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板愣愣看着眼前的变故,实在不明白她就是开个玩笑,怎么把人吓成这样。她把陈惜言扶到椅子上,急忙问道:“有没有哪儿受伤?我开个玩笑,你——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没睡好吗?” 圆眸底下,是肉眼可见的乌青。陈惜言迟钝点头:“嗯。” 她最近总是睡不好觉,要不就是睁眼到天明,要不就是被噩梦惊醒。唐潋在的时候会好很多,若是不在…… “去药店拿点褪黑素,你这几天总盯着这手机,怎么,和对象吵架了?”廖老板指了指她紧攥着的手机,问道。 “没有吵架,我——”陈惜言垂下眼眸,说的话卡了壳。她最近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问唐潋在哪里、在干什么,不管不顾拉着唐潋陪自己做这做那,简直到了病态的地步。 如果唐潋超过一小时没回她,她就会觉得烦躁。入目所及之物都想砸了了事,好在她还能控制住自己。 廖老板全当她默认了,她直言指出陈惜言的问题:“近些天我观察好久了,陈惜言,你不能这么一刻不停地盯着手机。伴侣也需要空间的,逼得太紧适得其反,放松一些,嗯?” 眩晕感渐渐消失,陈惜言眼神逐渐清明。她点头,又听到廖老板说:“惜言,什么事都不是事。开心一些,以前多有冲劲啊,现在笑也不笑了。” “哪有,你看。”陈惜言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廖老板嫌弃地推了推她脑门,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天黑的越来越早,陈惜言到达书店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半个。她蹲在路边,视线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直直看向远方。 距离约定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唐潋没有来。二十分钟、半个小时,陈惜言拨了十几次唐潋的手机,只有冰冷的“你好,你拨打的用户……” 她猛地站起身,一个人朝着书店走去。 此时此刻,唐家老宅。 “小雪啊,你打听打听祝母喜欢什么,咱们礼数要到。”唐父坐在沙发上,嘱咐唐潋与祝家见面的事宜。祝家希望两个孩子多接触接触,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能生分了。 沈玉剪花的手一顿,面色不变,只是略微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唐潋。无奈唐潋没有接收到母亲的讯号,她说道:“爸爸,我觉得这件事你三思。” “三思?这是我问你千挑万选的婚事了,而且已经盖章定论,你是要我反悔?小雪,告诉我你的原因。”唐父闻言,严肃地说。 唐潋站得累了,和唐父相对而坐。她说:“我不喜欢他。而且,我不愿意,你总不能架着我结婚。” 近些天唐潋总被三令五申回家,一方面是陪奶奶,另一方面唐家也是想让女儿和祝家那个孩子培养感情。但是唐潋屡屡不配合,两家聚餐是她的手机更是“铃铃铃”不停响,也不知道是哪个狐朋狗友打的电话。 “以后把你那手机关机,这件事容不得你拒绝。过几天就是你奶奶七十大寿,别满世界乱跑了。”唐父摆摆手上楼,不欲多言。 “妈妈,我……”唐潋转向母亲,她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谁都不肯松口,唯一的突破口只有母亲了。 沈玉把女儿揽在怀里,揉着她的脑袋:“抱歉小雪,我有我的立场。” 罢了,唐潋自嘲一笑。她推开母亲,无意中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上面赫然显示:“七点三十分。” 糟了!! 唐潋划开手机,上面是二十多通陈惜言的来电。她向母亲告辞,一面回拨一面朝历上嘉园驶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唐潋停了车,抬头向上望。家里灯火通明,陈惜言已经回来了。 “惜言,你回来了,我——”唐潋推门而入,迎面对上陈惜言略带幽怨的眼睛,她一时无言。 陈惜言端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温水早已变凉。地上银光闪闪,唐潋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摔破了的玻璃杯。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陈惜言转头,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唐潋绕过那一堆碎玻璃,笑了笑:“对不起啊,我爸妈非得留着我,我找不到借口回来。这杯子怎么回事,你哪里伤到没有?” 她说完就要去拉陈惜言的手,但是陈惜言躲得快,唐潋攥了个空。 “杯子,我不是故意的。唐潋,你不能不接电话,我……”陈惜言激动地站起身,她跨坐在唐潋腿上,死死咬着嘴唇,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堵得她心里发痛。 她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只能扣住唐潋的后颈,重重咬在了唐潋的唇瓣上。唐潋任她咬,安抚地摸着她的脊背。血腥味在二人唇间蔓延,陈惜言却不管,执意加深了这个吻。 “陈惜言,你状态很不对,你知道吗?” 一吻结束后,唐潋说道。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翻出她们的通话记录,还有短信记录。满满几页,翻也翻不完。 “我知道,我控制不住。唐潋,你总是不在家,我很不安。”陈惜言伏在唐潋肩头,很轻很轻说道。 唐潋勉强笑了笑,说道:“那我尽量多在家,好不好?” 她的这一份不安,唐潋很清楚是来源于自己。那天她让陈惜言相信她,但是轻飘飘一句话又怎能抚平未知带来的不安呢? 她辗转于父母和陈惜言之间,想要有一个万全之策。但是没有办法,她怎么走都是僵局,身心俱疲。 “你是不是快考试了,结业考试呢,可不能影响了成绩。”唐潋温柔地说。 提起这个,陈惜言从她身上下来,向她保证道:“不会影响,我有信心。唐潋,那天你送我去考场好不好?” “好。”唐潋说。
