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县官恍然。 堂外突然有人大喊:“是这么回事啊!要真是好人,他媳妇怎么会上来就骂人家狐媚子?” “我看他媳妇骂人这么熟练,也不是第一次了!公主定然是没有撒谎的!” “要是有人来跟我说我夫君做了这等腌臜事,我是肯定不信的。” 堂外百姓们已经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了这个问题,最后竟发展到堂内受影响的程度,最后还是县官再三拍响惊堂木,才肃静下来。 “小侯爷所言甚是,原告儿媳可还有什么话要辩解?” “就算夫君有了心思,若不是这狐媚子勾引,夫君又岂会……” 县官赶紧打断了她的话,敲了敲惊堂木:“本官问的是,你可承认你夫君早便是如此低劣之人?” “关我夫君何事?都是外面那些狐媚子勾引他!” 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还是认了。 县官点点头,敲了惊堂木:“现案情以审明,殿下侍卫杀人确在我朝律法之中,原告状告公主草菅人命,实数诬告!公主身为天子之女,今日牺牲自己名誉也要站出来,将一桩腌臜案公之于众,实属……” 许玉谣忍了这么久,终于听不下去了。 “本宫今日站出来,何时牺牲自己名誉了?”这狗官,从刚才开始就一口一个名誉,真是令人不爽。 很明显,许玉谣已经将谢白也提过名誉这事抛之脑后了。 “这……”县官也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又紧张了起来。 “本宫今日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气愤!气愤这独独加诸于女子身上的狗屁倒灶的名誉!”许玉谣推开谢白,自己站到了最前面,朗声道,“若非这名誉压着,之前被这渣滓伤害的姑娘,又岂会不敢报官!若非前者皆不报官,又岂会让这渣滓逍遥法外,成了惯犯?!” 谢白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刚刚她已经因为自己的话,而忍了许久了。 “本宫浪费去替母后上香的时间,站在这里,听你一届小小县官与几个刁民啰嗦这么久,不过是因为,本宫想借这个机会,告诉天下女子!你们遇到登徒子,被他们伤害,有损的绝不是你们的名誉!是这群图谋不轨的男人,他们的恶行是有悖我朝律法的!他们的名誉,在他们心生不轨的那一刻,就已经扫地了!” 从许玉谣说这些话开始,堂外从嘈杂逐渐安静下来,至此,鸦雀无声,就像堂外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一直持续了许久,直到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太子殿下驾到!”
第10章 、麻木 今天许玉谣出城去上香这件事,太子也知道,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下朝回家之后,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公主遇到登徒子把人杀了却被登徒子父母告上公堂!岂有此理! 听到这个消息,太子连忙带着府上护卫朝着衙门匆匆赶来。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太子匆匆打发了县官,立刻走到许玉谣身前关心,“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许玉谣立刻伸出自己通红的手腕告状:“有!三哥你看!” “那畜生尸体在哪?!”太子当即怒了。 从小到大,他们捧在掌心的宝贝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伤?许玉谣自己跑跳受伤也就罢了,放眼整个皇宫,有谁敢不长眼伤了她? 许玉谣指了指一旁盖着的白布说:“死透了,三哥想做什么?” “冒犯皇室,当曝尸荒野!” “曝尸荒野?”许玉谣闻言来了些兴趣,问,“那三哥,不是冒犯皇室,只是冒犯其他女子的,是否也可以曝尸荒野?” “我朝律法并未有此规定。”太子摇摇头,看着那通红的手腕,心疼不止,“走,这里就交给县官自己审理,你先跟我回去上药。若是给你嫂嫂看到这伤,她又要心疼哭了。” “我不回去。”许玉谣拒绝了,“我还没得到一个答复呢。” “什么答复?”太子目光在堂内环视一圈,大有种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不给公主殿下回复。 许玉谣把告官这事的始末说了,又问太子:“他们都不说话,正好三哥来了,三哥你说,为何这毁名誉的不是犯人,却是受害的女子呢?” 这个问题也把太子给问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 似乎从小开始,他受到的教育就是这么说的。无论是夫子还是身边人,都在说,女子名誉大于天。所以,今天听到许玉谣差点遇到那种事,着急的情绪里也有一半是为了名誉。 可从来没有人思考过,为什么? 为什么偷盗杀谋逆之类的罪名,名声扫地的都是犯人,可偏偏因色起意的犯罪,背负指责的却是受害之人? 见太子不说话,许玉谣有些失望:“三哥也觉得,还是该女子来承担这些?” “不,三哥不是这个意思。”看到许玉谣失望的眼神,太子赶紧解释,“只是这个问题从未有人想过,大家一时无法给你回答。