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好。”萧雨淇点点头,她抬头去看林洌的眼睛,“你不是在哄我吧?” 林洌忽然一步走近了,双手把萧雨淇围在墙边,“雨淇,戴太阳眼镜。” 萧雨淇执着地抬头去看林洌。 林洌又靠近了一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叹了口气,“我伤心就算是哄你了?我伤心,你能好过一点吗?” 萧雨淇眼睛里一汪水波,养着血红的眼珠,她说,“你能伤心,我好像,有点高兴。”她把头靠在林洌身上,习惯性地道歉,“对不起。” 萧雨淇把刀从自己心上拔下来,想转手就插到林洌心上去,捅出一个洞,和自己一样,血流不止,空空落落。她想把林洌也弄得血肉模糊,让林洌陪着她一起受伤残破。然而她的刀都已经握在手上,对准了林洌的胸口,她忽然问:如果我一刀捅进去,你会痛吗? 林洌说,会。萧雨淇就放下了刀。 她知道林洌还能够被她刺痛,就觉得够了。她对着林洌,连一把反击的刀都拿不起来。 林洌心里一酸,拉过萧雨淇,抱紧了。怀里的人一如既往,沾染了一身花香气。但今天在那花香之间,还隐隐透着一点血的气味。如同一片花海之中,有过一只摘取玫瑰的手,在刺丛之中留下了滋养娇嫩花苞的伤血。 林洌的手在萧雨淇脑后轻轻顺着。“那你就来伤我,”她轻声说,“只要是你给的,我就受着。” 萧雨淇埋在林洌的胸前,林洌的双手包围着她,林洌一身的温柔包围着她。 林洌的血气也包围着她。 萧雨淇低头戴上了太阳眼镜,离开林洌,转身上楼。“林洌,你走吧。” 那天晚上,萧雨淇家里的灯,还是一夜未开。
第11章 瘾 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分段式地感知时间的。吃货们每天的时间,以三餐为划分;父母的时间,以孩子上学和回家为划分;林洌的时间,以和雨淇的每次接触为划分;萧雨淇最近的时间,以“天又黑了”和“天终于亮了”划分。而香港,是一个时间能被无限拉扯放大的地方。周映桐的上班时间,以秒划分;至于下班时间…没有这种东西。 但恰恰是在香港市中心的高级私密诊所,这个最讲求效率的地方,存在一个叫做“萧雨淇”的特例。一片时间贴到萧雨淇身上,周映桐能一手把它甩到宇宙边缘去。 刚接完一上午的病人,临近午餐时间,周映桐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打算从诊所冰箱里拿每天送来的三明治,回办公室边写病历边吃。她想起三天前萧雨淇走的时候,神色很不对。那个没良心的人回去B城后就再没给她发过任何信息,还好定位确实是到家了。周映桐叹了口气,低头给萧雨淇发了条短信。 她按灭了手机,站着在心里捋了捋萧雨淇的事。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是萧雨淇的电话。周映桐笑了笑,接起电话,“Ki,醒了?” “桐桐,你找我?” “你先说,什么事?” 萧雨淇疑惑,“不是你找我的吗?” “呵呵,你居然不发短息,直接打电话,那肯定不是因为你良心发现要跟我报平安,肯定是你有事要我帮忙呀。” 萧雨淇笑,“你怎么这么讨厌。你在忙吗?” “不忙,说吧。” “你不忙啊,那我大概有30秒的时间可以把事情说完。” 周映桐也笑了,靠在休息室的洗手台前,轻声骂道,“虽然不忙,但生命宝贵,有什么快说。”萧雨淇都没来得及开口,她又问,“你这两天怎么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萧雨淇叹了口气,“桐桐,我有戒断反应。我需要你帮我戒瘾。” 前台的女孩子刚好走进休息室,没看见周映桐在打电话,逮着她就一顿说,“啊周医生你在这里,中环丽莎医院的蔡护士长找你十分钟后开会…” 周映桐皱着眉,凌厉地看了前台的女孩子一眼,对着电话说,“等我一下,别挂。”她一键锁了电话的麦克风,边转身去冰箱随手抽出来个三明治,边对那女孩子说,“跟蔡护士长说晚餐吧,8点半,地点她定。” 女孩子赶紧记下,又说,“还有,明天的午餐会他们说能不能提到今天,我本来以为你要跟蔡护士长开会就推了,现在可以提前吗?” 周映桐经过她,手上拿着三明治,贴过去调皮地冰了冰那女孩子的脸,脚下已经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出了休息室,“不提,就明天。现在帮我block 30分钟。”说完她转头朝那女孩子一笑,还眨了眨眼,转身又飞快地走回办公室,关上了门。 那女孩子愣了一下,捂着脸跑回前台花痴去了。顶着花痴的红脸,她还是记得,首要任务是帮周医生把未来半小时block了。周医生的block,是连蔡护士长都塞不进去的block,绝对的block。别说她关着办公室的门,就算她开着,也没人敢进去。 *** 萧雨淇坐在浴室的地砖上,莲蓬头被握在手里,尽忠尽责地喷洒着热水。水调得太热了些,她一身的皮肤都烫红了,但仍是很冷。应该是发烧了,她想。呼出的气是滚烫的,但吸进去的空气却很冰凉。太阳穴一下一下突突地捶着,胃里不住地扭,像在努力消化一只怪兽似的。萧雨淇忽然一阵反胃,跪在地砖上干呕了两下,喘着气等了一会儿,那阵呕吐感好像退下去了。她呼出一口气,举起手艰难地把放得高高的洗发水一手拍到地上,洗发水砰地掉落,她吓得躲开了些。瓶子居然没破,萧雨淇拉过来洗发水,动作迟钝地挤了一大滩抹到头发上,懒怠再去拿沐浴乳了,就把洗发水也抹到了身体上搓搓。反正都差不多。 冲走了泡泡,水龙头一关,她立刻打了个抽心剥肺的寒颤,赶紧扯来大毛巾擦身体。发个烧,居然肌肉连着骨头,全身的神经都扯着疼。萧雨淇裹着自己,一路抖着走回房间,趴在地上从床底下拉出药箱,边夹了探热针,边倒出一把消炎药,又倒出一把退烧药。