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能快……” 脉婉惜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话头,猛的拉起葶苈就向车下跳去,冲力带着两人从斜坡上滚下去,随即而来的还有利箭p破风而来的呼啸声。 “快走”!脉婉惜压低声音,还未等身子完全站稳,就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或许是早就料到会有如今这般光景,脉婉惜今日特意穿的是简衣便装。 手上传来一阵温热。 脉婉惜眼前有些模糊,把手抓的更紧,拼命向前跑。 那是葶苈的血。 刚刚从上面滚下来的时候,葶苈用自己的身子给她做了缓冲,脉婉惜倒是毫发无伤,可葶苈左手小臂可全是伤! “姑娘,我没事”。 似乎是知道脉婉惜心里在想什么,葶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下次不许这样了,我还没见过只顾着别人不管自己受伤的,”脉婉婉轻喘着气,耳边的风声如影随形“凡事先保证自己的安危”!: 正说着,前面出现一道小沟,虽然边上看着杂草丛生并不深,但只要凑近一看,就会发现实则有三四米深。 脉婉惜正准备让葶苈先下去躲着自己去引开那些人,身边人的一声闷哼彻底打破了脉婉惜这么久苦苦坚持的防线。 葶苈抱住脉婉惜,带着她整个人向下倒去,而背后正插着一支箭,此刻正留着鲜血。 转瞬间,只有一件外袍留在原地。 黑影陆陆续续落下来,一边搜查一边用刀砍伐着草木,看上去势必要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脉婉惜搂着葶苈蜷缩在灌木丛下,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声变得微不足道,以免惊动了上头的索命鬼。 或许真的是天时地利,竟然就让她二人躲了过去,脉婉惜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四周又归于平静后,才开始检查葶苈的伤势。 “傻丫头,我不是说了么,让你顾着自己!”脉婉惜撕下自己衣服的布条,双手颤抖着给葶苈包扎。 “小姐……说了要葶苈保护好姑娘……”葶苈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她感觉自己眼皮沉重,头脑昏昏沉沉的。 “少说话!”脉婉惜眼前湿润,她一边将葶苈背在背上,一边念叨:“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阿朝不也会难过么,傻丫头,听的见我说话么?别睡过去了,阿朝还在等着我们呢……” 脉婉惜气力本就不大,何况这还是个与她身形相仿的姑娘,加上之前的擦伤,她在草丛中一深一浅的走着,而她背上的人时不时轻声回应几句,像是强行撑着一口气。 百里京都路,她们走了四个时辰。 一直走到城门口,一直走到大道主街,一直走到季府门前,一直看到季玉山时,各种情感一齐上涌,她几乎要哭出来。 季玉山显然是没想到脉婉惜会在这个时刻以这种形象出现,他慌慌张张的让人将葶苈接过,站在脉婉惜身前不知所措。 “季……季大人,”脉婉惜哽咽道:“还望大人带我入宫,我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季玉山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漏出来,但他心里同样清楚脉婉惜这般狼狈,她所谓的要事定然关乎国本,忙叫人备了马车,直入皇宫。 某种意义上来说,脉婉惜是第二个非臣女宫妃,而是以政事会成帝的人。 第一个,则是江缔。 “臣女脉婉惜见过陛下,”脉婉惜收敛情绪,规规矩矩的跪在成帝面前,哪怕她现在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也绝不会有人敢指责她不成体统。 正如成帝复杂的目光。 “臣女奉江将军之命,送此名单于陛下,朝中奸佞小人皆记录在案,望陛下铲除异己,肃清朝纲,永享太平”! 说罢将藏了一路的纸条从簪子的簪体中取出,奉给成帝。 成帝亲自接过,并没有并没有立刻看,而是搭上脉婉惜的肩,言语温和道:“苦了你了。 是因为送信,又不止是因为这个。 “臣女为国,万死亦不辞”。 脉婉惜说罢起身告退,殿内三个人,唯有她的身影一瘸一拐,却屹立不倒。 “丫头”,成帝看着想扶又不敢的季玉山,沉声道:“待尘埃落定,朕会给你应得之物。” “臣女谢主隆恩。” 后来还是直接回了季府,或者说,回了家。 季玉山先前在御书房光顾着紧张成帝的反应以及那些敌国卧底,直到回来才发现,他原先耿耿于怀的无法修复的关系,似乎早就被脉婉惜无形中缝合。 她方才称“臣女”而非“民女”,就已经能说明一切。 “今日之事给大人添麻烦了。”脉婉惜手中捧着茶盏。 “国之大事,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倒是我还要向姑娘赔罪”。 脉婉惜抬头看他,满是不解。 季玉山眉眼柔和下来:“先前我总觉得,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母女两个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你应该会因为失去的几年家庭和睦与荣华与我有隔阂,后来发现,是我狭隘,阿苑将你教的很好,不恋荣华,不慕富贵”。 脉婉惜脸上晶莹。 “不管是季怜还是脉婉惜,生的是铮铮傲骨,流的是不屈之血,除了你自己,还有什么可让你低头的”。 正如这世间女子,跳出既定的轨迹,有哪个不是自由如风,矜傲似菊,只做自己。 第84章 惊变 从那封密信交到成帝手上,到上上下下肃清朝纲铲除异己不过两三日,其势如破竹之风,不可阻绝。 