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边的大叔!” 明昙眼睛一亮,几步冲上前去,朝对方遥遥招手,“打扰您一下!这儿的麦子是怎么回事啊?” 麦子的长势实在过于反常,可她们是一时兴起而来,未曾同皇庄的总管打过招呼,只能选择问一问田里的佃农。 不过都这么半天了,也没个管事的出来问一问自己这帮人的身份,这倒确实有些奇怪…… 那边厢,庄稼汉听到明昙的呼唤后,转头一看,见是个十分美貌的年轻女子,顿时愣了愣,有些手足无措地拨开麦穗走过来,茫然地问:“姑娘是在叫俺?” 他口音很重,充满了农人的淳朴,但能听得出是在极力让自己字正腔圆一些,不禁让明昙顿生几分好感。 “对对,”明昙笑道,“我们路过这里,远远看到小麦长得很好,于是就想到跟前瞧瞧,结果却……” 她有意隐瞒身份,庄稼汉倒也不作他想,见明昙和林漱容都是衣着华贵之人,便把她们当成了外出游玩的大家闺秀。 “姑娘一看就是春州城里的小姐吧?”庄稼汉挠了挠头,摆手道,“这皇庄里的麦子啊,是出了名的种不活,城郊的农户们人尽皆知!——您若真是想看,不妨多走几步路,到前头的春芽镇里瞧瞧,那儿的麦子可比皇庄要好太多啦!” 得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明昙顿时转头,与林漱容对视一眼,奇道:“皇庄的麦子种不活?” “唉,是啊。” 庄稼汉叹道:“俺们家里在皇庄当了几十年的佃户,就没见这麦子有哪年能种得好过!之前那个总管,还多少对这事上点儿心,可现在换了那个刘扒皮……” 说到这个名字,他忍不住啐了一口,愤愤道:“为了昧几个钱,连草木灰都不给俺们拿去施肥!眼看今年还是不够收成,他为了给上面交差,就又要去抢春芽镇的粮食……真是丧了天良!” “刘扒皮?”明昙挑起眉,“大叔说的这人,莫非是皇庄的总管?” “可不就是他刘世金!”庄稼汉嫌恶地说,“这几年,他仗着没人管束,就把皇庄的人手都调过去给他端茶倒水,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可惜了白家丫头种出来的黄麻,昨个又被偷了几棵,唉,那可是能造纸的好东西哟……” 刘世金? 好像听锦葵说过,他就是自己名下这十顷田地的总管。 无怪乎这么久都没人出来迎接呢,原来这位刘总管,竟是在她的地盘上做起土霸王了? 明昙心思电转,狠狠记了这个刘世金一笔,面上却不曾显露半分,话锋一转,继续逮着自己感兴趣的信息问道:“这位白家丫头,也是皇庄的佃户吗?她竟然在地里种黄麻?” 皇庄里的作物可是都有明文规定的,仅限稻、黍、稷、麦、菽五谷,而黄麻显然不包含在其中。 “哎呀,姑娘,您有所不知!” 庄稼汉见她似乎对白家丫头的行为有些不满,赶忙一拍大腿,急急解释道:“皇庄的地奇怪得很,许多东西都没法种。可是唯独那白家丫头挑的东西,不仅能成活,还长得很好!这几年间,幸亏她机灵能干,带大家种了黄麻和茶叶挑到城里去卖,不然……整个庄子里的人早就被刘扒皮给饿死了,哪能撑到现在呢?” 他顿了顿,不禁扭头看向远处那方田野,长叹道:“白丫头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呐!” “哦?真有这么神奇?” 别的作物都不能种,只有白家丫头选的东西能成活? 明昙这下可是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 她扭头望向林漱容,果见对方眸中也是兴致盎然,不禁与之相视一笑,重新把目光转回庄稼汉身上,亲切道:“敢问大叔,可否带我去见一见这位白家丫头?” 庄稼汉一愣,有些警惕地蹙起眉头,似乎在懊悔自己嘴快一般,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找她,是有什么事?” “不瞒大叔您,我们家里有几块田地急需打理,但正好缺一位经验丰富的农人……所以,听了您的介绍,才想冒昧前去,问一问白姑娘是否有意来帮我这个忙。” 明昙脸不红气不喘,睁眼说瞎话道:“不过您放心,若是白姑娘不乐意,那我问几个问题便立刻离开,定不会为难于她!” “这……” 面前的少女弯起眉眼,笑容深深,看上去既温和又无害,言辞语气尽是诚恳。 再加上她衣着华贵,一看就是出身豪富,说得话也很有几分可信,因而轻易便化解了庄稼汉的心防。 “……好吧。” 庄稼汉迟疑半晌,终是点了点头,抬起手,遥遥指向最远处的那一片浓绿田地。 “你们跟俺来吧,”他道,“那儿就是白丫头她家的佃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昙:搁这儿搞笑呢?谈不谈恋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不守信作者还是更了,求你们夸夸我呜呜呜哇肝要没了!!!