第48章 春去冬来, 申城一中成立两年的夜班再一次迎来毕业季。红绸挂满了教学楼,上面歪七扭八都是申城学子真挚的祝福。 陈惜言所在的夜班一班今日办欢送会,老师学生齐聚一堂。师生缘分一场, 在此举杯欢庆相聚和别离。 那个一头花白常年严肃地老太太,此刻终于展露了些许笑容,殷切叮嘱学子考试一定要带好准考证、黑色签字笔、答题要仔细, 班主任一人发了一个红袋子,里面是两根火腿肠和卤蛋。 “祝你们考出比一百分还满意的诚意,祝大家前程似锦!” 窗子上结了霜,陈惜言上手抹了抹, 看了多月的松树悄然跃在眼前。松柏长青,岁月流逝, 不知不觉之间,她曾经渴望的一切竟然在眼前。 “陈惜言, 把你可乐满上。干杯!”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高举玻璃杯, 清脆的碰撞声溢满整间教室。 欢送会结束后,人们渐渐散去,只剩桌上几大个空的可乐瓶和撕开的塑料袋。陈惜言临走前,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 随后转身离开。 天气越来越冷,头顶的太阳仿佛摆设一般。陈惜言把手缩紧袖子里,快步往公交车站走去。 “报纸嘞, 八卦新闻、豪门秘史。五毛钱一张, 妹子要吗?” 等车间隙, 一个人在车站晃悠, 逮人就问要不要报纸。陈惜言定睛一看, 怎么看怎眼熟——这是,曾经在江边卖报纸的小贩。 过去了大半年,小贩仍在尽职尽责地卖报纸。 “这妹子眼熟啊,要报纸吗?”小贩注意到陈惜言的视线,热情地笑道。 她本想说不要,可是一眼扫过去的瞬间,依稀看到了“唐家”字样,于是点点头:“来一份。” “唐家老夫人七十大寿,各界名流齐聚一堂……” 七十大寿,唐潋和她提过一嘴,陈惜言又往下看。好巧不巧,那天的寿宴和她考试的时间撞在了一起。 如果那天唐潋送她去考试,寿宴肯定赶不及。陈惜言皱了皱眉,还是放弃了让唐潋送她的决定。 倒了两班车,陈惜言回到了历上嘉园。 客厅一片寂静,厨房里有“滋滋”的油炸声。陈惜言换了鞋,走到厨房里,却不见唐潋的影子。 “Surprise!惜言,看我在做什么?”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温热的身躯紧贴着陈惜言的背部,鼻翼间萦绕的是唐潋的茉莉花沐浴露的味道。 她轻轻拿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无言指了指灶台上即将要烤糊的面团。唐潋又一声惊呼,赶忙关了火,夹出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炸面糊?你上哪儿搞得香椿叶,好香。”陈惜言凑上前,拎起一片叶子,惊喜道。 唐潋在一旁洋洋得意,说她托了朋友在北方带回来的,好难找的。又说她对于煎炸不太熟练,可能会不好吃。 陈惜言很自然吻了她的脸,说没关系。热油依旧滋滋作响,唐潋继续她的煎炸工程,陈惜言在她身旁择菜、炒菜。窄小的空间里,油烟升腾,遮掩住二人之间看不见的沟壑。 半个小时后,一顿晚饭准备就位。 “怎么忽然想起炸香椿面团子,你以前都没吃过这种东西吧?”陈惜言夹起一颗团子,好奇地问道。 “因为你提过,就那天晚上。很久没吃了,想吃,忘记了?”唐潋笑眯眯看着陈惜言吃完,期待地问,“怎么样?” 陈惜言咽完最后一口,撂下筷子,默不作声。她看着眼前唐潋期待的眼神,明明不想破坏,可是还是忍不住脱出口:“唐潋,我说了不要总不接我电话。” 这句话说完,唐潋的笑淡了下去。她一边舀着汤,一边说道:“理解我一下啦惜言,有时候我接不了。” 老生常谈自然没意思,陈惜言的目的也不是电话的事。她继续说道:“唐潋,我很不安,其实很好解决。告诉我你和你妈妈那天谈了什么,好吗?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扛,你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肯和我说!” 最后一句话,陈惜言显然控制不住情绪,语调陡然升高。唐潋喝汤的手一顿,继而淡淡一句:“吃饭,惜言。” “我不想吃饭,我不想我们这样,唐潋,”陈惜言声音哽咽,“看似一切如常,其实周遭浮动的空气都是陌生的。我要以前的你,以前的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唐潋手猛地一松,勺子掉在陶瓷碗上,溅出的汤汁洒在洁白的桌面。她看着恋人泛红的眼眶,看着看着,就变成了电话上无休止的通话记录、变成了一纸婚约上的红印章、变成了父亲冷硬的脸色和母亲袖手旁观的淡漠。 所有相关与不相关的一切卷成一个死结,她束手无策。 她听见陈惜言问:“你什么都不说,是觉得我没用吗?” 她尖锐地回答:“是,你没用。陈惜言,告诉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告诉你你也不会有任何办法。” 然后她成功看到了陈惜言眼角的泪夺出眼眶,顺着她抚摸过无数次的脸颊滑落在大理石桌面。她看着那滴泪,她知道那是滚烫的、灼烧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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