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可能现在去挨家挨户的通知,让她们别来了;更不可能让她们来了什么都吃不着,饿着肚子回去吧?” 饶是天性乐观缺一根儿筋的季翠翠,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不会煮?”季翠翠看向潘洁。 潘洁摇了摇头。 “行吧,”季翠翠失望,“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那现在怎么办?” “其实也还是有办法的。” 潘洁看了看许易水,又看向季翠翠:“我阿娘带过来帮厨的这几个人,也都是老搭档了,酒席的准备,菜品的流程什么的,也都很熟悉了。” “很多事情,也不一定非得我阿娘出手。” “只是……” 许易水抬眼:“只是什么?” “只是厨子都有自己的拿手菜,我阿娘做饭菜也有自己独门的一套东西,只有她自己知晓,不外传的。” 说白了就是为了避免教好徒弟,饿死师傅的情况,所以都有故意的藏私。 倒也能理解,毕竟村里的宴席这一行本来拢共的生意也就这么多,多出一个主厨,自己就得少分好些顾客。 潘洁道:“所以可以我娘大概掌控全局,口述安排,然后让帮厨做。” “就是可能……” “就是可能做出来的味道不大行,没有他亲自做出来的好吃,是吧?”许易水直接接话。 潜台词被一句道破,潘洁面露惭愧:“席面钱我们可以按七成算。” “折的三成算补偿,”潘洁微微躬身,“实在对不住。”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怎么行!”季翠翠眉心已经拧得能夹死蚊子了,“这不是钱的事儿!” “你阿娘本来做的就不好吃了!再难吃些,我家的面子又往哪儿搁?!” 潘家倒是办完就回二桥那儿继续住着了,可来季家吃酒的都是些远亲近邻,抬头不见低头见或者常年走动的。 农家成婚比不得镇里县里的那些富户,还有什么热闹的流程环节,农家主要就是吃个酒席,这要是连酒席都弄得不成样子,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听到对方这么直白的说自己阿娘的席面不好吃,潘洁表情微僵。 “那个猪……”潘洁也觉得这事儿挺荒谬的,“确实谁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人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但目前,我想不到其他的解决办法了。” 席面不好吃,总比吃不上席要好。 农家也没有那么讲究,对于好多人家来说,能吃上一顿肉就是极好的事情了,不一定会对味道那么较真儿,正常炒煮出来,就算不好吃,也难吃不到哪儿去。 做饭这个东西,想把味道做得很好有难度,但如果不是故意的,想做得十分难以下咽,也很有难度。 “那你能找到愿意替你阿娘这么担着的帮厨吗?”许易水拧干帕子,又擦了擦手上的水。 “这是自然的。” 对上许易水,潘洁笑得温婉:“这么多年的交情,不说我表婶,就是我阿娘从回村就一直在带的徒弟李楠,她定是愿意的。” 许易水一边挑眉一边点头:“行,那你去问问?” 潘洁:“好。” “哎——”季翠翠还想说什么,被许易水拦住了。 “不是,”季翠翠耷拉着脸,“我可没同意这么干!多丢脸啊!” 许易水闭了闭眼,正抬手在揉太阳穴:“你还是先想想,如果没有帮厨同意顶上,要怎么办吧。” 这事儿伤脑筋着呢。 “婶婶婶娘她们呢?” “我阿母阿娘啊?”季翠翠将两人搓洗整理血和泥用的水倒到檐沟里,“前院和潘师傅聊呢吧。” 将苏拂苓扶到板凳便坐下之后,蕊香就准备继续给自己梳妆。 结果还没梳几下,就又听见外头吵了起来。 话倒是能听清,但事情好像有些复杂,听不太懂,倒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气氛不对。 蕊香皱眉。 窗子拉开一条小缝,将季青青喊了进来。 “阿姐你叫我吗?” 梳着羊角辫的季青青仰着脑袋问,视线还在看苏拂苓。 “对,阿姐找你。” 蕊香从柜子上摸了颗糖。 看到她的动作,季青青眼睛都亮了,立马伸出两只手,掌心朝上半捧着望向蕊香,嘴角都泛起口来了。 蕊香抓着糖,往季青青的掌心放,季青青刚要握住,蕊香又一下子将手和糖缩了回来。 “阿姐,”糖没了,季青青顿时委屈了起来,可怜兮兮地看向蕊香,“阿姐,阿姐!” “可以给你,”蕊香道,“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阿姐你说,”季青青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你去帮我问问,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回来告诉我。” 蕊香道:“若是说得好,我就给你吃糖。” 季青青满口保证地出去问消息了,苏拂苓听得眉眼弯弯:“一颗糖罢了,怎不先给她?” “她在长牙,”蕊香笑,“家里不让她吃糖,只是小孩儿都好甜嘴儿。” 苏拂苓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还余留着笑,只是并不真切。 蕊香则继续用木梳和头油挽头发。 没一会儿,季青青便回来了: “阿姐阿姐!” “潘师傅摔了腿,站不起来,大家在商量,谁煮饭。” “好像没有人愿意煮饭。” 季青青肉嘟嘟的脸横着,这么小的孩子,脸上竟然出现了忧愁的表情:“阿姐,我是不是要没有席吃了!” 蕊香被她的神情逗笑:“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席吃。” 