第45章 绿意盎然的田野里, 种的果然是庄稼汉方才所说的黄麻。那些深绿的叶片层层叠叠,紧挨在一块儿,既厚实又宽大, 铺满了所有空隙,显得分外茂密。 明昙等人跟着庄稼汉一路走过来, 看了半个庄头的蔫耷麦穗, 此时见到如此繁茂的一大片植株, 再与先前的所见对比,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大叔, ”明昙问, “皇庄的田地适合用来栽种黄麻这件事,可是那位白姑娘自己发现的?” “对,都是白丫头一块儿田一个种子, 慢慢试出来的!”庄稼汉点了点头,至今想起来仍是叹服,“她当年才十二三岁, 就敢瞒着刘扒皮在自家的佃田里捣鼓, 还真种出了一番名堂, 实在是既胆大又心细啊!” 明昙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哦”了声,蹲下。身来,摸摸黄麻宽厚的叶子, 心中自有了一番计较。 那一厢,庄稼汉仍在滔滔不绝地夸赞:“……后来,白丫头不光种了黄麻,还在更东边栽了不少茶树,长势也很不错。她为了给她爹医病, 经常自己下地,采了新茶出去卖,听说也挣了不少银子呢!” “茶树?” 明昙把这个关键词重复了一遍,沉吟片刻。 虽然皇庄周边的许多村镇都在种粮,但春州本地,却也的确是以种茶而闻名…… 明昙皱皱眉,定定地盯着黄麻根部的土壤看了会儿,忽然伸出手去,捻起一点,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土壤的颜色较深,大体呈现黑褐色;质地疏松,不易被搓揉成块…… 再加上无法栽种小麦,却能种黄麻与茶树,基本可以断定是PH值较低的酸性土壤了。 嚯。怪不得她这皇庄荒凉成这样呢,原来问题直接就出在根源呐。 明昙心中暗暗嗤笑一声,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转头正准备再多问两句,却忽听众人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嗓音,语气中满是茫然。 “苗阿叔?” 明昙怔了怔,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背着背篓的年轻姑娘正站在那边,疑惑地歪了歪头,眼神中暗藏几分警惕,冲庄稼汉道:“这几位是……?” “噢!白丫头回来了啊!”庄稼汉拍手笑道,“这是我方才遇到的几位贵人,有事想找你聊聊,所以阿叔就把他们带过来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到年轻姑娘耳边,冲明昙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道:“丫头,你瞧那位贵人,恐怕是春州城里大户人家的千金,正在找会种田的能人……我记得你上次说过,白老哥的病不是又严重了吗?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和人家聊聊啊!” 听苗阿叔提起父亲,又看明昙等人皆是气度不凡,年轻姑娘的神情登时略有松动。 她抿了抿唇,解下背篓,向前走了两步,朝众人颔首道:“民女白露,敢问这位小姐贵姓?” “白姑娘,”明昙显然不曾料到对方竟如此年轻,虽有些惊讶,但态度却没有半分轻慢,稳重道,“免贵姓林。” “……”林漱容看了她一眼,见后者脸都没红一下,于是只好默默收回了目光。 公主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而一旁的白露则并未注意到林漱容古怪的眼神,只点点头,矮身朝明昙微微一福,“林小姐。” “白姑娘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人,不必如此多礼。” 明昙友善地笑了笑,伸手指向一旁的黄麻,“我刚才听大叔说过,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正是民女。” 白露爽快地点了点头,承认道:“家父久病在床,皇庄的刘总管又不肯支银让我们看诊……因此,民女心忧之下,这才没有种庄规上要求的小麦,而是种了黄麻和茶叶,拿到城里去卖钱,方能请得起郎中来为家父诊治。” 她存了为人办事的心,说话倒是十分实诚,也不用明昙多问,自己便将违规栽种其他作物的缘由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白姑娘真是大孝之人。” 身为皇庄的主人,明昙倒没在乎对方的行径,而是直接预备进入主题:“实不相瞒,我请大叔带路前来寻访,的确是有事想要问一问你的意思。” “林小姐但说无妨。”白露颔首道。 “其实,我家的田地也如外面的那几块田一般,种的麦谷几乎颗粒无收,”明昙道,“然而不巧,家中无人擅长农事,拖了这么久也不知原因出在何处……所以,无奈之下,我才想来找一位有经验的农人,帮着查探一番,找出症结,以便日后改进……” “和皇庄外面的田地情况相似?”白露挑了挑眉,“那多半也是土质的问题了。” 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含笑道:“若您愿意的话,不妨再将更详细的情况告知于民女,我们到院内详谈?” 明昙略略偏过头,不动声色地和林漱容对视一眼,笑道:“好。” 她冲跟随而来的侍卫们比了个手势,让他们留在外面,自己则同林漱容跟上了白露的脚步,穿过最外层的篱笆与矮墙,来到了佃农所居的院落内。 小院不大,中央随意摆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边上则被各式各样的农具堆满,有铜铲、锄头、木犁、石镐等,地上还平平整整地铺着一张席子,据白露所说,是作晒纸之用的。 她将背篓搁下,道一声罪后,便匆匆进屋先伺候起卧床的白父。明昙也并不介意对方的怠慢,自顾自地往石桌边一坐,这才发现,桌上竟放着厚厚的一摞纸,而纸上似乎还画着些什么东西,像是某种农具的设计图。 明昙兴致大起,拿起几张纸翻了翻后,抽出其中一页,朝林漱容招手道:“卿卿过来看!” 林漱容依言过去,发现这页竟画着一架结构精巧的水车,不由“咦”了一声,细细打量片刻,“这制式倒是十分新颖,从不曾在民间见过……莫非是那位白姑娘自行改良的?” “我也这么觉得。” 明昙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笑得贼精,“嘿嘿,捡到宝啦!我的皇庄有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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