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甲摇头,皱眉说:“就算不炸营,也是度日艰难,宁王谈何威信。” “啧,陛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掐住了宁王的命脉。”小乙指了指里头,“此等羞辱,宁王且受着吧。” 听到此,杨久的心凉凉的。 杨久竖起耳朵,外面的聊天还在继续呢。 小乙说:“我听说宁王青面獠牙,心狠手辣。是不折不扣的罗刹恶鬼,杀人喝血吃肉的。” “怎么可能,我特地向一些老宫人打听过。”小甲提高点声音反驳,但又怕声音传出去就压低了嗓子,“老宫人说,宁王十六岁之藩前,可是郎朗俊公子,风仪极佳,才学出众,当今有所不及。” 小乙冷笑着说:“你也说了,那是之藩前,来了不毛之地吃风受苦,哪能保持翩翩仪态。我可听说了,前几年宁王与胡人作战,受了重伤,一道疤从耳后根划到下巴颏,彻底破了相。性情也变得非常古怪,冷酷至极,惯用残虐手段对付敌人。” 他哆嗦了一下,“说、说不定,他待会儿就会对杨九郎这般施为,虐杀……” 小甲脸色瞬间苍白,“那我们……” 呜呜呜。 杨久心肝颤,她胆子最小了,稍微恐怖点的电影都不敢看,待会儿竟然要面对活阎王! 要是能动,她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来个痛快点的? 不要不要,她还没有活够呢。 猛的,一阵裹挟着雪粒子的冷风灌入了帐篷内,使里面的温度更往下降了几分。 蹲在角落里烤火的小甲小乙稍微抬了抬头就立刻埋头跪下,噤若寒蝉,蜷缩成团,不敢有丝毫动静引来男人的注意。 男人身披铠甲,身上带着冰冷的铁锈味,是血液凝固的味道。 他 刚从一场激烈的战斗中回来,肃杀之气未减分毫。他冷漠地往前走,根本没有理睬筛糠的小甲小乙,小甲小乙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反而哆嗦得更加厉害。 绕过屏风,男人走了进去,看到了披着红盖头的人。身子单薄,脑袋低垂,盖着盖头看不清眉眼,有温暖的甜香从那人身上传来,仿佛冲淡了些许战争的残酷。 宁王顿了顿,单手握住了佩在腰间的长剑。 忽然,坐在床边僵硬不动的杨九郎犹如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窜上了床,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大床的最最里面,过程中盖头掉了,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巴掌大小脸。 杨久缩到了大床的最里面,抱着手脚宛若一颗烈风中打颤的可怜蘑菇,杏眼瞪大,可怜兮兮地看着床外准备拔剑的男人。 男人脸上覆盖着狰狞的面具,怒目圆瞪、獠牙森森,好可怕。 “我绝对不会靠近王爷玷污您的青白。”杨久决定先发制人,给自己争取一点“宽大处理”的机会,但因为害怕,说话语无伦次的。“我表忠心,不会靠近王爷,还愿给王爷当牛做马。王爷大人大量,就饶我一条小命,说不定能够用上,对吧。” 讨好地笑笑。 可是太紧张了,笑容紧绷,笑得比哭得还要难看。 面具后,宁王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打量着杨久,杨久瑟瑟发抖还不忘多笑笑,外婆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养成了多笑笑的习惯,现在笑得仿佛个傻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是几个呼吸,宁王松开了握剑的手,往前跨出一步,在床边坐下。 杨久更往里面缩了缩,男人气势太强了,大大的床仿佛一下子变得拥挤异常。
第2章 开荒第二天 男人随意地靠坐在床边,整个人透着大战后的疲惫,腰间长剑拿了下来,笔直立在地上,仿佛利刃随时能够出鞘,见血封喉。 一张一弛,放松下来的男人却没有彻底松懈。 缩在大床角落的杨久忐忑地咽了咽口水,没敢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她瞄了眼长剑,一点也不想这把剑靠近自己的喉咙。她悄悄地打量着男人,沉重的铠甲压着宽阔的肩膀,修长的双腿曲着,黯淡的烛光给男人蒙上了一层隐晦的光,每当他稍微动一下身体,烛光照射的部位就微妙的滑动起来,随之出现的暗影也产生了变化,似平湖静水被风吹皱出现了浅浅涟漪。 男人的动作很轻、很小,只是随着呼吸自然而然出现的动作,许久都没有言语。 杨久琢磨不透男人所思所想,她尽量放低自己的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正如小甲小乙说的,最好能够无视她的存在。 忽然,男人抬起手,摘掉了头盔,紧接着修长有力的手指按上了狰狞的面具。杨久心中一紧,戒备紧张地看着男人,就怕他下一步就是拔剑杀人。 但没有,男人只是简单地拿下了面具,露出一张苍白俊朗的脸。 杨久怔了怔,真是好俊俏的一张脸,他垂着眼,眉头微皱,唇色是异样的苍白,像是失血后的状态,坚韧中带出了不易察觉的脆弱,没有小甲小乙说的青面獠牙、亦没有横贯了整张脸的狰狞伤疤。 宁王抬起眼望向杨久,静静地观察着,杨久不安地向后靠了靠。 宁王开口了,沙哑的声音低沉地问:“你是谁?” 杨久硬着头皮说:“杨九郎。” 为了保命,她必须顶替这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她比一个男侍妾更引人怀疑。 宁王轻勾嘴角,暗暗的带着嘲讽。 杨久埋着头,尴尬地扯扯嘴角,一定要守着自己是女人的秘密,她就是杨九郎,必须是。