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在他脑海里重复播报。 然而贾想并没有留意脑海中的警戒,毕竟他业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脑海里自导自演的鸡飞狗跳盖过了系统的声音,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好在,他绷住了五官,没有让五官随着脑海鸡犬不宁。 对着祝千龄平静无波的面容,贾想针刺般撒开手,如临大敌地退回贵妃榻上,端起茶杯就要喝水压惊,熟料杯中无饮。 他深吸一口气,端起架子,声音却难免发虚,说出的话也牛头不对马嘴:“孺子可教也。” 【禁止宿主调戏该阶段反派!禁止宿主调戏该阶段反派!禁止宿主调戏该阶段反派!】 贾想试图挽回局面,斟酌片刻,道:“你从何处习得如此称呼?” 只见祝千龄瘫着一张脸,零散的碎发给他半张脸盖下一层黑影,眼睛却难得多了几分雀跃,悄悄瞄着贾想。 他说:“主人教的。” 贾想简直为他倾倒。 他终于自暴自弃:“春半,带他下去,安排些主殿洒扫的工作便成。” 一声令下,祝千龄便定居在北川质子府,担任了一个名为贴身侍童,实则为洒扫童子的职位。 监管祝千龄的侍女名为春半,是一位外刚内柔的女子。一方面,她会将他的行踪事无巨细地禀告给终日窝在殿内不肯外出的贾想,另一方面,她把祝千龄照顾得很是精细,不出半月,他便被喂养出了些许肉感,有了几分符合年龄的模样。 唯一不顺利的是,祝千龄鲜少见到陈乐行,估计是被贾想刻意将二人值日的时间错开了。 但更加难以接触的,是贾想本人。 对方似乎是真的不想与他产生联结,最初想要挑拨两名穿越者的计划,因贾想的消极态度难以实现。 祝千龄不甘心,逐渐有了心思要往贾想身边凑,最好能碰上陈乐行任职的时间点。 他动作机械地扫着雪,脑中疯狂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忽然,一道黑影罩在祝千龄身上,一揪梅花堆搁到了他的身前。 祝千龄抬头看去,微微一怔。 对方面容慈和,竟是初次入府时那位提灯的侍从。 “千龄,你可让我好找,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面露忧虑,低声浅问。 比之陈乐行这个将他偷出牢狱的救命恩人,他与这位最初雪地里要带他离开的侍从见面更为频繁。 仆从名为雷青,他似乎还不死心,多次暗示祝千龄随他逃走,却因顾忌主殿,几次都不敢明说,无获而归。 祝千龄握着扫帚的手指微紧,面上怯生生的,不吭声。 雷青自来熟地凑过去,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千篇一律的话。 语气恳切,似乎是真心为祝千龄着想。 祝千龄低眉顺眼地听着,左耳是雷青的关切,右耳是雷青烦躁的心声,两厢交叉,像马蜂一样吵个不停。 忽的,雷青眼神定住,截住话语,不动声色地与祝千龄拉开距离,将头朝向雪地。 祝千龄顺着他最后的目光看去,只见管事急匆匆地拿着一封黑底烫金的折封,站在门外,急切地呼唤着。 若论府中谁看祝千龄最不顺眼,便是这位王管事。听闻他从公子想还在襁褓中便伺候他了,是资历最老的人。祝千龄偶尔会被路过的管事拉住,咬牙切齿地指着鼻子骂一通,然后被塞些粗活。 可今日,管事却像看不着眼中横着的这根刺似的,得了殿中人的应答,一刻也不停留地往里而去。 片刻后,主卧的门被推开,贾想在众星捧月中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那封黑折,拇指不自觉地捻着边缘的烫金纹路,神色不虞。 祝千龄瞅了一眼。 看样式,似乎是一封请柬。 【系统,你不是保证过穿越者是不会影响原著剧情发展的吗?】 祝千龄脑海中久违地响起了贾想清冽的声线。 【是的,宿主。】 【那你说说这请柬上写的什么?魔窟异动?南海有异?这不是三年后的剧情吗?】 系统头脑风暴片刻,回道:【服务器繁忙,请稍后再试。】 贾想仿佛回到大学期末宿舍体育理论考试,用豆包答题只拿到57分的时光。 连续几日不分昼夜地汲取世界常识与熟悉体内周天运转,饶是贾想身处修真界,也不免感到身心疲惫,正欲在院里兜圈,余光便瞥见梅树下打扫落花的侍从中,格外一枝独秀的祝千龄。 他颇有些惊奇地打量起这个半月未曾见面的反派。 此子人虽瘦削,面上仍留有几分婴儿肥,眉眼如画,睫毛在眼下扫出一块阴影,扑面而来的病弱破碎感,漩涡般引人深陷。 若非那一双艳如红梅的眼瞳,贾想还真认不出面前束发加冠的孩子就是祝千龄。 长得怪人模狗样的。 平心而论,贾想对于这个小反派还是怀有好奇心的,毕竟原著中对祝千龄过往的介绍,也不过是“少时多舛,众叛亲离,幸得贵人,死里逃生”,至于具体什么光景,未有详说。 只不过喉结上的咒文还在提醒他,即便祝千龄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也有着一股你死我活的狠劲。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祝千龄的方位,懒洋洋道:“祝千龄,过来。” 祝千龄自小便被亲人轻之弃之,穿越者的出现让他捡回了些许对未来的憧憬,但很快便被现实打碎。 