不如先跟三哥回家,咱们慢慢讨论这个问题?” “不。”许玉谣摇头,“我一想到还有那么多姑娘家遭遇了这种事,却迫于这狗屁倒灶的名誉不敢报官,就一肚子气。我不走了,我要等,等到什么时候被这登徒子害过的姑娘来报官了,再回宫!” 县官闻言,立刻求助地看向太子:“殿下,您看这……” “玉谣、谣儿,别胡闹了,你不是还要带谢白陪母后去随州游玩吗?” “我不认为这是胡闹!”许玉谣说,“今日,我是公主,带着侍卫,可以依仗律法杀了这畜生,可天下女子众多,又有几人能投生我皇家?她们不能投生我皇家,便要遭受这等冤屈还不得伸张吗?” 闻言,谢白神情有了些许触动。 谢白与许玉谣自小相识,自以为比起其他人来说,足够了解许玉谣。 她任性,不想做的事,皇帝都逼不了她;她顽劣,在学堂时候最喜欢捉弄夫子、扰乱课堂;她骄纵,水热了冷了都不肯喝,哪怕口渴难耐,也要等到满意的水…… 然而今日许玉谣的一言一词,却都颠覆了谢白对她的印象。 太子也没想到,一向最不爱读书的许玉谣,竟能说出这番话,登时也有些刮目相看。 许玉谣又道:“昔日宫中总有人规训本宫,本宫贵为一国公主,当是天下女子典范。彼时,本宫不以为意,如今,本宫明白了,本宫确实该为天下女子做个典范!所以,本宫今日便要状告这畜生。” “不是已经审完了?”太子问出了县官胆怯的心声。 “不,刚刚审的是畜生父母对本宫的诬告,接下来是本宫要告这畜生以及这畜生父母!” 谢白和太子都清楚,只要许玉谣认准的事,在做到之前,谁也劝不动她,此时听她这么讲,也没了办法。 太子只好使了个眼色,先让县官接了这案子。 “不过,已近晌午,不如先都去用了午膳,再回来?” 太子不说还好,太子这么一说,许玉谣就觉得自己饿了:“我要吃悦心居的烧鸡!” “好,那咱们走吧?”太子想着,只要把人哄走了,到时候再派人来找县官嘱咐几句,把这案子漂亮结了就行了。 谁成想,许玉谣说:“为什么非得去?叫人买了送来,我说了,在有其他女子敢来报官之前,我不会离开的,三哥不会觉得能劝动我吧?” 太子彻底没了办法,只好看向一旁的谢白:“子清不如帮小王劝劝她?” 谢白摇了摇头:“既是殿下都劝不动,下官更是不可能了。” 太子正准备叹气,就听许玉谣不满道:“你劝都未劝一句,又怎知自己劝不动本宫?” “公主向来有自己的见解,若是平日,谢白都未必劝得来公主,更何况,谢白自知今日已经说了许多惹公主不悦之言,公主此时想必定是不愿意再听更多。” “你倒是清楚。”许玉谣这么说着,心情倒是好了些许。 最起码,谢白还知道自己不爱听那些,不像这蠢官,还以为在拍自己马屁。蠢死了! 彻底没辙的太子也不能饿着自家宝贝,只好派人赶紧骑马去悦心居买烧鸡。 县官更是又惊又怕地把人请到了后堂——至于畜生一家,则被衙役暂时看管起来,吃喝倒是也供应上了。 围观的百姓们见休了堂,也都各回各家吃饭去了,只是临走前都忍不住问“过午还升不升堂了”。 过午升不升堂县官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午”有多难熬。 悦心居的烧鸡很香,怡然居的鱼汤也很香,香到衬得自己午饭的清汤寡水更加没滋味了。 太子叫人送完饭就走了,临走前还把谢白叫到了一边:“今日之事,本王已听说,此事因你而起,本王进宫一趟,这段时间里,你要护好谣儿。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跟谣儿的婚事,都是父皇金口玉言赐下的,谣儿都将是你的妻子。” 谢白只能应了。不过,即便太子不说,谢白也打算在这里陪着许玉谣。 她现在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 许玉谣倒是理不着谁谁去哪儿,她是铁了心要留下。烤鸡是快马加鞭送来的,外皮还很焦脆;鱼汤也是加快送来的,但是很稳,没有丝毫的撒漏。 等谢白跟太子说完话回来,烧鸡已经少了半只。 谢白坐在许玉谣对面,正准备动筷,一根鸡腿就已经落在了面前的盘子里。 谢白抬头去看她,刚好对上许玉谣的视线。 “看在你聪明的份上,赏你了。” “多谢公主。” “谢白。”许玉谣吃饱便放了筷子,看着谢白吃。 被她一叫,谢白便放了筷子:“公主有何吩咐。” “边吃边说。”看谢白又拿起筷子,许玉谣才托着下巴问,“本宫今日所言,可有问题?” “公主是问在天下人的看法里,还是在臣的看法里?” “你的。” “在臣看来,公主今日所言,掷地有声。”这话是谢白的肺腑之言。 她是女人,女扮男装十六载,来往的人中虽然皆是,但认识的人里,也不乏一些纨绔子弟。她见惯了男人在外的风流,也见多了他们酒席间对女人的不屑。 久而久之,也便麻木了。 所以,今日许玉谣这番话落在她耳朵里,振聋发聩。 许玉谣开心地端起碗,盛了一碗鱼汤,推到谢白面前。 谢白道谢接过,就听许玉谣又开口了。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么想必不用等成亲那日,就能想明白本宫的另一个问题了。” 谢白端碗的手一顿,却没有接话。 这个反应又让许玉谣不高兴了:“谢白,本宫曾想过,打条金链子,把你锁在公主府里,养你一辈子。” 谢白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她真这么做了。 “但你猜,本宫为什么放弃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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