她甚至有些庆幸起来,把她当成男人送了来,女子在乱境中生存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命如草芥的古代,更是朝不保夕的战场。 “啊。” 杨久惊呼一声,整个人被猛地拖到了宁王身边。 宁王不知何时探身抓住了杨久的脚踝,稍微用力就把杨久从大床的角落里拽了出来,手掌内的脚踝纤细、拖出来的身体纤瘦,惊慌下杏眼瞪得溜圆,嘴唇微张,但很快就压抑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更多的声音。 杨久怕,怕自己过分的挣扎会引出宁王的暴虐,她没有忘记小乙说的,这人有虐杀的习惯……哪怕青面獠牙、狰狞伤疤都被证实为谣言,可是她不能够拿了性命来赌,赌宁王其实性情温和、宽厚待人。 寄希望于男人的仁慈,她还不如直接拿裤腰带了断算了。 贴近了男人,杨久不安地看着他,但从冷淡的打量中看不出任何别样的情绪,他情绪内敛克制,好难琢磨。 两个人的呼吸一个平缓,一个急促,四目相对,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噼啪—— 喜烛烛芯燃烧的声音打破了帐内诡异的寂静。 杨久瞥了眼屏风外,忽然有些明悟,她看向宁王,镇定地说:“王爷的吩咐九郎定然遵从,绝对不让王爷难做。九郎这就叫两声,不会让王爷显得不行……” 杨久差点儿咬到舌头,急忙刹住另说:“不是不是,是九郎这就叫两声,为王爷将今晚遮掩过去,外人不会有任何怀疑。” 宁王倏地笑了一下,低低的笑声揉碎了面容上的清冷阴沉,让他看起来稍微和善了点。 杨久愣住,笑什么? “有趣。”宁王松开杨久的脚踝,转而捏住她的下巴,逼迫杨久抬起头与他对视。“他这回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辱我,男人?侍妾?杨九郎?和我玩欲迎还拒、欲擒故纵那一套,开始攻心了吗?” 下巴被捏得很疼,杨久忍不住嘶了一声,莫名的穿越、身处险境的种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酸涩冲着眼角,她忍着没有哭,因为男人眼中的冰冷没有丝毫同情。 也是,在他眼里,自己是京城那位皇帝送来羞辱他的棋子,她无论做什么,都能扭曲出深意。 杨久抽抽鼻子,硬生生把泪意给憋了回去,只有有人心疼的时候,眼泪才值钱,现在活下去才是正经,是她会错意了!擦,难怪说不要擅自揣测上意,因为人心难测,压根就猜不透,拍马屁很容易就拍马腿上。 “ 王爷误会了,九郎一切都向着王爷,不敢有二心,在京城时就仰慕王爷的威名,愿为王爷牛马,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语言真挚、态度诚恳,杨久自己都要相信说的是真的了。 “牛马我不需要。”宁王淡淡地说,握剑的手微微用力,随时能够取人性命。 杨久微楞,“杨久……九郎不才,好歹读过几年书,王爷不妨试试,说不定有九郎的用武之地。边关苦寒,人丁稀少,九郎一介男儿,还能充军杀敌。” 宁王松开掐着杨久下巴的手,他安静地看着杨久,眼底像是载着一片静湖。 两个人视线在空中交缠片刻,杨久佯装的镇定渐渐有破裂的危险,她默默捏紧了身下的被子。 就在杨久以为宁王要嘲讽一两句她的不自量力时,她听到宁王问:“可会兵法?” 语气平淡,不是嘲讽,是认真询问的态度。 如果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是会兵法的话,杨久大概算是会的。 杨久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可有勇力?” 杨久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以她单薄的小身板敌人一口气能打八个吧。 她摇头。 “可有赴死的决心?” 杨久微楞,她抿紧唇,“我想活下去。” 宁王“嗯”了一声,又问:“你会什么?” 她会什么? 杨久陷入了思索,她会的可多了,打毛衣、做针绣、会做菜、擅煲汤、能下地……大学毕业后,厂里面看在已故外婆的面子上照顾她一个小孤女给安排了工作,不需要劳心劳力就得到一份缴纳五险一金的工作,还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她没有太多犹豫就接受了。 厂里面安排她在后勤工作,刚出象牙塔的她,还没有学会怎么混社会就先学会了怎么享受退休生活,最忙的时候就是跟着几位伯伯阿姨发冬夏劳保用品、节令用品……她会的,又杂又多好像在不毛之地又没有什么用! 要是知道自己会穿越,她应该把贝爷的节目全看一遍。 杨久眼睛不安地左右游移,“那个……” 她心虚的“咳”了一声,“我做菜挺好的。” “军中不留无用之人。”宁王眉头微蹙,挺直的背弯了不少,喉头微痒,口中有铁锈味,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牵动了肩头的伤口,左手控制不住的抽动。 他一出现就带着肃冷的铁锈味,铠甲上残留着血迹,让杨久忽视掉了他本身的问题,昏暗烛火映照下难掩的苍白面色和唇色,明明是失血的缘故。血腥味不仅仅来自于敌人,更有他自己的。 宁王受伤了! 杨久的杏眼瞪大了一些,因为这一发现,眼底出现了些许喜悦。 宁王眉头皱得更紧,心中嗤笑,皇兄送来的人这么沉不住气,知晓他受伤就如此高兴。以为他受伤了,就可以钳制他,亦或是能够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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