握了满满一掌的药丸,慢腾腾地撑着床站起来,慢腾腾地蹭出去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手探进去拍着摸了两下,拉出一袋血包。拿来送药。 萧雨淇很会照顾自己,既然病了,就不好再喝凉的。于是她整袋血包,连着塑料袋一起丢进微波炉里。30秒后,她晕乎乎地快睡着了,微波炉里的血包拿出来时好歹不冰了。她没力气咬开胶管,拿剪刀戳气球似的在血包上捅了个洞,倒进大杯子里,倒得天一半地一半。 萧雨淇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准备吃药,却没想到常温的血居然这么难喝。难喝得她五官都紧紧地皱了起来,她含着那一口充满铁锈味的浆糊,扑到洗碗盆哇地全吐了出来,又撕心裂肺地干呕了好一阵子。那一掌的药丸糖衣在她滚烫的手心握了这么些时候,都快要化掉了。 萧雨淇缓了缓,把剩下的大半杯血放回冰箱,拿出一包新的血包,剪开了。长呼了几口气,撑着自己倚在橱柜台面用力吸了一口,仰起头接住掌心撒下的几粒药,吞了,然后再喝,再吞。冰凉的血顺着喉管而下,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灼烧感,但总算能把一掌的药慢慢吞完了。吸血鬼就是这点不好,费药。 房间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她深呼吸几下,慢慢走回去,现在感觉倒是好一些了。她边走边掏出夹着的探热针,38度不到,其实还好啊。 手机上是周映桐的短息,四个字:醒了找我 萧雨淇身体不舒服,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这人真是天生的老板。她正好有事要找周映桐,也懒得回信息了,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刚说到戒瘾,周映桐那边忙,静音了,不到两分钟又回来了。周映桐无缝切换,说,“你刚刚说戒断反应?详细说说。”她那边传来几下啪啪的键盘声,应该是坐到电脑前了。 萧雨淇问,“你等一下是不是要跟哪个医院的护士长开会?” “别理她,改到今晚了。” “啊?那都不是工作时间了。” 周映桐笑,“我现在就是工作时间,萧病人,说说你的戒断反应please。” 萧雨淇笑了笑,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也许周映桐这个人,比药还有效些。她整理了一下这两天的状况,说,“就是,睡不着,难得睡着了,就做噩梦,我都不敢睡了。” “吃东西呢?有吃什么和平常不同的吗?” 萧雨淇沉默了一下,“呃,有喝血包。” “还有呢?” 萧雨淇很有技巧地答道,“没什么特别的。” 周映桐在电话那头啪啪地打着字,又问,“你说戒断反应…为什么你觉得睡不着跟上瘾有关?” “我…”萧雨淇有点迟疑,“我总是想着林洌,就…没办法,喝血的时候能好一点。” “那个学妹?” “嗯。” “对了,你跟她聊过了吗?她这两天没在你面前晃了吧?” “呃,聊过了,我们有见面。但是我没有吸她血。” 周映桐皱了皱眉,“怎么还见面?她不是还有伤吗?你在她旁边,顶得住猎人的血味?” “呃,我们,有课在一起,没有办法完全不见的。”这话,客观上倒不算是说谎。萧雨淇努力拉回正题,“桐桐,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可怕。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她的脖子她的手。我有时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闻到她的味道,她就在身边。只有喝血的时候好一些,但我快没存货了。我真的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失控了,根本不管在哪里按着她就咬下去了。” 周映桐听着听着皱起了眉,“你喝了多少血包?” “…也没那么多。” “就算是你,不会出现溶血反应,也不能猛灌血包的。而且你能保证那些血包都是正规途径来的吗?你到底喝了多少。” “我没数。但真的不多。”也就二十来包吧。萧雨淇本来想告诉周映桐自己今天有点低烧,早上一直反胃干呕,但忽然有点不敢说了。 电话那头的周映桐叹了口气,“我只能告诉你,以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说,吸血鬼没有只对某一个人的血上瘾的先例。而且也没有资料显示猎人的血会造成吸血鬼的生理性上瘾。不过数据太少了,我找一下你们联盟会长。她可能信息比较全。” 萧雨淇一时有些为难。她没跟这个会长打过交道。能够一手成立全球吸血鬼联盟,坚持不懈地把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吸血鬼一个一个找出来,给他们安排资源,给他们保护的人,绝对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萧雨淇不确定这样充满了道德感的人会怎么看待她和林洌之间的事。 她倒不是介意那个从未谋面的会长的目光,但如果对方贸然插手她和林洌的事呢?如果这个对吸血鬼极度友好的会长,对伤害了吸血鬼的猎人恨之入骨呢? 萧雨淇想了想,说,“桐桐,要不你帮我搭个线吧。我自己来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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