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早就被喝完了。 看到这一幕,鹿呦回过神,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月蕴溪睨过来一眼。 鹿呦忽闪了两下眼睫,手抬到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唇角弧度配合动作抿直。 月蕴溪的视线也跟着胶着在她的唇上。 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气氛,仿若又被那乌瞳里的火光点着了一般。 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响起来。 鹿呦惊了一跳。 也辨不清,自己是被月蕴溪的目光烫到,还是被这道猝然响起的铃声给吓到。 屏幕上来电显示是同城的陌生号码。 许是快递,亦或是需要钢琴调律的顾客。 鹿呦没多想,直接按了接听键,心情还没完全平复,匆匆忙忙地,手滑碰触到了免提,她没注意到,直接提起手机到耳畔。 “喂?” “……是我,呦呦。” 那端陶芯的声音猝不及防外放出来。 鹿呦耳朵被炸到,连忙移开手机,将要关掉外放时,鬼使神差地,瞥看了月蕴溪一眼。 月蕴溪正在给玻璃杯里倒水,只斟了小半杯,手拎着壶在半空悬停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放下。 她身体侧对着鹿呦,头微微低垂。 因而鹿呦看不清她眉目之间流露出什么样的神态,更遑论其中流转着怎样的情绪。 “我知道你不想接我电话,但请你先别挂断。”陶芯语速很快地恳求。 鹿呦攥着手机,还在犹豫,忽见月蕴溪朝她这侧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目光瞥向手机,眉梢微挑了一下。 仿佛在问:怎么不接? 也不知道是调侃。 还是真大方。 鹿呦撇了撇嘴,关了免提,重新举起手机贴到耳边。 “我爸刚刚打电话给我了,月阿姨跟我说了私生饭的事。你是知道的,那个人,我也非常厌恶,我躲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跟他有联系。” 陶芯语气里难掩嫌恶。 “我不知道,那个变态是怎么进的粉丝群,那个粉丝群,都是大粉,我就只在那里说过我们俩的事。 是那天出了舞台事故,节目上的事弄得我很烦,你又……我就跟助理去喝酒,跟她说了很多,我俩喝太多了,意识不清醒才在粉丝群说漏了嘴…… 但不管怎么说,是有我的问题……对不起。” 真是神奇,同样是道歉,带给她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 陶芯这样的,看似在承担责任,实则都是推脱。 若是放在过去,鹿呦可能会问陶芯,为什么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她的安危情况,而是为自己辩解。 而现在,她不在乎了。 也不会选择原谅。 她不敢想,如果没有听月蕴溪的请保镖守在门口;如果保镖临时有事,或是没能拦住那人;如果那天奶奶想出去走走,跟她一起出门……会衍生出怎样的可怕后果。 以陶芯的性格,她说一句“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定是要回上十几句,不争论到她妥协不罢休。 鹿呦索性回了个沉默。 “你说话呀……不是,你别这样行不行。”陶芯有些急了,“我不想伤害你的,当然,你可能会说,感情上我还是伤了你。 但这个事,我真的很多次都想跟你说,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上次,还有上上次,我是准备好跟你好好沟通的,但看到你跟姐姐……” 话音在耳朵里扯成了一道长鸣,鹿呦逐渐听不清陶芯在说什么,因为神思都集中在了岛台的另一边。 月蕴溪温吞小口地抿完了那半杯水后,先是去到水池边冲洗了杯子,水声灌进耳中,让她彻底分了神。 大概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月蕴溪从水池边折回来时,忽而撩起薄薄的眼皮,朝她看了过来。 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鹿呦呼吸一滞,一阵心虚,很快别开了脸。 “喂?喂?呦呦?”手机里的陶芯含着哭腔问她,“你还有在听么?” 鹿呦注意力回归到听觉上,尴尬了一下,“……你再说一遍吧。” 话音刚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身上,鹿呦顺着看过去。 只见月蕴溪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口的方向走。 没打招呼,没声音,也看不到神情。但鹿呦就是有种微妙的感觉,觉得月蕴溪有些不开心了。 那道纤长的身影很快就拐离了视线范围,鹿呦抬手抚到心脏的位置。 那里,好像,空了一下。 手机那端沉默了许久,陶芯做了个深呼吸,“算了。” 语气生硬,显然,也不高兴了。 鹿呦能理解,因为她没认真听这人说话。 那月蕴溪是因为什么? 鹿呦蹙了下眉头,她对陶芯之前说的内容没什么兴趣,没追问,听陶芯说算了,便回道:“那我挂电话了。” 将要挂断的时候。 “……等一下!”陶芯提高了音量,急声制止。 鹿呦停住按键的手,“还有什么事?” 陶芯默了默,别扭地说:“初晓的事。” 初晓。 鹿呦皱眉回忆了一下,脑中很快提取到了有关这名字的关键词。 