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让:“……” 谢让只能让他扶着往殿内走,众官员朝他们行礼问安,宇文越并不理会,只是用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不会又在打那些主意吧?” “……”谢让正色道,“怎么可能,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回绝罢了。” “那就好。”宇文越重新露出了微笑,轻声道,“你知道的,我谁都不要。除了……” 他没将话说完,继续扶着谢让到了前方给他准备的席位。宇文越松开手,手掌从谢让小臂划下,指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划过腕间、掌心,触碰到的地方尽是一片酥痒。 谢让睫羽微颤,宇文越继续抬步往前走去,在龙椅上落了座。 这点微小的细节没有任何人看见,百官依次入席,宴席即将开始。 谢让低下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养了半年,越养越疯。 这男主真是没救了。 . 西域使臣是为两国贸易而来,本质就是做生意。 这事谢让其实不大擅长,好在宇文越早安排了专人负责,谢让出面,要做的也不过是坐镇会场,撑个场子罢了。 商谈一连持续了小半个月,谢让全程安安静静做他的吉祥物,时不时配合外交官员附和几句。 但进展始终不快。 谢让抿了口茶,视线越过面前的长桌,以及争论不休的众官员,看向了对面主位上的另一位“吉祥物”。 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身形高大而肤色略深,瞳孔带了点浅浅的绿,高鼻深目,英气非常。那双特别的眼睛也正望着谢让,两道视线相对,男子微微一笑,朝谢让抬了下茶杯。 谢让颔首作为回应,很快收回了视线。 西域环境恶劣,诸国之间为了仅存的资源争夺不休,早些年始终战事不断。是直到前些年,忽然出现了一支骁勇善战的部族,名为月氏。 这支部族以强大的武力平息了战事,与各国缔结了契约。 西域诸国的联盟至此诞生。 此番代表西域千里迢迢来京城的,便是月氏王次子,穆多尔。 也就是坐在对面主位上的那名男子。 这几日商谈下来,好几回双方都几乎要达成协定,就连谢让都觉得,双方的条件已经十分妥当。 可每回,总要被穆多尔提出点异议。 领队的不点头,局势便只能这么僵持下去。 如此态度,都不禁让人怀疑,此人压根没有要合作的意图,只是想给他们找不痛快。 “今日就到这里吧。”谢让忽然道。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数目光落到他身上。 谢让若无其事,淡声道:“我大梁以诚相待,欢迎所有有利于两国百姓的合作,但我们也有底线,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试探的。还请贵国考虑清楚,是否要继续合作,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说完,谢让站起身来,自顾自便往外走。 “谢大人,谢大人等等我们啊!”外交官员们皆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犹豫再三,还是跟了出去。 走出会场,跟着谢让进了偏殿的议事阁后,才纷纷变了脸色。 “果真是蛮夷之地,目光短浅,贪得无厌!” “就是,那月氏王子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我泱泱大国要看他脸色不成?!” “听说他自幼不受月氏王的喜爱,以前还险些被废,不然怎么会被派来千里迢迢赶赴京城。” “都少说两句吧。”谢让悠悠打断。 众人这才禁声。 一名官员凑上前来,低声问:“谢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谢让道。 “可……”官员犹豫一下,道,“我方已没有多少回还余地,若对方坚持不肯退让,只怕……” 他顿了下:“听闻陛下对此次贸易期望很高,若最后没成……” 谢让听出他想说什么,平静道:“出了事有我替你们顶着,怕什么。” 对方这才眉开眼笑:“有谢大人这句话,我等就放心了。” 谢让挥了挥手,把人打发走了。 众人相继退出议事阁,谢让却没急着走。他在暖阁里等了一会儿,待一盏茶饮完,才慢悠悠出了门。 刚走出院子,就远远看见一道身影等在墙边。 穆多尔走上前来,笑嘻嘻地朝他行了个中原礼:“见过谢大人。” 与别的西域人不同,他说着一口相当地道的官话,听不出半分乡音。唯有那奇特的样貌,才能显出他并非中原人。 谢让颔首:“殿下怎么还不回去,有事?” “没什么,只是今日之事……”穆多尔停顿片刻,道,“在下绝非有意惹谢大人不快,还请谢大人海涵。” 谢让神色淡淡:“殿下是不是误会了,您是我大梁贵客,我怎么会与您置气。” “那便当我误会了吧。”穆多尔只是笑笑,“这样吧,在下明日在城中设宴,亲自向谢大人赔个不是。” 谢让上下打量他一眼,眉宇微微皱起,没有答话。 “实不相瞒,在下是头一回来中原,对中原风土人情极为感兴趣,正想寻人与我同游京城。” 穆多尔又往前了半步,借着身高优势垂眸看向谢让,眸中带着期待,又十分温和:“不知谢大人可否赏光?”
