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璃觉得值得。 只要场面可控,她乐意陪谢砚青把这出互相猜疑的戏码唱完整。 “我不相信,湄儿是笨蛋。”林烟湄摇头自黑。 “咚咚,姑娘,饭好了。” “进!” 林烟湄站起身,待下属摆好餐饭,她舀一碗米汤,耐心吹凉后端给了江晚璃:“慢点喝。” “湄儿,我手软…” 江晚璃瞄着碗,不肯伸手接,垂落林烟湄手背的眸光软绵绵还能拉丝。 林烟湄看出她存心撒娇,却无意揭穿,侧身坐下将汤匙抵上她的唇:“好吧,我喂你。” “林姑娘。” 外间迟迟未走的下属隔着屏风唤她。 林烟湄缩回手,转眸“嗯?”了声。 “谢小娘子不肯自己用饭,想跟您同席,您看?” 话音落,林烟湄眨巴着眼,若有所思。 脸上神色明显有所动容,就连端粥碗的胳膊也在朝桌案靠近。 眼尖的江晚璃捕捉到这点变化,忽而扬手捂住太阳穴: “啊…好痛,湄儿…” “阿姊怎么了!” 一声呻吟彻底转移了林烟湄的注意力,她搁下粥碗,很紧张地端详江晚璃:“哪里难受?我叫乐华来?” “没…好些了,就一阵。” 江晚璃揉揉穴位,半阖着眼将头枕在小鬼肩上:“让我靠一会,许是躺太久的缘故。” “好。” 林烟湄轻拍着江晚璃的背,满心满眼再装不下旁的事,连呼吸都放轻好些,生怕晃得江晚璃头晕。 下属隔着屏风瞧见俩人偎依一处的腻歪劲,知道问也白问,识趣地推门走了。 门扉开合的一瞬,得逞的江晚璃无声讽笑着勾了勾唇。 谢家小毛孩,还想抢她的湄儿?做梦! * 翌日晨起。 自后园练剑归来的乌瑞正打算去吃早饭,与从卧房那边过来的楚岚撞了个对脸。她见人满脸憔悴,黑眼圈有拳头那么大,忍不住好奇寒暄:“你昨夜失眠?” “别提了。” 楚岚生无可恋地摆摆手,扯张小凳落座:“昨晚简直是地狱。柒家姑娘刁蛮任性,吃硬不吃软,从她嘴里抠话难比登天;谢家的别看小,纯粹一人精,撒娇耍滑,一哭二闹,我哄了半宿才肯睡。” “哈哈哈!” 乌瑞听罢,捂着肚子幸灾乐祸:“合着你是体验了一夜无痛当娘啊!还别说,你连哄俩娃娃今日还健在,说明挺适合带小孩的,有天赋呢。” “可拉倒,饶我罢。”楚岚拼命反驳: “我这辈子绝不当娘,最受不了带小孩。你既捡我乐子,晚些我跟华姐姐商量,今夜那俩归你。” “嘿,谁弄来的谁管。” 乌瑞抓一把瓜子嗑得起劲:“对了,林姑娘给你指了新差事,让你接管柒老贼的商铺,顺带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绣娘安排活计。一会,她估计会找你。” “听谁说的?” 楚岚好生意外,她不是要和乐华搭档,一起查刺客团伙么?正干得起劲呢,她不想换啊。 乌瑞中气十足道:“今早伺候姑娘洗漱时,亲耳听的。林姑娘怕累到你,姑娘就建议,说可以给你自由招揽帮手的权限,如此既锻炼了你的本事,也能给家中多赚些钱。” “这样吗?” 楚岚略显失落地叹了口气,江晚璃的决断,她无法回绝。 按理说,这差事她能应付,也比查刺客轻松,甚至刚好能解决眼前的棘手事: 她娘派来寻她的副将和俩亲随仍居住在客栈,看商铺是个难得的、安置三人归宿的机会。 但她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迫她唐突追问:“我若走,乐华那边谁帮忙?” “我呀!” 乌瑞欢喜地拍拍胸脯:“头儿跟我是老搭档。哎呀,终于不用日日守大门啦。” 乌瑞跃跃欲试的欢欣过眼,楚岚“嗯”一声,提剑便走。 “你还没吃饭呢?” 身后追来声关切。 “不饿,你吃。” 楚岚头也不回,想着还是尽早和乐华亲口知会下,心里方能踏实些。 她坚信,江晚璃如此安排,定有更深的考量。 来寻她的副将和随行的俩亲卫本领过人,若同她一起藏身于市井,也许能更好地帮上乐华的忙,早日揪出反贼的关系网,铲除一行人在外奔波的隐患。
第60章 非分之想 五月中,蝉鸣起。 “大家别挤,香囊人人有份,余量足够!” 时近晌午,东街的木木香铺里依旧人声鼎沸,往来顾客争相抢购眼下县城内最时兴的艾荷香,将小小的门店挤得水泄不通。 楚岚为维持秩序,嗓子差点喊冒烟。 掌柜扒拉算盘珠子的手半刻不得闲,累到偷摸跟楚岚抱怨: “要命啊。跟着主帅舞刀弄枪都没现在手酸。” “贺姨再忍忍,今儿是夏至,百姓过节凑热闹,明日求都求不来这好生意咯。” 看着账上流水,楚岚疲惫也欢喜。 自接手此店铺,开张已有半个多月,起初的生意可谓惨不忍睹。但自打江晚璃病体稍愈,给店里研制过几款新香后,进账日日改观,干起来还挺有盼头的。 “云清!云清!” 贺掌柜耳朵灵,从噪杂人声中分辨出东家小字,就随口提点:“有人喊你,像是乐华。” “怎么可能?