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私底下来的,这个倒不用担心,就算捅了出去,没有大张旗鼓地摆宴席,顶多怪罪几句。只怪我这个哥哥没用,想退退不了,现在还是我妹妹想法子给自己换了亲事,我这个做哥哥的甚忙也没帮上,”王灵澈哀叹道,“反倒是她来劝我,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要出家,就别听爹娘的三心二意之语,干脆剃度了事。” “你妹妹活得比你通透,也是个有手段的,比你强许多了。”裴厌辞浅笑道,“你要实在放心不下她,就干脆还俗,日后要是你继承家业了,也能保护她,让她在夫家不受欺负。” 王灵澈盯着他的笑靥,无辜而茫然地眨眨眼,“你做甚总劝我要还俗走仕途?” 裴厌辞看他呆头愣脑的样子,故意上前一步,凑近他,“上次你亲我的事情,算不算破戒?不还俗你能做甚?” “你!”王灵澈羞怒道,“都说是意外了,你不许再提,特别是在佛祖面前。” “你这是欺骗佛祖,要下油锅的。” 王灵澈满脸惊恐,又突然想到,“不对,我还未削发,不算正式入佛门。” “别拧巴了,官场需要你,王家需要你,你入佛门的意志不够坚定。”裴厌辞道。 “你需要我吗?”王灵澈脱口而出。 “需要啊。” 否则他怎么可能让王灵澈住进来,王家可是一大助力。 他没看到王灵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别靠我这么近。”他侧身避开人,“半月后去寺里,我打算彻底削发了。我妹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保护了,至于你……” “朝中对郑家恐有变动,”不待他继续说,裴厌辞打断了话,干脆明说了,“我检举的,要是被人晓得你妹妹曾和郑家有婚事,可能名声不太好,对她日后说亲有影响。” “有这事?”王灵澈刹那间甚有的没的都抛在脑后,当即就要出府。 可北衙禁军已经将府邸围了起来,怎么可能放人出去。 裴厌辞看着他在门口慌乱而没奈何的样子,放心地回到自己屋子。 刚打开门,就听见今天第二声惊叫。 “小裴儿,你怎伤了!”棠溪追焦急地走上前,想碰人又不敢,食指无措地在空中搓了搓。 “我又不是瓷器,碰下就会碎。” 不知想到了甚,裴厌辞面色一顿,一把抱住人,把脑袋埋进他胸口里,“啊,头晕,流血了,棠溪,我没力气换衣裳了。” “刚谁说自己不是瓷器的。” 看来还活蹦乱跳能作妖。 “棠溪……”裴厌辞抬起脸,眨巴着眼睛,委屈地看着他,“好痛。” 棠溪追呼吸一窒,一把打横将他抱起。 裴厌辞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穿上家常长衫,也不系腰带,叫了一桌子饭菜直接在屋里吃了。 外面下起了雨,初时还小,不到一刻就大了起来。 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从乌云中撕开一道长长的裂痕,接着隆隆惊雷声响起。 “今年春雷来得有点早。”裴厌辞关了窗子,转身看到棠溪追在烧水泡茶,火盆还在烧着。 他已经习惯了裴厌辞这种喝茶方式。 “要变天了。” 下午,他们就听到郑家被抄家,郑府上下五百余口人没一个放过,悉数被扼鹭监带走。 安京有的人还在纳闷这是在闹哪出,有的人甚至都不晓得郑家被抄家的事,直接被破门而入的扼鹭监带走,之后就没了消息。 梦魇丛生的一晚。 有人事后算过这一晚被抄家的官员数,五品及以下二百三十七家,三四品官员宅邸五十八家,二品官员四十二家,一品要员及勋贵六家。 全安京人彻夜难眠。 淅沥的雨声,急促的马蹄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绝望惨叫声……透过朦胧的白纱窗纸,看到倒映着的影绰身影,在那晚之后成为数千人的梦魇。 而第二日,更多人成为了扼鹭监的阶下囚。 不止安京,远在边关的一批将领在数日内也被押送回京,从上到下,来了一波大换血。 有人敏锐地捕捉到,这是专门针对郑党的洗劫,有人同样嗅到了可乘之机。 戚澜快步从中堂穿至后院,顾越芊正后花园修剪牡丹枝叶,这些拿温泉水滋养的娇花,即使在这立春刚过的寒冷天气中,也能盛开得精彩。 “母妃,朝廷的手伸向了边关。”戚澜屏退众人,小声道,“方才我拿到这次羁押的名单,不少中老一辈将领。老黄帝真要这么糊涂,此举岂非千载难逢的好时候!” “连边将都动了?”顾越芊沉凝起来,将剪刀放在一边,“这事还挺大。” 皇帝一直看不惯权势滔天的郑家,想拿他杀鸡儆猴,这事她一直都知道。 郑派牵连文武群臣,半个朝廷将悉数落网,直接大伤元气,这事她晓得,皇帝不可能不晓得。 在眼下动手,难道这是有甚深意? 这个时机实在让她费解。 仿佛迷雾中有一只搅动风云的无形大手,将眼下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也急促。 因为一切好像没有准备。 做这事的人没有事先准备,对手没有准备,身为旁观者的他们也没有准备,以致于之前完全没察觉到任何苗头。 体现他们政治手腕的时候到了。 “安京的局势看来要乱,趁着他们这会儿还未想起你,晚间你便回大熙。”