他的自卑是被无止尽的失望与痛苦浇灌而成的,探出土后,那点自卑的绿苗戏剧般的,因春风吹又生的命格,长成了极强的自尊,狗皮膏药地焊在骨子里。 故而,贾想这等招猫逗狗似的态度,就似春寒料峭,将祝千龄的五官冻成了冰。 他耷拉着眼,慢吞吞地挪动到贾想跟前。 然后,语出惊人。 “主人。” 别叫主人,你主人想死。 贾想敛去眼底笑意:“啧,转个圈让我仔细瞧瞧。” 祝千龄身形一僵。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垂着头,面无表情地转了个圈。 又转了一个圈。 似乎贾想不说停,他就要在原地把自己抽成一个陀螺。 贾想撇嘴,觉得欺负小孩没甚么意思,伸手钳住祝千龄的肩膀,把人在眼前定住,相马似的,把小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又比较了院中其他人的身板,心中顿觉不满。 怎么这么瘦?贾想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漫画书,祝千龄就像漫画里那个饥一时饱一顿的流浪儿一样,走投无路地啃食树皮,身体还青一块紫一块的,瞧着好生怜悯。 贾想撒开手:“以后多吃点,免得说我们北川王室虐待下人。” 指腹下的衣物太粗糙了,扎得他手疼。 【嘶,怎么说,这孩子关系到我的性命,穿着普通的衣服,会不会有风险?】 贾想打量着祝千龄身上的制服,心中有了判决。 “春半,将我裁衣剩下的料子,按照他的身板做几套法袍。” “是。” 贾想摆手,正思考要去何处兜风时,他忽然意识到即便在府中散步,也要和祝千龄保持在十丈距离之内,道心隐约破碎。 他看着祝千龄,耳畔回荡着那震人心魄的两个字,欲言又止。 终于,他放弃了,他妥协了,他投降了。 “你,”贾想颇有些难以启齿,“可晓得贴身侍童分内应做的事?” 祝千龄疑惑地抬眸。 逢春时节,雪变得轻薄,一夜风去,银装素裹,贾想置于其中,仿佛是雪化作的妖精,不似凡人。 那双银灰的眸子打量着祝千龄,通身轻慢的态度也别有一番风味,把祝千龄顽强不屈的自尊心打得七零八落。 砌下落梅如雪乱。 祝千龄一阵脸热,不由得挪开了眼。 雪仙下凡的贾想不知祝千龄别扭的心思,他还在脑海中翻阅前世无数私斋闭关期间把自己作死的案例,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贾想是惜命的,六年后的剧情杀是个坎,六年间要面临的各种意外也需要有备无患。 须臾,他认命道:“春半,把伞给他。” 说罢,贾想把请柬丢给身后对着祝千龄怒目的管事,一拂袖,朝台下走去。 一把红伞被春半递给祝千龄,捧在手里轻飘飘的,流光转动,品阶不凡。 见祝千龄还痴痴地站在原地,一手扫帚,一手红伞,管事的怒火得到了宣泄。 “小子,没长眼是吗?能伺候公子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跟上去!” 祝千龄慢了一拍,在脑子里酝酿了半个月的离间穿越者计划就此腾空蒸发了。 他呆呆地应了声哦,两手拿着比他还高的物件,飞快地跟上贾想。 “你拿着扫帚干什么?”贾想叹气。 祝千龄又把扫帚丢进梅花丛中。 他从未与穿越者有这般宁静的相处。 就在此良辰美景中,祝千龄跟在贾想身后,头顶打着一把红伞,陪着兜圈。 一圈。 一圈。 雪地留下一串又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绵长,悠远。
第5章 贾想堪称是落荒而逃地钻进主卧。 祝千龄愣神地捧着红伞,那股围在鼻尖的香味卷席重来,把他熏得昏昏欲坠。 他就着这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缓缓走回侧卧,眼中总是闪出贾想那张脸。 魔怔了。 祝千龄漂浮不定的心沉了下来。 贾想说不定就想要用这种奇特的方法去攻略他,毕竟穿越者们都是一个目的,不是吗? 祝千龄深吸一口气,却瞥见手上的红伞。 这是个好机遇。祝千龄眼前一亮。 一个能撞见陈乐行与贾想的好机遇。 祝千龄抱着红伞,坐等侍卫轮换,一听到门外响起匆匆脚步声,他便起身赶往主殿。 “哎,你知不知道这屋里住着谁?” 祝千龄脚步一顿。 “这屋不是没住人吗?” “哼哼,这你便不晓得了吧?” 祝千龄侧身一躲,寻觅声源。 “好啦,你别卖关子啦,好姐姐,快说与我听!” 回廊下,两名裁剪梅枝的侍女捂着嘴偷笑。 “我听闻呀,这屋里——”举着剪子的侍女指了指祝千龄的方向。 “住着公子的娈/童。” 惊雷贯耳。 祝千龄低着头,红伞灼灼,那抹艳红骤然扩散,铺天盖地地淹没视野里所有的亭台楼阁。 “你们两个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公子的事也是你们能够揣测的?”一道温和不失凌厉的声线打断了两名侍女的对话。 侍女们瞬间弹开,惊慌失措地看着训斥她们的人。 那人身穿的制服较为朴素,品级比她们的低,但衣纹上有灵力流动,纵是在以等级划分的北川质子府,修为高低也足够碾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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