女人进入与白日闺房全然不同的另一侧深处,心里满满的后悔! 眼见越走越幽静昏暗,就连巫史亦退离,而坏女人却脚步微快,张琬当然想赶紧拉近距离,心里又觉坏女人才是最大的危险,很是纠结! 正当张琬迟疑不定时,已然渐渐行走的有些累,只得软声唤:“慢点吧,我有点跟不上你啊。” 闻声,秦婵唇角轻扬,垂眸看向少女在灯火照耀下的明眸,其间满是忐忑依赖,故作不知的问:“小王女这么怕一个人么?” 闻声,张琬面色尴尬,不知如何应话,只得木讷点头,暗想她绝对是故意的吧! 坏女人的屋廊更像院中院,曲折而复杂,简直就像迷宫,谁不怕啊! 见此,秦婵显露愉悦,不再多言,却有意减缓步履,配合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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