第43章 “他真是这么说的?” 夜色已深, 御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宇文越坐在桌前,身旁的老太监垂眸颔首:“千真万确,只言不差。” “太傅答应了?” 常德忠:“应了,明儿巳时五刻, 从东华门出。” 宇文越低哼一声, 手里的奏折“啪”地砸在桌面上, 引得一旁的烛火剧烈闪动几下。 常德忠连忙上前给他护着烛火,又道:“要不, 陛下就寻个由头,将谢大人留下?” 老太监面上带笑:“谢大人往日最疼陛下, 定然不会拒绝。” 宇文越却是摇摇头:“其他事能拦,这个拦不了。” “陛下的意思是……” “一个小小的商谈, 谈了半个月都没谈妥, 恐怕就是在这儿等着呢。”宇文越眸光晦暗, “这群西域人究竟想做什么, 想查出来, 只有现在了。” “可是谢大人那边……” “他身边有暗卫保护, 又在城中,那西域人应当不敢做什么。”宇文越似乎是想竭力维持话音平静,但阴沉的脸色仍然暴露了他的不悦,“让他去就是。” 常德忠:“……” 常德忠张了张口, 什么也没说, 只是欲言又止地望向宇文越。 宇文越抬眼:“怎么?” 常德忠连忙收回目光:“奴才只是觉得,陛下与过去不太一样了。” “过去的我什么样?” “要是过去……”常德忠想了想, 正色道, “多半已经赶去谢大人住处,使尽浑身解数, 不让他明日赴约。就算要赴约,也要求着谢大人带上陛下。” 宇文越轻轻笑了下:“你倒是了解朕。” 他支着下巴,悠悠问:“那你猜猜,朕为何不去求太傅带上朕?” “这……” 多半是因为此次事件特殊,谢大人不会答应。 而且,那月氏王子只约了谢让一人,若有圣上在场,恐怕不会那么轻易说真话。 那么…… 常德忠与宇文越对视片刻,明白过来:“奴才这就去为陛下准备明日出宫事宜,定不会让旁人发现。” 宇文越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常德忠退出御书房,宇文越低头继续处理政务。 不多时,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又敲响了门扉:“陛下,冯太医求见。” 宇文越连忙搁下笔:“让他进来。” 冯太医缓步走进御书房,小太监在他身后合上了房门。 “冯太医免礼。”冯太医腿脚不好,宇文越赶在他颤巍巍跪下行礼之前开了口,直接问,“药做好了?” 冯太医:“……是。” “拿上来。” 冯太医犹豫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玉质药瓶,呈了上来。宇文越正要伸手去接,后者动作却是一顿:“陛下,这药……” 宇文越没理会他,直接将那药瓶接过来,倒出几粒,就这么服了下去。 而后才道:“你刚想说什么,接着说。” 冯太医:“……” 老太医唉声叹气:“陛下啊,老臣半年前就与您说过,这药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不可长期服用,否则药效必然减弱,于己不利啊。” 半年前,只需每三日吃一粒,到现在,每日都得服用不说,药量还在逐渐增加。 这么吃下去,可怎么是好。 宇文越不以为意:“不是已经让太医院改进药方了吗,谁让你们一直没成效,不就是个抑息丹,真有这么难?” “这……” “冯太医是为了朕好,朕都知道。”宇文越打断他,“朕心中有数,不必担心,去吧。” 冯太医又重重叹了口气,朝宇文越躬身行了一礼。 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叮嘱道:“陛下切记要将药带在身边,每日定时服用,不可自行增减,也不可情绪过于激动,大喜大悲,否则……” . 翌日巳时,谢让如约在东华门与穆多尔见了面。 对方没带侍从,还特意入乡随俗,换了身中原服侍。一身猎猎红衣在他身上丝毫不显违和,配上那格外深邃立体的五官,叫他周身气质更多了几分张扬狂野之色。 往日见面都是两国商谈,谢让难得见此人这么打扮,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穆多尔有些拘谨地问:“如何?会很奇怪吗?” “没有。”谢让摇摇头,“这衣服很适合你。” 当今的中原男子,无论贫穷贵贱,其实都不怎么喜穿红衣。 红衣过于张扬,也过于隆重,不符合大梁人含蓄的风貌。能把一身红衣穿得好看的,在此之前,谢让只见过宇文越一个。 说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宇文越一道出宫了。 自从半年前宇文越答应他会尽快稳定局势,那小崽子便日日勤于政事,就连来缠着他的时间都不多,更别说出宫去玩。 像昨日,这月氏王子大庭广众约他去逛京城,宇文越不可能没得到消息。 但他甚至没去谢让那里问一句。 ……亏他昨晚还特意多等了几个时辰。 谢让一时想得出神,听见身旁人唤他,才回过神来。穆多尔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朝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扶他上马车。 谢让没要他扶,自顾自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出了宫门,朝市集的方向去。没人注意到,有一辆马车早早停在出宫门的必经之路上。待二人的马车离开后,没多久也跟了上去。 . 穆多尔说他对中原风貌很感兴趣,谢让原本这只是句客套话,可直到与他同行才发现,这话半分不假。穆多尔何止是感兴趣,他对中原的了解,甚至就连许多普通百姓都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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