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国在大陆上版图最大,国力空前,偶尔有外藩流民骚扰边境,却从未踏入边关半步,靠的就是大都督的布防排兵,还有他那两个少将军的儿子,分别驻守南北边关。 而高家三子司义,自幼偏不喜武功,爱诗歌词赋。大都督虽是个武将,倒是个开明的父亲,由着三子自由生长,当个闲散文人。 正因为才情远扬,他在诗会上被二公主朝月一眼相中,挑为夫婿。 朝月公主为人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朝中对她是一片赞誉。 朝花听到这里,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知春看了一眼公主,继续说道,“您和二公主一向交好……” 朝花:“我和二驸马关系怎么样?” 知春:“……这个,公主您对男子的样貌要求很高……” 朝花颇为尴尬地笑了笑,这话听起来的指向性不言而喻。 在女官们的眼中,二驸马和朝花就是极其普通的姐夫和小姨子关系,没有什么交情。 二驸马是死在昨日傍晚刚入夜的时辰,也就是朝花公主独自在花园散步的那段时间里。 因为驸马沐浴的时间过久,等宫人发现异常的时候,人已经溺毙在浴汤池里,尸体泡得发白肿胀,早已回天乏术。 “他沐浴时没有宫人在旁边伺候?”朝花皱眉。 知春踌躇了一下,“听说,二驸马专门遣散了宫人,说要独自沐浴,构思新诗。” 朝花咳嗽两声,“他以前沐浴也这样?” 知春小脸一红,“那奴婢就不知道了。”想了想,补了一句,“昨天下午的时候,奴婢听二公主宫里的丫鬟说,二公主去探望大公主,驸马独自留在宫中写诗,也没让宫人在身边伺候。” 哦——?趁着老婆不在家,遣开宫人,确实有些古怪。 朝花微微蹙眉, “那调查的……那个什么部门?” “掌禁司?” 知春一顿。 “对,他们怎么说?” 知春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奴婢不好打听这些,公主您要是真想知道,可以直接把刘大人叫来一问。” 朝花略作思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目前她掌握的信息太少,贸然和官员相见,不见得是步好棋,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那我就在附近走走。”她叹了口气,“病人应该要呼吸新鲜空气才有助于恢复健康。” 寒梅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公主这次真是换了个性子,居然喜欢到处走走了。” 知春听了她的话,觉得多少也有道理,“那奴婢稍微准备一下,公主您稍作休息。” 这宫里最近确实不太平,但会武功的霜叶回来了,多少可以让人放心一些,五公主受伤后,宫里不少传言四起,这个时候公主要是出去走走露个面,反倒是堵了那些谣言的口子。 公主点点头,让她们几个先出去了。 等人走得没影了,朝花起身跑到衣橱前,拉开柜门,弯下腰,在柜子里仔细摸索了起来。 她想离开寝宫的真实目的,是将那把带血的匕首丢到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从知春开始说起二驸马的事,她就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如果不是朝花杀了人,那这把藏在她床榻之上的匕首,就会是栽赃构陷她的证物! 再换一个可能,如果真是朝花杀了人,那她何潇潇也不必替她认罪,毕竟魂走茶凉,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思前想后,尽快把那把匕首处置掉,才是正途。 摸了半天,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奇了怪了!匕首怎么不见了?她百分之百确定,昨晚自己就是把匕首压在了那件百花褶裙之下。 昨晚入睡前,她觉得枕着刀太不吉利,特意起身,用小衣把带血的匕首包好。还特意没有用手接触到刀身,防止指纹印了上去,虽然这个朝代不太可能有现代的刑侦技术,但谨慎点总是好的。 今天一天她几乎没有离开过寝殿,知春霜叶这些宫女也是当着她的面进来的,其间并没有人碰过衣橱,可是匕首却不见了! 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慢慢浮现。 是萧琰? 天眼看见的情形,就是萧琰昨夜潜入她的闺房,也许除了想杀她,还意欲那把匕首? 陡然直起身,又快步走回床头,打开暗格,里面空空如也。 还好,没有再栽赃个什么凶器给她。 朝花深呼吸了几口,整理了一下心情,她很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宫里,分清敌友会是她活下去的第一步。 从衣架上拿下一件淡紫色的披风罩在身上,默默地拉起了帽兜,遮住了因为紧张而略显发白的面孔。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三个女官看着朝花公主从容地走出来,娇美的脸庞藏在了帽兜里,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走吧,就在附近转一转。” 刚迈开脚,又停了下来,“那个,你们谁给我拿一张宫里的地图来。” 知春应了喏,低头走去了书房,取了一张之前她临摹的宫里的建筑图。 出发前,朝花还是决定不带上寒梅,以免过于引人注目,寒梅默默地应了,退回了内殿。 三道在太阳下拉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鹅卵石小路的尽头。 一阵风来,树叶翻动。 一个黑影吊在大树的枝头,冷冷地凝视着她们几个的背影,看见留在原地的寒梅又折回寝宫里,口中啧了一声,纵身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六章不可说的秘密