照片某些角度跟月蕴溪有三分像,与陶芯暧昧,被小三,加了她微信好友,告诉她陶芯有个爱而不得的心尖月,发来全部聊天记录让她明白三分像的第三者都比她这个蚊子血更讨陶芯喜欢。 “是你花钱找她来测试我的么?” 鹿呦回过神,但很懵:“什么?” “不是你下单找她们测的评么?”陶芯自顾自地呢喃了句。 鹿呦越听越摸不著头脑,“什么测评?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现在只要知道,初晓她是,故!意!接近我的。” 这话陶芯以前乐队的朋友也说过,鹿呦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觉得把这种事都推给另一方,就能将自己择干净了呢? 无语到极致,鹿呦无由笑了声。 “我知道你不信,没关系,她的事情我已经有些眉目了,你等着吧。” 说完,陶芯直接挂断了电话。 “……” 鹿呦看了眼手机屏幕,眉头都快拧成山峰,没好气地咕哝:“莫名其妙。” 话音刚落,奶奶揉着太阳穴进了厨房,“烧水了没?怎么了呀这是,脸这么臭。” 老太太的视线掠过她的眉眼,投落到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不是那些人又发短信打电话来骚扰你了?” “没,只是普通的骚扰电话。”鹿呦将手机揣进外套口袋,给奶奶倒了杯水。 奶奶将信将疑,建议道:“抽空去办个新的手机号吧,现在这个就别用了。” 攥着杯把的手收紧了一下,鹿呦摇摇头,“太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呀。”奶奶不容置喙地安排,“我头有点晕,你带悠悠球出去溜吧。刚好跟——” “头晕,晕得厉害么?”鹿呦着急打断道,“除了头晕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么?” “胸也有点闷。”奶奶坐到岛台前的凳子上,反过来安慰鹿呦说,“你别着急,刚起来那会儿是不舒服,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血压量了没?” “咱家那个血压计忘带了,还好蕴溪这也有,已经带小刘去拿了。”奶奶朝她挥了下手,“哎呀,我话还没说完呢,别老打岔。你等会儿就跟蕴溪一起,她晨跑,你遛狗,回来的时候呢,让她陪你去把手机卡给办了。” 鹿呦微讶,她还以为月蕴溪已经出去跑步了。 “来来来,测一下的。”刘姨人未至,声先到,话音落下人才捧着血压计快步走进来,“药我也拿来了。” 鹿呦勾着头往刘姨身后看了看,没见着月蕴溪的身影,“蕴溪……姐姐呢?” “接电话去了。”刘姨说。 给奶奶测完血压,看着老太太吃了降压药,鹿呦才从厨房出去。 客厅晃了一圈,捕捉到卫生间方向有人声,鹿呦停步细听了片刻,确认不是错觉,转身走了过去。 月蕴溪的手机开了免提,鹿呦走得越近,听到的内容越清晰。 “那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礼物,哪有送人礼物还收人钱的。” 是钟老师的声音。 “她不会要的。” “她不会要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月蕴溪的音色将手机里的盖了大半。 很陌生,又有一点点的熟悉,鹿呦辨别不出来对方是谁。 “那现在就能保证她会要?钱都定不下来。”钟疏云叹了口气,“多了怕她接受不了,少了又怕她不接受。” “回头我问问她吧。”月蕴溪说。 “行吧,那先挂了啊,我这还有场演出。” 通话结束,鹿呦刚好走到门口。 门没关严实,留了一道细细的门缝,隐约能看见月蕴溪站在洗手台前。 月蕴溪家一楼的卫生间设计很特别,淋浴间、厕所、洗手间分别在不同的空间里。 犹豫了两秒,鹿呦敲了敲门。 月蕴溪说:“进。” 鹿呦推门进去,注意到月蕴溪正在用她做的那根月桂缠花发簪盘头发。 木制的发簪尾端穿插进一团乌发里,似乎是盘好了。 结果下一秒,月蕴溪手才松开,簪子便斜坠了下去。 一头长发也如水中海藻一般全荡漾了下来。 鹿呦:“……” 月蕴溪垂下手,略重地呼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样举着手弄了多少次。 鹿呦掀起眼皮,隔着水池对面嵌在上的镜子,对上她的眼睛。 月蕴溪的目光很平静,对视不过两三秒便移开了,低垂着,看向手中的发簪,平声问她道:“奶奶怎么样了?” “低压高了,刚吃了降压药,好些了。”鹿呦走到她身旁,伸出手。 “做什么?” “帮你盘头发。” 月蕴溪捏着那根发簪,没有递给她,过了会儿,平声说:“不用了。” 鹿呦愣住,指尖微蜷了一下,很慢地垂放到身侧,“你是……不开心了么?” 为什么不开心? 这话,鹿呦没能有机会问出来。 月蕴溪看向她,弯了弯唇角,目光放柔,“没有,只是在想,你也不是一直住这,不会每天都和我见面,所以我不可能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在盘发的时候遇见你,让你*帮我挽发。对不对?” 声音低轻,有种清脆易碎的质感。 笑得很浅,像是为了安抚她,硬挤出的弧度。 月蕴溪放下了发簪。 鹿呦眉尖跟着一蹙。 月蕴溪将头发捞起来,用左手箍住,伸长右手去拿发绳。 卷发束成马尾的形状很漂亮,像华丽的绸缎抖落在眼底。 鹿呦看着,心思也跟着那些发丝一样,变得弯弯绕绕,别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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