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湄乖觉点头:“嗯嗯。” “好好好。” 江晚璃耐着性子妥协,又亲力亲为剥了圆润的一颗,怼上了林烟湄的唇缘:“张嘴。” “且慢!” 林烟湄的嘴巴含住枇杷的刹那,身后突然传出一道清泠的劝阻声。 惊得她和江晚璃齐齐回眸,就见一玉面莲花冠的紫衣道人,手持拂尘、双眸含笑,不知几时站在了她们身后。 江晚璃一愣,紫袍玉冠的道人级别应是不低的,或是这观中长者。 她忙拉着林烟湄站起身:“我们赶路至此,太过疲累,挡了您的门面,叨扰了。” “无妨,小友言重了。” 道人依旧面带和善淡笑,转眸望着林烟湄,语气和煦如春风一般:“贫道冒昧插话,是因小友手中之物,并不适合这位小友食用,故而有心拦阻。” 闻声,江晚璃倏地将枇杷藏进袖内,但心中不免疑惑:“这是何意?还望赐教。” 那道人踏落台阶,站定林烟湄身前,柔声问: “这位小友近来可有脾胃失调,掌心多汗之症?” 食欲不济的林烟湄搓了搓掌心的汗渍,懵懂点着头。 说的还挺准。 “方才贫道因久坐看诊疲累,起身走走,恰好在门前听见二位交谈。遥遥的,贫道擅自观瞧这位小友的面色,猜测她或是被体寒脾虚困扰,故来提个醒,枇杷不适合脾虚者食用。” “原是如此,受教了,多谢。” 江晚璃眼底汇起光亮,口吻明显谦和许多:“您便是此处接诊的仙人?” “家师乃安清观观主怜虹法师,师祖和师傅在此义诊已逾三十年,若非近年老观主云游它处行医,平日我们也得空下山去走访的。” 不待道人接话,她身后跟着的一个青涩少女,特别欢喜地抢先报起了家门,话音轻快,想必这师门,她是十分引以为傲的,巴不得将师门善举传的人尽皆知。 “不得无礼。” 怜虹法师轻斥徒儿一句,又转眸拈指一礼,与江晚璃赔罪:“小徒年幼,万望海涵。小友是寻医来的?是为哪一位?” 话音落,林烟湄怔忡地指着江晚璃:“自是她呀,我没病。” 怜虹听罢,笑而不语。 江晚璃便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我是为了小妹,特来上山求医。” “阿姊?我?” 话说一半,她不顾林烟湄满脸的错愕神情,反而转头望向观内的人潮:“只不过,您这儿等候问诊的人颇多,不知今日,我和小妹可否有幸,劳您亲自接诊?我们可付诊金的。” “既来之,即为缘,断无回绝之礼。依我之见,二位皆是体虚之人,恐受不得炎炎烈日,不若入我袇房,休整稍候?” 观主分外亲和地提议。 江晚璃揽紧林烟湄,唯恐小鬼变卦跑掉: “多谢,但我们人多,落脚客堂即可,怎好去您的袇房叨扰?” “客堂住满病患,不得空闲。小徒们皆在我那处研习医术,不妨事的。”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晚璃得了应承,拽着林烟湄快步直奔观内。 可怜一头雾水的小林一路走一路问,心里有十成十的抗拒: “阿姊,怎就是为我呢?我哪病了?”
第73章 你是谁! 更声起,残阳落。 观中庭院回廊燃起次第烛火,外间问诊的对谈犹在。 苦等大半日,无精打采且笃信自己没病的林烟湄百无聊赖,早已趴桌案上睡熟了。 江晚璃也有些坐不住,她离开蒲团,正欲起身出门瞧瞧时,袇房门忽而开了,迎面闪进来一位端着餐盘的小女冠: “您可是等急了?今夜留宿的病患偏多,灶上实在忙碌。两碗清汤面,您慢用,若不够,开门吩咐便是。” 来人搁下碗筷,就匆匆告退。 江晚璃本想跟她打听些前头问诊的进展,怎料,不等她开口,小道士就没了影儿。 或是繁忙到无暇耽搁。 她只好自己跨入廊下,观瞧院中情形。 可巧了,她出门时,廊下七倒八歪的侍从刚好得了晚餐,全都捧着面碗,一窝蜂冲向了院中石桌,大口大口嘬起面来。 那阵仗,堪比一众饿狼出山。 江晚璃无声摇了摇头,这副吃相太丢面子。 然而,转念一想,终究是她执意要候着,连累大伙陪人苦等,她有些过意不去。 她极力将步伐放轻,试图让大家无视她出门的行径,自回廊绕行至宽阔的广场处,数了数仍在排队的病人。 还剩五个。 江晚璃仰头对上初升的新月,无声低叹。 看时辰,今晚决计下不去山了。 那,多等等也无妨。 “小友?” 许是她月白的裙裳在夜色下太过惹眼,把脉的观主居然留意到她,起身走了来:“出门来,是有事?” “我只是来瞧瞧,看几时带小妹来寻您。”江晚璃客气回应。 “让你们久等了。今日有几个棘手病患,耽搁了时辰。” 观主谦和解释着,也学她望起天色: “太晚了,你们歇在山中罢。敝观后院尚有一排空置房间,虽久未住人,但还算宽敞,是家师昔年居所,劳人收拾洒扫一番即可,能容得下你们这行人。” 提议过耳,本就发愁今夜去处的江晚璃欣然应下:“如此最好不过,多谢您。” 午后时,她听说客堂已满,还以为留宿不下呢!