此案牵连众多,上到吏部刑部,下到守城卫兵,个个搜查,任何有关系的事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而传信的人,自然是受赏的。 脉婉惜已经回到撷兰苑,只不过除了是苑主,还是季家的小姐。而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恩典。 何展风来看望她时打趣了几番,顺便也问道脉婉惜后来又面见成帝的事。 “听说你向陛下求了个恩典,求的是什么”? 脉婉婉手上的动作一顿,紧接着莞尔一笑:“我将颂章的事告诉陛下,我说,希望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她”。 再没有人无辜丧命。 江缔把刀从面前人的胸膛里抽出来,顺势反手将后面上来的人封了喉。 宵小鼠辈,也妄想翻天。 “将军,这些……”下官看看江缔。又看看满地尸体,有些一言难尽。 “既然是从突厥来的,就送还给他们的主子去,”江缔把刀插在脚下的尸体脊背上“阿史那孚是怎么干的,原样奉还。顺便把阿史那骨放出来,让他带着回去阿史那孚的大营”。 这场仗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除了镇压过几次小小冲突,封山一战后整个翊军乃至是突厥军都处在一种按兵不动的状态,看上去无所作为,却似乎又不得不拖到这个时候。 拖到能在翊朝境内翻盘的筹码被连根拔起,拖到封山已经被拿下,拖到必须背水一战的程度。 或许对于阿史那孚来说,胜利与否并不重要。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任何人好过。 不然,也不会送这么一份大礼来--江缔眸光转向木桩上一齐摆开的六个头颅,看束发规制,全部都是突厥军中的人,除了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女子,也是这六个头颅中死相最惨烈的。 惨烈到什么程度呢,先是被打的满身伤,然后被活活溺死,浮肿的脸再被砍下来。 像一根刺,狠狠的刺在江缔心里。 她其实并不是雷厉风行的性格。 可她也绝不是拖泥带水的风格。 却好像,女子天生的情感就要欠缺一部分,过软叫不堪大任,过硬叫蛇蝎心肠。 阿史那孚的意思很明显,是叫她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然说不定就会跟他送来的东西一个下场。 溺死在,口诛笔伐中。 不过。 “将军,阿史那骨带来了”。 江缔擦擦手。 换作以前的江缔可能会自我怀疑,但现在的江将军不会。 她看着眼前挣扎的人,淡淡开口道:“阿史那骨,本将现在就放你回去,带着本将准备的见面礼,去见你弟弟吧”。 原本阿史那骨看到那所谓的“礼物”时已经几乎忍不住要尖叫出来,在听到江缔要让他去找阿史那孚时更是目眦欲裂,状若癫狂“江缔,你疯了!他会杀了我的,你说过你会留我一条命”! 江缔并不理会他的质问,只是自顾自向后走,实在是被吵的不耐烦,才摊摊手道:“我确实没杀你,不是么”。 她江缔最守信用了。 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阿史那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来这么一出绝对不是一时兴起,除了警告之外,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准备起兵。 早就说过,拖得越久,对双方,特别是突厥越不利,可惜碰上阿史那孚这样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毫无疑问,阿史那孚绝对会正面跟江缔交锋,那么陆迟呢? 江缔不信阿史那孚那样的性子不会考虑到陆迟这跟刺,他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寻常将领根本受不住陆迟疯狗般的打法,可阿史那孚这么放心同河,实在可疑。 除非他手上有什么决胜王牌,不说绝对制胜,至少能同归于尽。 话是这么说,但江缔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和阿史那孚碰面的一战无疑是整个战局的定海针,却也不能保证一战就能斩草除根,这个节骨眼上,陆迟绝对不能出事。 更何况,江缔叹气。 京城还有人在等他回去。 她踱步在军帐中,脚步匆匆,深色如常,如果不是知道她在做什么,恐怕说是在强身健体都不为过。 不多时,有一抹黑影落下。 既然突厥能在翊朝安插密探,那翊朝同样可以。 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一定要带到密信。 “如何”。 “主子要查的事都已经查到了”,黑影恭恭敬敬道:“阿史那孚身边的副将,是当年伺候过他母亲是一小小奴仆,现如今左手有残,哪怕上战场也只能一袖宽袍遮掩”。 奴仆,残疾。 从任何一点来看都不想一个正常将领该有的特征。 可阿史那孚还是用了他,就足以说明问题。 江缔眼眸一闪,另一道影子会意,无事发生“当年伺候于氏的恐怕不止这一人,为什么只有他能在阿史那孚身边留下来”? “属下无能,只查到那人在伺候于氏的仆役中,是唯一一个汉人”。 江缔要说的话顿时封在喉中。 他是汉人,于氏也是汉人,所以留下这个奴仆,甚至让他成为自己的副将。 江缔双手撑在案上,只觉得脑门生疼。 阿史那孚,你对你母亲,到底有多深的执念。 “可知道他为何残疾?”江缔一边提笔写字,一边问道,残了一只手就能跟陆迟打,没点花招他是不信的,就算再怎么勇武,缺了一只手,到底没法像正常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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