从地图上看,皇宫是一个正正方方的四方形,朝花公主住的寝宫名为栖霞宫,处于皇宫的西侧,而二公主的升平宫位于皇宫的东侧,和栖霞宫几乎呈一条对角线。 朝花盘算着,自己根本不会轻功,要是依据脚程走到升平宫,再返回栖霞宫,到底需要多少时辰。以此时长为锚定,再来推算那个时间段的朝花是不是不在宫里。 先得确认自己是不是凶手,她才好做下一步计划。 所以她一路上软硬兼施,让知春她们陪自己多走一段,再多走一段。 走着走着,朝花看出一点宫女们没说出口的隐情来。 第一眼看栖霞宫,心中窃喜,宫殿内雕栏玉砌,玲珑别致,再看自己的吃穿供给,也都是精心准备。当时她几乎就能断定,朝花公主是个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 等到她沿着宫里的路一直向东行,四处张望,宫内美景尽收眼底,配着知春霜叶二人的讲解,她终于恍然大悟。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朝花确实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 途经了三公主的梦尧宫,四公主的柔嘉宫,哪一座不是金光灿灿,耀目生辉,占地面积起码是她栖霞宫的两倍还要往上。 四公主的内殿有小桥流水,三公主宫里还看得见水榭楼台。 这姐妹二人的宫殿挨得近,看样子走动也频繁。 从那两座寝宫门口经过的时候,朝花故意遮住了脸,也不差她们去禀告一声,只是远远地看了内殿一眼,就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 “三公主、四公主可有来看过我?”朝花似乎是无心地问了一句。 “禀公主,没有,不过三公主她……” “好了,不用多说。”朝花打断了知春,她注意到门口有侍卫朝她们几个人张望,她可不想因为喧哗声引人注意。 知春以为她只是在栖霞宫附近走走,专门请示过她,就没有安排轿辇,朝花觉得这样更好,便于她暗中观察。 光天化日的,总不会出现什么刺客。 她想了一下,二公主近日死了夫君,不来探望受伤的妹妹情有可原,退一步来说,长公主忙着陪自己的亲妹妹,疏远了同父异母的五妹妹,多少也说的过去。 其余几位公主,人家不来探望,那就真的是不想来。看样子,朝花在宫里没什么人气啊。 叹了口气,她开始觉得脚底传来一阵刺痛,这青石子铺成的路走着太费鞋。皇宫里为防着刺客,公主寝宫四周的方圆百米都是一览无余,没有什么庇荫的高树。 太阳照在身上,几个纤细的身影移动地越发辛苦。 “公主,您大病初愈,咱们还是别走了,歇一歇?”知春到底还是没忍住,主子换了个性子,她还没摸清底细,但身为主事女官的职责,她还是记得的。 她点点头,谁知道这座皇宫这么广阔,这一走就是大半天,还没见着二公主升平宫上的一片琉璃瓦。 一路上,她专门挑着小路走,就是为了仔细观察地面,结果并没有看见什么蛛丝马迹。 朝花公主身边的宫人里,只有一个霜叶会武功,案发当日还不在宫内,如此看来,她下手的可能性极小。 等她们几个进了一座御花园,找了一处亭子坐下,知春喊霜叶放下随身带着的食盒,端出几件点心,斟上茶水,让朝花稍作休息。 朝花拉下帽兜,一边抿着冷茶,思忖着,如果前任朝花公主真是凶手,加上不会轻功,杀完人再赶回栖霞宫,一路上肯定会留下很多证据。 还有那个查案的掌禁司,也不知办案效率如何。正想着,旁边的知春小声说道,“禀公主,那是掌禁司的刘大人。” 朝花一抬眼,看着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矮胖身影,从对面一座石桥上匆匆走下来。 那人显然看见了亭中的朝花公主主仆几人,脚步一顿,赶紧走了过来。 这位官员就是掌禁司里正二品的刘如海大人,专门负责二驸马的命案,此行进宫,正是为了这个案子。他扶正了官帽,进了亭子,恭敬地给朝花行了个大礼。 掌禁司专门负责皇城脚下发生的重案官司,一般宫里要是不出事,他们也很会进宫来。 他们这个衙门有多少沾着些晦气,皇储们一般不太待见,所以除了宫里举办的宴席,刘如海很少见到朝花公主。 眼前这个明眸善睐的紫衣少女,好像和之前在宴会上见到的有哪里不同,少了几分恬静之气,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狡黠灵动,还有一股子初生小牛的莽气。 “嘶——”刘如海走得热了,抽了口凉气,心里嘀咕了几句。 这个五公主最不受百官待见,贤良淑德四个字样样都沾上一点,却不够几个姐姐醒目。 性格软弱,难成大器,难怪百官里没有一人押她能成为下一任女皇。 况且,她的生母和其他三任皇后相比,只是藩国送来的一名小小郡主,当时要不是因为第二任皇后意外死亡,皇上沉浸在丧妻之痛,不小心让这个藩女乘虚而入,怀上了朝花,才当了几年皇后,她为人低调也没有扶持自己的势力,就一命呜呼了。 这个孤女就成了朝官们的笑话,皇储的身子贱婢的命,可惜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表面功夫还是一样不能少。 行完大礼,刘如海就打算脚底抹油,听见朝花公主脆生生地问道,“刘大人是不是从我二姐姐宫里出来?” 刘如海赶紧点头称是。 虽然二驸马的死新鲜出炉,但皇上下了旨意,强行压下消息不能传到宫外,只是宫内,到底还是传得快。 “你能把案情和我说说吗?”朝花眼底有光流动。 刘如海愕然,沉思了片刻,说道:“下官,下官可以把已经发现的线索证物向公主一一禀告,但请公主不要叫人记录,并且,下官不做任何推断陈述,公主可否体谅?” 本朝公主身份尊贵,官员须做到知无不言。但案子嘛,案情都是摆在台面上的,至于能不能抽丝剥茧,推断出真凶犯案的经过,那还是得看掌禁司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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