她忙着呢。” 楚岚不以为意地笑笑,最近乐华又查案又当大夫的,魂儿都快累丢了,哪有闲工夫视察香铺这等细枝末节的小差事? “云清!” 她话音方落,格外嘹亮的一嗓子穿透人群,震得大家抢购的哄闹声顿停一刹。 楚岚诧异抬眸,瞧见半空飘着的熟悉剑穗,这才信了贺敏的话,忙丢下柜台活计,急匆匆挤入人潮: “借过借过!” 好不容易从客官身边蹭出的楚岚顶着满头汗,意外笑开:“姐姐何故来了?” 乐华单手握剑,另一只手在心口摸了摸,掏出个丝帕递给楚岚: “谢知县摆家宴,请湄娘与姑娘同度夏至。你知道,姑娘和我都不可现身,湄娘也不好没人陪,只得委屈你。” “我?” 楚岚自然接过帕子擦着汗,脸上有些抗拒: “你看我这铺子,四个人还忙不过来,哪里走得开?让乌瑞去不行?而且,谢家是不是和宸王府关系不错?我不想跟谢家人相熟,宸王府郡主可四处寻我呢。” “你不宣扬身份,谢砚青还能是狐狸成了精,见个面就猜出你是谁吗?” 乐华抱臂讪笑着摇摇头:“别讨借口,就算日后真被郡主逮到,你不乐意嫁,有殿下撑腰,她还能强求不成?” 楚岚合计须臾,将帕子递还:“也是,我收拾下就过去。” “不要,臭的!” 乐华嫌弃避开,转头走时笑嗔了声:“洗净再还我呀!” “噗…” 楚岚目送她走远时,低头嗅着帕子: “明明香香的!姑娘制的香碰一下都能留很久,我天天泡在香铺,浑身都好闻。” 与此同时,难得捞到一日休沐的林烟湄正抱着江晚璃的胳膊耍小脾气: “不想去,阿姊——,我不想见她。你为啥又称病不陪我?留我一人对抗知县,你好狠的心。” “我本就病着。” 江晚璃被小鬼扯着晃来晃去,眼前一黑又一黑: “去吃饭而已,你先前不是说,谢家大娘手艺不错?湄儿有口福了,好事。” 二人挤在一方铜镜前的圈椅里,江晚璃的视线透过镜中找寻林烟湄躲闪的眸光: “再说,你刚好将那恼人的小不点送回她家去。湄儿想想,你我有多少个夜晚不曾同席了?” 提起这事儿,江晚璃就来气。 谢鹤真在她家住一晚后,觉得处处合心意,一不提回家,二不想亲娘,愣是赖这儿小住半月有余,闹得这安静大宅跟保育院似的,隔三岔五就有谢家人前来探亲。 江晚璃连出门散步,都得翻翻黄历,赌一赌会否撞上不速之客。 可憋屈死了! 最令她窝火的,要属谢鹤真每晚都要林烟湄哄着,喂一顿晚饭,再读些故事哄人安枕。 简直是她感情路上恨天高的绊脚石! 女子与女子相爱最大的优势,便是有足够自由的二人空间,感情里生不出多余的小累赘。 可小屁孩的出现,毁了江晚璃心心念念的全部期许。 林烟湄掰着手指,当真盘算了通。 奈何日子太久:“我记不清了。可是…” 她可怜巴巴乜着江晚璃,话锋一转:“如今,我叫个沐汤,乐华都会防贼似的跑来盯着咱俩,生怕你我逾矩,再害你病情加重。一直这般下去,就算小真真走了,咱俩照样没戏。” 闻言,江晚璃促狭地偏开头,耳根泛起灼人的红。 林烟湄说的在理,她也没招。 前日夜里落雨,她腿脚发凉,就吩咐下属备热水,想泡泡脚。怎料,乐华闻讯,火急火燎冲向书房,朝温书备课的林烟湄大喊一声:“不可!”,吓得林烟湄懵圈半晌。 事后,乐华弄清江晚璃要热水确实只为泡脚,并无其他非分之想后,顶着涨红的脸,撒丫子溜出门,到今天都没敢现身来请脉。 “时辰不早,你动身罢。” 江晚璃无言以对,二人相顾无言不免尴尬,她只得赶人走。 她的破身子骨禁不住作践,林烟湄想要的,何尝不是她想要的? 但一时半会,她真的给不出。 乐华与她私下聊过,若要稳住病情,起码需安养仨月。这期间不宜吹风受寒、不宜奔波劳碌、不宜纵情纵欲… 林烟湄滑下江晚璃的大腿,不死心地追问: “阿姊上次也夸过谢夫人的长安味做得拿手,真不去?” “你怎知她今日还做长安风味?” 江晚璃推推她的背:“早去早回,我乏了,小憩一会。” 上次… 病中难受,神思脆弱,她咬到一口酿皮,惊觉那口味像极了东宫膳房的手艺,勾起了她思家的情愫,一激动眼框发红,差点哭出来。 险些让林烟湄生疑。 离京已整整一载,以后,她得躲长安的风物远些、再远些。 * 未初一刻,谢家门前,林烟湄与谢砚青姐妹拱手作别: “湄儿多谢二位款待,烈日炙热,还请留步。” “认识日久,湄娘子怎还这般生疏?回回礼数周全,可不像旁的商人那般大开大合,行事洒脱啊!”谢砚青打趣她几句,又严肃道: “我几次三番邀令姊饮宴皆未成,真是桩憾事。近来,我打听到一位有名的游医,改日让人过府,给令姊瞧瞧?总病着也不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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