观主主动邀请留宿,可真是意外之喜。 “别急着谢,只是…”观主面露难色:“观内人手都忙着熬药照顾…” “能得您收留已是万幸,我们人多,自己清扫便是。” 不待对方支吾完,江晚璃轻易洞穿了观主的顾虑,遂善解人意地自揽了差事。 “辛苦。晚些,待贫道得空,即刻回房为令妹看诊。” 怜虹惊讶于她的通透,颔首浅笑过,就回了诊席。 江晚璃也无心干扰人家,脚步匆匆回到院中,把洒扫屋舍的活计分派给下属后,孤身进屋端起一碗面,挑着面条凑近林烟湄的鼻尖,温声引诱: “醒来吃饭啦!” “…嗯?” 半梦半醒的林烟湄鼻翼翕动两下,眼缝里闪烁起光芒:“啥?” 江晚璃又将面碗往她鼻子下推推,柔婉笑着:“菌菇汤面。” 闻声,林烟湄挤了挤惺忪睡眼。 随即,身子后仰“嗷呜”哈欠一声,嘴巴便定格于圆圆张开的状态:“啊—” 江晚璃瞅瞅身前的小懒蛋,眼尾眯出一道虹,忙翻转手腕,把数根长面条绕上筷头,精准投喂进溜溜圆的黑洞中。 舌尖感受到食物的压力,小鬼麻溜咕哝起腮帮嚼嚼嚼。 瞧着吃得很香的样子。 江晚璃心中暗喜,难得小鬼有食欲了啊!素食莫非能开怀? 早知道她让人挖些山间野菜喂小鬼好了。 “再吃一口?” 圆润的两腮弧度越来越小,江晚璃老早绕好了第二筷面条在手,待察觉时机合适,赶紧开口询问。 林烟湄抿抿嘴,懒洋洋揉开干涩的睡眼,朝汤碗瞥了两眼后,一双手并没有接碗筷的打算,嘴也没张,反而把大脑袋往前探了出来。 “咕咚…咕咚…” 两声喝汤的动静过耳,举着筷子的江晚璃还没反应过来,林烟湄已缩回脑袋,摆起手来: “饱了。” 碗内只剩一坨面条。 汤汁半点不留。 江晚璃一时间哭笑不得:“口渴有茶的,汤不咸么?” “没渴,只是不饿,不喜欢吃干的。” 林烟湄双手撑腮,随性望着窗外游走不休的身影:“阿姊,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 “湄儿是腻歪了?” 江晚璃吃不准小鬼的心思,没直言留宿的事儿。 “没,我是有点…” 林烟湄转着杏眼,顿了顿才道:“有点儿喜欢这里的人气儿,如果能在这里休息,必然能睡好罢。” 她已观察此处小半日了,观门有看守,观内人也多,道人们又亲切随和,没来由的,她觉得此地能让她忐忑数日的心神稍稍放松,获得片刻安宁。 刚才短暂的小憩,她竟然没有做梦,睡得很香甜。 于近来梦魇缠身的林烟湄而言,这样攸宁的氛围实在难得,比住人杂的客栈安稳百倍。 江晚璃意外于小鬼这正中下怀的口风,眉梢顷刻满溢惊喜,轻快道: “巧了不是?观主腾出些客舍,准我们留宿一晚的。” “真的?太好啦。” 林烟湄更是难掩欢喜地拍了拍巴掌。 她迫切需要向江晚璃证明,她是能吃好睡好的,这几日反常只是心结难解,并非生病。 她没有病,她才不会病,她无需江晚璃担忧,更不是谁的拖油瓶。 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敢生病?这等观念是林烟湄从小就牢记在心的,即便长大成人,即便现在她手里有些积蓄,本心里,也还是怕别人说她生病,颇有些讳疾忌医的意味。 “何事如此高兴?” 掌声的清响犹在,几乎遮掩了门扉的闷声。笑意盈盈的二人彼此对视着,根本没注意房中进了人。 等她们辨识出声音,起身朝门口瞧时,观主已提着药箱靠近*了方桌,冲着林烟湄颔首淡笑: “贫道来迟了,小友请坐,先让我把个脉?” 话音落,林烟湄的小眼神下意识飘向江晚璃那边,手指揪着裙摆,瞧着分外局促。 江晚璃心道好笑,以往林烟湄给她找郎中找的欢,今儿轮到自己了,怎还拘谨了? “把脉不疼不苦的。” 她哂笑着调侃。 林烟湄瘪嘴不肯:“可是,我真没病…” “有没有病,瞧瞧方知。把脉很快,你们等了半日,不让贫道诊诊,岂非吃亏?” 怜虹自顾自掏出脉枕摆好,悬腕在旁等着,平和目光温柔地望着林烟湄。 林烟湄被看得不好意思,不得已递了手腕过去,还唰地闭了眼。 “呵…”江晚璃没忍住低笑一声。 把脉有何不敢看的?害羞么? “阿姊—” 细微的嘲笑声没能逃过林烟湄敏感的神经,她不满地唤江晚璃一声:“你出去等!” 江晚璃:… 居然赶人。 “小友的心确实不静,放松点儿。” 怜虹见状,适时插话劝江晚璃:“好些病患不习惯求医时有旁人在侧,隔壁有间静室,这位小友不妨去小坐?” “…也行。” 面皮薄的江晚璃吃不消逐客令,提腿就溜了。 房中只剩两个相对而坐的陌生人,林烟湄反而自在了些,逮到机会就往回缩手,嘴上振振有词: “我真的没病,病的是阿姊,您可否给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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