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近把酒杯放下,姑娘们都看向这位貌不惊人的盲女,尽管看上去资质平平,可气质确实说不出来的好,一看就是大家出来的人,能被带在身边,想必也是因为出众的艺术天赋吧。 被她这么一说,姑娘们可都动了心思,一个个收起了前面吓人的气势,各个掩着面娇羞起来,好似刚才与现在都不是同一个人。 山凝寒终于挣脱了包围圈,心有余悸地没有继续喝酒,再喝下去可就不知道这酒里放了什么了。 她也不是从来没听说过青楼,以前山凝雨就很乐意跟她讲自己听到的坊间逸谈。她们没成名前,多的是人把她们当成青楼女子,出言秽语已经是常态。 如今就要亲眼目睹青楼女子赖以生存的另一项本领,山凝寒也严肃起来,她很是期待。期待她们被埋没的天赋得以呈现。 几位女子拿起了自己得意的乐器排在两边,另几位女子站在中间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在这一刻,她们已经不把自己的技艺当成赚钱的工具,活命的资本,而是骄傲。 山凝寒的眼神如此庄重与肃穆,像这般干净的眼神十几年来都罕见。她们要的舞台,她会给,她们要的尊重她也给。 事已至此,谁不会甘愿为她献上一份尽心尽力的曲子和舞蹈? 一曲舞闭,浓郁的气氛久久无法散去,山凝寒和项近刚想开口说话,只可惜,被突然插进来的嬷嬷打断了。 “哎呀,我方才在门外听到了呢。原来公子可是性情中人,对这高雅也很在行呢!” 嘴上说着钦佩,眼神却冰冷地把在场的姑娘们都扫了一眼。姑娘们魂飞魄散地收起了姿势,又坐回到位置上,举起了酒杯。 山凝寒很是不快,项近按下了她快要起身的冲动,淡淡说道: “我们公子可是难得来了兴致,姑娘们可都是国色天香的标致美人,花香芬芳,才情艳艳。只可惜还未等一亲芳泽就不得不被迫中断了,嬷嬷,你可有一份功劳。” 言下之意是,你打扰到了人家的兴致! 嬷嬷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皱纹也开了花似的:“竟是奴家打扰了!有罪!有罪!奴家这就下去!” 嬷嬷退下后,山凝寒的怒意不减,仍旧非常不快。连曲子都没什么心思听了,招手想把她们都打发走,项近却让她们留下了。 “怎么?你很有兴趣?” 山凝寒挑着眉,项近只顾着喝酒。姑娘们神色各异,却没人再上前劝酒了。 只待酒全部喝尽,项近起身说道:“少爷,我们走吧。” 山凝寒古怪:“你刚才又不走,怎么现在就要走了?” 难道你是过来蹭我的钱看美女的? 有些东西,山凝寒不懂,山凝雨却懂。如果她在场,肯定就知道项近的用意。她们两个人都有聪慧的心灵,可惜她不会跟山凝寒解释,可项近会。 项近示意让姑娘们离开,等她们离开后这才缓缓开口。 “这是什么地方?” “宜春院啊?” “那老鸨刚才是进来干什么的?” “是为了……” 是了,山凝寒这才注意到为什么项近要留下她们。无言再饮一杯,默默起身,深深的看了项近一眼。 没想到看上去无所事事,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人,内心却如此敏感。这一点,山凝寒自问不如山凝雨和项近。 项近拿起拐杖,伸出手想探探山凝寒的衣角,不料山凝寒却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出宜春院。 “喂。” “你刚才说想去那里逛逛,我陪你一起吧。” 少女的手掌柔软微热,带着女生独有的触感,活泼和天真在她乱晃的方向上得以体现。 明明嫌弃之心溢于言表,相握的手却不允许松开,坚定的紧紧握住,给人以十足的安全感。 项近知道自己稍微被山凝寒看顺眼了一点,而就这么一点也足够让她得到莫大的善意。 毕竟山凝寒是个嘴上不留情的家伙,项近还以为自己要很久很久才能从仆人的身份往前迈一小步。 明明知道自己并不受视力阻碍,却依旧担忧她的安危不让自己一个人乱逛。明明看不顺眼,却仍旧放心不下。 山凝寒,意外看不出来是个热心的人。 项近对山凝寒问道:“少爷,我之前听见你的琴声略有异样,是怎么了?” 山凝寒领着她穿过人流,一面小心项近不要被撞倒,此刻有些心不在焉,只敷衍项近说:“琴弦断了而已,不算什么。改天换一把就是了。” 项近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她对很多事情都处于无所谓的冷漠。因此山凝寒决定直接回客栈解决晚饭问题。 等回到客栈,山凝雨已经喝完了药躺在床上很安稳地睡着,睡姿很乖巧,只是神态略微难受。 见到她安然无恙,山凝寒明显松了一口气,用衣袖帮她轻轻擦去额角上的汗水,晃动她的身子:“凝雨?起来吃饭了。” 山凝雨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神色苍白,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凝寒?你们回来了?刚才喝了药现在好多了,刚才不是你们送的药,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说到这里,山凝寒一下子红了脸,山凝雨见到这副样子的山凝寒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顶着自己虚弱的身子就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项近恰合时宜地推门而入,端上来她们订好的晚饭和熬好的药放在桌子上。山凝寒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就转移话题,居然不打算再提了。 “哼。” 居然不告诉她? 山凝雨拍拍被子,“阿近,你来。” 你敢?! 山凝寒下意识飞了项近一个眼刀,完全忘记了她是个盲人。理所当然忽视了山凝寒的怒视后,项近也没有去到床上。 她坐在一旁打开饭盒,开始吃饭,一边听着山凝寒全身心抗拒把刚才出入宜春院的原委告诉山凝雨,一边听着山凝雨闷闷不乐地抗议山凝寒的独断专行。 其实这样也不错。 没来由,项近这么想着。 这样,也不错。