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季青青的头,却也不免担心外头季翠翠她们的情况:“这事儿不好办……” “按理说帮厨不都是潘家带来的人吗?怎么会没有人愿意顶一顶?” 这潘家平日里是待人多差,才会在这种时候都没人愿意帮忙的。 “唾沫星子淹死人,尤其是在庄稼地里。” 苏拂苓两只细白的手还捏在翠绿的拐棍上,灰白的眼眸里满是了然,声音不徐不疾: “要是煮难吃了,潘家可以推说潘师傅受伤了没亲自上手,那锅可就全在顶大头的那个帮厨身上了。” “相反若是没人顶上,潘师傅脸丢狠了,生意做不下去,于彼而言,反倒是桩好事。” 就像没有士兵不想当将军。 “若是潘师傅倒了,这村里村外的席面总还得请厨子,帮厨们反倒可以顺势另起炉灶,自己当主厨。” “她们是合作伙伴,但也是竞争对手。” 苏拂苓垂下眼:“那猪都不一定是意外呢。” 季翠翠说是不知道谁马虎了没绑紧,但谁又真的清楚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这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庙堂也好,村野也罢,事情的后果论大小,可恶心人的程度,没什么两样。 “你看事情,倒是通透。”蕊香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拂苓,这人倒是聪明,就是这眼睛……可惜了。 “我开始好奇,你之前犯了什么事了。” 罪奴天南海北,各有各的祸事,但像苏拂苓这样气度和脑力的,只怕是大家里被牵连的仆婢了。 苏拂苓一顿,摇头轻笑:“我不记得了呀。” 也是,蕊香差点儿忘了,这人不仅双目失明,还摔失忆了,脑子是不太好的。 “妹妹呢?”苏拂苓顺着话头,“先前是……怎么了?” 选择性的无视了苏拂苓的问题,蕊香低头拍了拍季青青的小肩膀:“快去,再探,再报!” “有席吃了!有席吃了!” 季青青很快就回来了:“许姐姐说,她来主厨!” “许易水?”蕊香惊讶,“她主动提的?” 这滩浑水,本来是怎么也搅不到许易水身上去的啊。 “呵,”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僵硬,蕊香听见苏拂苓意味深长的冷嗤,“还救起美来了。” …… “不是,”季翠翠也被许易水整懵了,“老许你什么意思?” “怎么跟她们说要实在没人,你就上了?” “你说我什么意思?” 许易水探着头,还在看争执的帮厨、潘洁、潘师傅以及季翠翠的阿母阿娘身上。 最后的决定还是得她们商量着下。 “还不是你乌鸦嘴。” 季翠翠:? 她怎么乌鸦嘴了? “我手艺好,当厨子接你席面行不行?” 听了许易水的话,季翠翠才想起来先前开玩笑,自己说了什么,当下就拍了拍嘴以示懊悔。 “不是,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啊!” “要是她们真同意了,你真上啊?” 这可是十来桌的饭菜,不是除夕夜家里一家人的年夜饭。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许易水看向季翠翠,“要不然你上?” “我上什么上,我上回炸个酥肉都散架,被我阿母追着打。” 季翠翠一边说还一边揉屁股,似乎对那次的惨状印象深刻。 “不对。” 忽然想到了什么,季翠翠歪着脑袋凑到许易水身前,一脸严肃:“你不会真喜欢潘洁吧?” 许易水:? “你扯什么玩意儿?” 季翠翠:“你喜欢潘洁啊。” “你有病啊?” “刚才那猪踹你脑子上了?” 季翠翠:“可她们都说你喜欢潘洁。” “据说要不是你家里出事了自卑,早就嫁给潘洁了。” 季翠翠笑得揶揄,说得信誓旦旦。 “不信你问黄静思。” 许易水:?
第30章 你说的对,她确实有点儿好看。 许易水确定了,季翠翠的脑子是真的被猪踢了。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一场意外,谁都没想到会这样,但如果收不了场的话,被嘲笑和议论的是潘家和季家。 潘家被笑就笑吧,许易水不关心,但这毕竟是季翠翠成婚。 季翠翠还那么喜欢蕊香。 今天这席,怎么也得让来了的远亲近邻吃上,怎么也得让季翠翠和蕊香把喜酒敬了。 帮厨不愿意,各有各的小心思,说到底无非是中间的利益争端,那就找个与她们没有什么利益牵扯的人。 “我不上也行。” 这个人也不一定非得是许易水来做,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随便找个有贤名的厨房好手,比如季翠翠的阿母,都行都能上。 “你找个愿意上的。” 说白了这就是救场,临危上阵,帮厨有个厨字,所以不好办,但救场的不一样,就算办砸了也不会苛责多少,顶多被笑话一阵,逢年过节可能还得被人提起来当谈资罢了。 不在意那些的话就没事。 但也不是谁都能不在意。 更不是谁都有这个胆子,在这种情况下主动站出来顶。 有的是因为跟你没到那个交情,能担着风言风语的风险;有的是纯粹胆小,撑不起来;更有的是幸灾乐祸,巴不得看你出丑。 季翠翠在脑子里思来想去,还真想不到比许易水更合适的人。 “你真不是因为喜欢潘洁?”季翠翠眨巴着眼睛,“你们以前可都在董秀才那儿读书。” “半点儿私心都没有?” 许易水:“……” “我喜欢你行了吧。” 季翠翠虎躯一震,夸张地后退两步:“使不得使不得,我是有娘子的人!今儿我和我娘子成婚呢!” “你还演上瘾了是吧!”许易水只听声音就知道季翠翠在演,顺着她的话一起满嘴鬼扯,抬腿就是一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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