顾越芊当机立断道,“大熙那边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咱们里应外合,大宇和大熙,迟早一统!” 大宇人只以为他们母子俩被大熙驱逐出境,实则只是表象。 当初借逃回国时,靠着将情报卖给姜逸,让大熙惨败,削弱了当朝太后一族势力,也造成了大熙群王混战的局面,他们坐观鹬蚌相争,此刻正是回去收割的好时候。 顾越芊抓着他的手,满是不舍,“儿啊,此去短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你好好保重,多听我留给你的臣子叔伯的话,不可再意气用事,肆意妄为。” “我晓得,母妃。”戚澜拍了拍二公主的手背,转身命人准备行李马匹。 天还未黑,公主府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李仁安脸上挥之不去的谄媚对着母子两人,“殿下,陛下邀请二位入宫参加家宴。” 顾越芊和戚澜神色一紧,暗暗对视一眼,袖子下的手紧攥成拳。
第131章 好戏 顾越芊和戚澜对视一眼, 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走吧。” 不是节日不是祭典,一心修炼的皇帝好端端地办家宴, 怎么都透着一股诡异。 这是一场鸿门宴?还是就只是一场普通宴会? 两人都拿不准。 李仁安就在身前, 身后跟着两个内监,这一刻, 他们代表帝王的意思。 马车里, 顾越芊和戚澜没有说话, 白皙纤细的手和蜜色粗粝的手交叠, 紧握。 这一刻, 母子俩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祈祷。 马车突然传来剧烈的抖动, 几声哄闹和马蹄惨叫后, 越停的声音响了起来。 戚澜率先冲了出来, 刚要说话, 被越停拉到一边,小声道:“快跑, 你进宫就是死。” “你是何人?”戚澜惊讶地看着他。 “裴厌辞裴大人的人。”越停亮出了裴府的令牌。 裴厌辞?! 戚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被软禁, 无法出来,告诉我大宇武将少了一半, 你们大肆招揽门客, 存的甚心思已经不重要, 陛下率先会排除异己,大危。” 在党派之前,先论血脉。 “万一这只是普通宴会, 我逃了岂非让皇帝觉得我做贼心虚?”戚澜神色凝重,浅淡的瞳仁此刻只剩迟疑。 他和母妃是第一时间收到不少边将被逮捕消息的,怎么可能没想到这个可能。 大宇武将少了, 皇帝必须亲自出面震慑局面,才能稳住虎视眈眈的藩王和大熙。 但问题是,他们在大宇的势力还未彻底发展起来,万一这只是普通宴会,他们逃了岂不欲盖弥彰,早早放弃了眼下的大好局面。 “你的命重要,还是陛下对你的看法重要?你能押上你的命赌吗?”越停反问他一句,“没时间了,小巷尽头有匹马,东边延兴门有我的人,已经打好了招呼,你去直接将令牌丢给守门的将士。” “别犹豫了,这是裴大人交给我的,快走。” 戚澜脑子乱的很,手里被塞了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和令牌,目光落到仍未从马车里出来的人。 “公主是陛下亲生女儿,她会没事的,裴大人会保护好殿下,请相信他。” 越停的话铿锵有力,在这一刻为他脑海里的犹豫和无序指明了方向。 戚澜被往后推了一下,眼里涌起了潮湿热意。 没想到这时候伸出援手的人是他一直看不惯的裴厌辞。 心一横,他扭头跑入了黑暗中。 远方响起了几声犬吠。 “快来人,帮忙搭把手,马车翻了,有人还在车厢里!”越停大叫道。 临到闭坊门的时辰,又是阴雨天气,天黑沉沉的,街上行人少的可怜,叫了好几声才有几个小伙子手脚麻利地将顾越芊解救出来。 三个内监也悠悠转醒,原本李仁安骑马走在马车侧边,越停的马车第一个就将他撞晕了过去,接着一个神龙摆尾将后边跟着的内监也甩到了一边,昏死过去。 “你是何人,胆敢冲撞公主殿下的马车!”李仁安尖细的嗓音响起,气急败坏地指着他。 “实在对不住,不知道是皇宫内侍。还有章平殿下?还望殿下恕罪,饶了在下一命,今日之损失,内侍大人和公主殿下可以去越府上寻赔。”越停拱手道。 “越府?这位可是淮南越氏出身子弟?”李仁安的气势顿减,变得谨慎了许多。 “正是,在下给生父越期平丢脸了。” 越期平正是越家这一辈的当家人。 李仁安看他面孔陌生,是不在朝中走动的,越期平几个儿子都入朝了,唯一一个不省心的,恰恰是他的嫡长子。 “唉呀,”李仁安顿时谄媚起来,“没事没事,天黑路滑,越公子的车驾当小心些。” 越停又客气了两声,一旁的顾越芊揉着腰四处张望,“澜儿呢?” “不好,戚澜不见了!”李仁安惊慌道,“快找戚澜!” 越停趁着扶她起来的时候,捏了捏她的手。 顾越芊惊异地看着他,就收到了对方的眼色。 李仁安大叫道:“戚澜逃跑了!” “本宫儿子可能回府叫人了,怎么在李内侍口中就成了逃跑?” 李仁安被她眼里的精光震慑,支支吾吾地想要开口辩解。 顾越芊整了整身上厚重的华裳:“不是还有宫宴,本宫要是去得比父皇还晚,这罪你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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