第22章 死外边也跟我没关系 山凝雨在听闻小洲城不久后有灯元节可以参加后兴奋不已,当即决定参加完后再离开。山凝寒顺了她的心愿把客栈的居住时间延长到至少半个月后。 项近最终还是心满意足地自己一个人出了门,山凝寒和山凝雨都没有问她都去了哪里。她们心照不宣的约定是无论在做什么都一定要回客栈吃饭。 不知不觉,这一行为变成了义务。 只是项近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她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山凝寒面色不快地放下碗筷,山凝雨看着预兆太阳就要下山的光线,也点头:“最近是有些晚了。凝寒,要不你去催催?” 尽管没有刻意地要求,两人也提前开了饭,可项近的迟到还是让山凝寒很不高兴。 “催什么?她就算是死在外面也跟我没关系。” 真是心不对口。 山凝雨给山凝寒夹了一块肉,笑道:“凝寒,我记得之前你弹琴的时候还没那么厉害呢,之前打的那条龙是你现在的境界吗?” 山凝寒思索半晌,很不确定:“我不知道,那个湖给我的感觉怪怪的。它居然能屏蔽外界,还能加速植物起死回生。那条龙消散后,我能明显感觉到四周的灵气变得活泼了。” “我只感觉你又变厉害了,再接再厉,姐姐很看好你,多吃点!” “什么啊!” 山凝寒嗔怪着山凝雨,一口吃掉碗里滑嫩的鱼肉:“卖出去的琴谱又被转到首都了,最近怕是不能再卖了。不然都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人红是非多,如果想安安稳稳地参加个节日就不能再打卖琴谱的注意。不过赚的钱也足够她们用上好一阵了。 正聊着,项近推门而入,还是那样的一成不变,不知道她出去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越来越晚。 项近在饭桌上坐了下来,默默吃着饭,也没打算解释什么,山凝寒生着气故意不理她,山凝雨给她夹菜:“今天去干什么了?” 项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去学了绘灯,就是给灯元节要挂的灯画画。可惜我没什么天分,画的东西不成样子。” 山凝雨拍着手,很感兴趣:“哇,明天我也要去试试看!在哪里啊?” 项近很理所应当地回答:“我忘了。” 实际上项近去那里了? 第二天早上,趁着山凝雨和山凝寒去看花灯的展览,项近再一次来到赌坊。她不是来赌钱的,而是来打架的。 在过去的几十天里,她封闭了自己的灵气和灵窍,用三年前的体魄和感知参加地下的比武。 自从山凝寒教她开始活用灵气之后,项近也逐渐发觉这个世界似乎跟她认识中的世界有很大不同。 修仙者确实存在,然而是人们普遍的认知,虽然是传说一般的存在,可无人提出疑问。 而在朝国根本不可能有修仙者的概念。 如果,自己不是修仙者,当年的自己又能有多强?在凡人之中到达了什么程度?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项近封闭了自己出色的四感和对灵气的感知。回到三年前刚开始眼盲的状态,用一场又一场的比试来试探自己的实力。 小洲城最大的赌坊地下有着庞大的擂台,赌注与被赌注之间互相纠缠,舞台都是象征着过往残酷的血迹无人清洗。 擂台外的观众面红耳赤,把自己手里的赌票纷纷扔向台上殊死拼搏的武者,生或死,输或赢。 赌票像是祭奠败者的纸币,覆盖掉触目惊心的猩红。 项近一踏进擂台之上,追求刺激的人们总是会把疯狂的赌注压在她的身上,她的对手也越来越与众不同。 一开始人们还会顾虑她是个盲人而把钱零散押注,可事实证明,她仿佛能洞穿舞台上的每一处细节,对手的每一次攻击。 她的名字彻底响彻在小洲城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在项近最初的关注者之中,有一个男人,他似乎与地下的疯狂格格不入。总是穿的很温润,在台下面带笑容看着项近,他的身体单薄,似乎一吹就倒。 “今天我看了你的比赛,你很厉害,但是要小心不要受伤啊。” “你又来了?没有受伤吧?” “嗯?我不赌钱,我只是看看。要不要来喝杯茶?” “赌坊又要加人了,你现在一场比赛要面对的对手更多了,要小心啊……” “你的衣服又沾血了,放我这里吧,我帮你洗掉,你下次来拿就好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不像是观众与选手的关系。男人见到项近时会会心一笑,然后在下面默默看着项近赢下每一场悬之又悬的比赛,然后在赛场下为她送上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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