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想亲唐潋吗?陈惜言眼中有些挣扎,她觉得自己内心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可是她分不清这是什么。 “陈惜言。” 想得正入神的时候,陈惜言觉得自己手腕一凉,抬眼撞上唐潋的目光。唐潋正盯着她,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她此时的眼神,如同一面镜子,好似照的所有东西都无处遁形。陈惜言心中一慌,连连后退道:“你脸上有蚊子,我想帮你打蚊子。” 唐潋似笑非笑点头:“还有吗?” “还有……别在这里睡,会着凉。”陈惜言硬着头皮回答。 “好吧,惜言。”唐潋看似接受了这个说法,她坐起身,拉着陈惜言的手进了卧室。 灯光昏黄,叫人看一眼便昏昏欲睡。唐潋沾上枕头没多久就睡过去了,那双眼睛闭上,陈惜言松了口气。 随即她下床拿着一包黑色塑料袋,悄声离开了家。 —— 又是那一片田地,和那一片麦子地。 还有那一座墓碑。 墓碑上的字刻得很深,不过寥寥数行就道尽了一个老人的一生。何时生,何时死。 陈惜言划开火柴,点燃了黄纸。橙红色火苗跃动着,将黄纸变成了灰烬,那些灰烬在空中飘荡,融进了无尽黑暗里。 最初的痛楚已经过去,陈惜言再次看到这个墓碑,心中只有一片无比的空荡。 犹如这一片望不尽的平原,她不想承认的故乡。 “奶奶,你知道我逃走了那一天是不是很高兴?”陈惜言站在灰烬之中,笑了笑,“你一定很高兴,只是很可惜我们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小时候,她每每被陈家赶出家门,都是奶奶给她一口饭吃。村中人厌恶陈家,尤其是不想沾她的霉运,可是何奶奶从来待她如亲人。 她的眼睛里含着水雾,一仰头泪水滴进了耳窝。咸湿又冰冷的触觉让她浑身一震。 火燃尽了,陈惜言又划了一根。 她的视线穿过墓碑,瞭望一块又一块田地。往东是书记一家的,往西是陈家的,这片土地上冬种小麦春种棉花,一年四季循环往复。 她的童年、少年,也如此循环往复。 何奶奶曾说,这里不是她的故乡,这里不是她的落脚之地。诚然这里不是,随着待她最亲的人死去后,她与华平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一阵又一阵风吹得火光晃动,云层盖住了月亮,光亮不在,甚至那墓碑上的字都模糊起来。 陈惜言抬手擦了擦眼睛,轻声说:“奶奶,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给你烧钱,也是最后一次了。往后,我不会再回来了。” 何润芝是村子里的老教师,德高望重。她的子女各个都是出人头地,孙辈年轻能干,她不缺陈惜言的看望。 这几日接二连三的事情,使得陈惜言身心俱疲。从她在旁人口中得知陈德志和吴媛的消息,再到警局认领尸体,然后得知何奶奶的死讯中间穿插唐潋的到来,每一件都让她猝不及防。 或许这里的事情可以结束了,她可以完全地开启新篇章,如同以往想象的那样。在申城,上学、读书,并且不在战战兢兢。 还有唐潋…… “对了奶奶,我想告诉你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我希望她一直陪在我身边。”陈惜言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地说。 奶奶,可以保佑我这个愿望能够实现吗? “噼里啪啦——”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响,陈惜言狐疑地向后看了一眼。一个酒瓶子歪倒在土地上,恍惚之间还有一个人影。 陈惜言沉默了几秒,出声道:“唐潋?” 无他,那个酒瓶子就是她们方才喝酒的酒瓶子。 唐潋原本躲在树后面,她听着陈惜言久久不出声,本来想着看一眼,不料地下有石头,这一看看了一个踉跄。 带的酒还滚出去了一瓶。 “惜言。”唐潋拍拍身上的尘土,尴尬地笑着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她与陈惜言对视两秒,从包里掏出啤酒道:“喝吗?” 二人在小土坡上坐下。小土坡风景颇好,往下看是一条清浅的河流,泛着隐隐白光。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陈惜言开了一瓶酒,吞咽着。唐潋递给她开瓶器,笑着说她看到了那包黄纸,就想着她是不是去祭奠奶奶。 “我担心你哎,惜言。”唐潋伸手拨去了陈惜言脸上的碎发,指腹轻轻揉搓着她的。 “我只是来上个坟,上完就走了,”陈惜言嘴角放平,目光幽幽望着前方。 唐潋不语,她在吃火锅的时候就看到了陈惜言买的黄纸,只是觉得她应该需要陪伴。她觉得需要,便来了,似乎并没有考虑什么。 “那现在,要走吗?”唐潋出声。 陈惜言摇摇头,将瓶子里最后一滴酒灌进喉咙里。可能是喝得多了,这些酒在嘴里,一丝味道也没有了。 她的目光转向西边,一片挺立的麦子地里,唯有陈家那一块地是光秃秃的,只有新建的泛着湿气的小土堆。 她指了指那个方向,又指了指她们面前的河流,对唐潋说:"那一天在车上,我说他们死得理所应当,你居然没有一丝疑问。" 她的语气似乎有些疑惑,唐潋解释道那是因为她们还不算熟,所以没有问。陈惜言听到这话,一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只是笑不说话。 “你就是这样,面上看着好熟啊,可是心里冷着呢。” 陈惜言的鼻梁抵在唐潋脖颈中央,食指戳着唐潋的心口处,然后脱力滑落下去。唐潋握住了陈惜言的手,听到这话眸光动了动。 “你喝醉了?”她说道。 “你看到那边两个小土包了吗,是我挖出来的。当初我没有管,但是兜兜转转,还是得我来弄。” “但是凭什么呢,他们对我那么不好,还要我来给他们入土。” 陈惜言似乎没有听到唐潋的询问,她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地数着:“他们让我大冷天洗衣服、不给我吃饭、又打我又骂我,还想把我送给债主抵债……凭什么呢?” 大冷天洗衣服、不给吃饭、打骂、抵债,每一个词语都超脱了唐潋的认知。她知道陈惜言过得苦,但是竟然是这般苦。 她想推开陈惜言的手停在了半空,转而抚上陈惜言的脊背,将她整个人按在怀里。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难过?即使他们这样,我仍然会想起那些温情的时候。很少的,温情。” 吴媛会给自己买糖,会把自己抱在怀里哄睡觉。轻柔的歌声与摇晃的怀抱,是她对于母亲这个词最初的记忆。陈德志……他偶尔平静,会在家中炖肉,冲自己微笑。 人一定是复杂的吗?为什么温柔和暴虐在集中在人的身上,有时候陈惜言都怀疑她的大脑在欺骗自己。 那些温情或许早已消弭在往后的寒冬岁月,但是陈惜言仍然记得自己的小手触碰到大人的温暖。她在冰封的河流中,总归是活了下来。 “惜言,别想了,我们回去。”唐潋打断了陈惜言的回忆,她站起身,但是陈惜言不动。 她睁着双眼,迷蒙醉意。她问:“你也是这样吗,复杂又难以捉摸,你也是大脑在欺骗我吗?” 莫名其妙的话,唐潋竟然听懂了前后的逻辑。她无奈一笑,说:“我不是,我是真实的,不信吗?” “可是你也会走。”陈惜言摇头,近乎悲观地说,“你们都会走。” 唐潋张了张口,她说不出“不会走”这三个字。太重了,唐潋想道,这三个字太重了。 “唐潋,我想亲你。”陈惜言扔掉了酒瓶,瓶子“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沟,同时响起的还有唐潋骤然的心跳声。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陈惜言歪了歪头,扣住唐潋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终于亲了,普天同庆这对小情侣获得对方初吻!!
第29章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陈惜言被酒精腐蚀的大脑没有尚且反应不过来, 只觉得口中的两片唇瓣很软、很软。 她闭着眼睛,双手落在唐潋的两颊,大拇指腹按在唐潋的眼尾。每过一秒, 她便上前一分,逼得唐潋双手撑在土地上,仰着头。 月光倾落, 熠熠银辉落在二人身上。土地里的兔子探出头又缩回去,悠悠平原,只留得阵阵喘息声。 唐潋神情复杂地看着陈惜言闭着眼睛的样子,她能感到陈惜言的舌头撬开了她的牙齿, 缠绵缱倦地舔舐她的上颚。 或许是脑子一瞬间短路,唐潋的第一反应不是推开她, 也不是为什么亲她。而是—— 这个亲法,陈惜言跟谁学的! “唐潋?”陈惜言退开些许, 一双眼睛迷蒙地看着唐潋。看唐潋没反应,她又想上前, 却在鼻尖即将触碰的时候嘴唇被一根手指封住。 随即她听到唐潋的声音:“陈惜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冷, 也不是热切。硬要说的话, 陈惜言啃着手指,像是黑云压城山雨欲来的风暴,即将喷涌而出。 “我……”陈惜言抬起眼眸, 可怜兮兮看着唐潋。她委屈道:“不给亲吗?” 唐潋瞬间头疼, 她撑着双手站起身, 看也不看陈惜言:“夜深了, 该走了。” 确实在要转身的后一秒, 被陈惜言握住手腕。陈惜言定定地说:“明明你也想。” “我什么时候想——” “那天在酒吧。” 唐潋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她好笑地摸了摸陈惜言的额头,道:“我倒是不知道酒还有这威力,孩子怎么忽然开窍了。” 她试图跟陈惜言讲道理:“惜言,你喝醉了,而且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陈惜言就着唐潋的手臂站起来,白色T恤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她问道:‘为什么不对?’ 为什么不对,她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为什么不对?唐潋也没有躲,她明明是允许自己的。 酒气浑浊了她的大脑,平日里压抑的那股不讲理的劲儿涌上来,挡也挡不住。 唐潋耐心道:“这件事只能和喜欢的人一起。” 听到这句话,陈惜言眼睛发亮:“你喜欢我!” 这又是哪儿得出的结论?? 唐潋放弃了和这个醉鬼交谈的欲望,她扯开陈惜言的手,又想要转身。走出了几步之后,身后的人没了动静。 她也静静站在原地,再也没动过。 方才,她真的躲不开吗?唐潋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气,双脚忽然没了力气。 酒吧,酒吧。 她那时候说了什么,说的是真可惜。她真当陈惜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陈惜言竟然是知道的吗? 那她自己送上门来,为什么要客气? 为什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还要隐藏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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