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问道:“你的不死人图腾呢?” 陈乐行垂眸:“取下了。” 贾想将自己改造成女皇的模样,皇宫内有禁制,一切易容术都会现行。 好在贾想有着一张与闻人曲复制黏贴的脸,他扒拉下闻人曲的衣服,套在身上。 “不死人图腾寓意多好,给你挡灾,戴上吧?”贾想挽着长发,随口道。 “不了。” 陈乐行眸光黯淡,低声喃喃。 “她不应该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第59章 贾想手里挽着闻人曲的外袍, 听闻此举不由得疑虑地盯着陈乐行。 “他?”贾想歪头。 陈乐行耸耸肩,无所谓道:“那位送我图腾的故人。” “啊,我知道, ”贾想慢慢褪去自己身上的素衣, “在这个陌生世界有熟人相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幸事。” “你是这样觉得的?”陈乐行狐疑地打量着贾想。 废话。 若是如此,贾想早就与陈乐行抱头相认叫老乡了,还不是害怕这群人为了争夺感化值,把尚未打好根基的贾想啃食了。 但目前看来, 萧敖蠢得可以, 陈乐行单纯得可以, 贾想手中筹码足矣, 无需畏惧。 故而贾想和颜悦色道:“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不然为何把不死人图腾挂在剑穗上招摇过市?” 贾想当时还以为是此人实力背景邦硬,别的穿越者不敢轻易招惹陈乐行,他便肆无忌惮地四处宣扬了。 陈乐行张了张嘴,没有解释,转头看向榻上的闻人曲。 闻人曲睡得很深, 她眉尖紧紧蹙起,却没有分毫挣扎。 她与贾想身型相似, 贾想换上了闻人曲的服饰后并不违和,只是发型颇为麻烦。 出乎意料的是陈乐行对盘发得心应手,女子发型亦是游刃有余, 手抓着银发一牵一绕,就盘出了与闻人曲一模一样的发型。 贾想意外地瞥了眼陈乐行, 故作揶揄道:“未曾想陈仙长的手竟如此灵巧。” 陈乐行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不阴不阳道:“亲力亲为惯了。” 这是在讽刺贾想被人伺候惯了,笨手笨脚。 可惜贾想拎得清, 他将玉佩挂在腰间,皮笑肉不笑道:“陈仙长要勤劳才能致富嘛,理解,理解。” 陈乐行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番,说话也开始夹针带棒:“公子,您穿这一身黄袍,比城外的起义军更像是逼宫的。” 贾想扯了扯裙带,不客气地呛了回去:“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淡然一笑,摆起架子,大大方方地朝着屋外走去。 魔窟虽在仞州之下,但四境皆有一处通往魔窟的通道,四境继承人便负责巩固通道上的封印。 北川的封印特殊,需得有闻人血脉之人方能掌控,闻人王室作恶多年,一直屹立不倒,也是这个因素所在。 其封印落在皇宫祈天台,说是祈天台,不若说是一座高耸危楼,与皇宫木制楼阁不同,它外表镶嵌着诸多灵石精品,木墙中是一扇扇钢铁硬片。 祈天台外没有人看守,作为皇家重地,寻常人等亦不敢轻易靠近,连山旮旯里的愚民也明白祈天台乃禁地。 贾想与陈乐行就这般瞒天过海,闯入禁地。 进了祈天台,一股阴气便从地底钻入脚心,冻得二人不禁地打起冷战。 晃过神来,摆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阶梯,阶梯座下两侧摆着满面的书册。 贾想随意抽出一本,翻开一看,发现是闻人王室祖辈的起居记事簿。 他瞬间福至心灵:“快,找找,找找初代皇帝的起居注本。” 陈乐行很快捉摸到书册摆放的规律,顺藤摸瓜地走到边角里,翻出一卷古朴的竹简。 “翻开看看。”贾想眉目凝重,他怀中捧着一堆书籍,看着摆放时间并不长久。 注意到陈乐行打量的眸光,贾想坦然道:“先帝的,还有闻人曲的。” 二人把起居册往地上一摊,一目十行地翻阅起来。 “始皇帝闻人璞瑜是僧人出身,世道残暴不堪,魔人作乱,始皇帝不堪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背离仙途,遁入凡尘,推翻了当时被魔人蛊惑的统治者。” 贾想三言两语总结了始皇帝的起发,唇齿咀嚼着“魔人”二字,颇有些疑虑。 陈乐行凑过脑袋,问:“然后呢?” 贾想歪头:“没有了。” “没有了?”陈乐行一愣,垂首阅读竹简上的文字,发现竟是北川符文,他读不懂。 “确实没有了,连魔窟怎么封印的都没有,但值得一提的,是闻人王室的诅咒。”贾想拿起另一则竹简,指了指上面的内容。 哪料,陈乐行颔首道:“这个我有所耳闻——北川的封印与闻人血脉有所关联,久而久之会反噬其身,闻人王室多出荒谬之辈亦与之有关。” 贾想迟疑稍许,摇了摇头:“非也。” 陈乐行歪头,可贾想却掠过这个话题,指着另一堆起居册。 “不重要,先来看看闻人曲和先皇的,关注一下围镇。” 陈乐行还想在询问,但贾想却闭口不谈地抱着一堆书籍,囫囵吞枣地翻来翻去。 好在闻人曲与先皇的起居事宜采用了仙家通用的字体,陈乐行很快翻到了重点内容,迅速扫读。 “先皇闻人奏……”陈乐行猛然抬起头,“前往仞州的北川质子中,并无闻人奏这个名讳。” 贾想眼神瞬间凌厉:“你确定?” 陈乐行坚定道:“幼时师尊常常考查我历任质子名讳,我不会记错。” 贾想眉尾不动声色地一挑,恍然大悟:“所以不是闻人奏忘记巩固封印,而是他压根就不会?” “既然如此,”贾想转头紧盯着那一叠闻人曲的起居册,“谁来教闻人曲魔窟封印术?” 若是如此,三十二年前松动的封印,时至今日都未曾有过修复。 魔息源源不绝地从封印中渗出。 所以围镇的灵晶才会生生不息,从凡人的骨血中积极生长,直至布满整座哭洞。 陈乐行却否认道:“哭洞的魔息并未有增长,其量度是固定的。” 贾想搁下手中的书卷,沉吟不语,须臾间,他抬眸,直戳要害。 “那么,这些年从缺口逃窜出的魔息去哪儿了?” 回想到闻人曲与他的对话,一个猜想逐步在贾想心中成型,他呼吸不由得发紧,脖颈后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三十二年前,祝踏歌前往北川与闻人姐弟共进退。 二十年前,祝踏歌携夫人前往北川与闻人曲同游。 贾想缓缓展开闻人曲的起居注,很快寻找到了对应的时间点。 他不敢再一目十行,只敢逐字逐句地阅读着,良久,贾想才将目光从字词中抽离。 “祝踏歌的夫人娄崖,何许人也?” 贾想开口,清冽的声线早已有些发涩。 “医修,车禾的师叔,医术高明,二十年前早产,落了病根,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早产?为何早产?” 陈乐行摇摇头,见贾想神情凝重,甚至从中窥见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怒火,他犹豫片刻,道:“有人同我说,是受了惊,祝州主却说是胎儿命邪。” 贾想将手中的起居册递给陈乐行。 “二十年前,娄崖随夫探望老友,路过围镇,发现镇民身上长出了灵晶,便留了下来协助医治。” “同年,闻人曲前往祈天台,巩固魔窟封印。” “来年春日,闻人曲携子前往仞州为娄崖吊丧。” 陈乐行很快意识到三者之间的关联,他冷汗津津地抬首,撞入贾想的眸中,银光闪烁,眼底深处的恨意一息间震慑住了陈乐行。 他想安抚贾想,但问题一旦涉及到了祝千龄,贾想淡然的性子便会天翻地覆。 以至于偏激。 “闻人曲想要毁掉围镇,掩盖灵晶,我曾好奇灵晶与她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贾想一字一顿地说:“依你所说,围镇的魔息并未有过增加,但魔窟封印仍然松动,逃窜出的魔息去往何处了?” 陈乐行抿唇,随之贾想的引导,那一间封存在记忆里的阴暗牢房历历在目,不尽的往事有如旋风,将他牢牢地吸入风眼中。 “千龄自小被锁在仞州地牢中,我万分感激你把他救了出来。” 那一道尖锐的女声骤然在耳边撩起,刺痛着贾想的思绪,但更使得贾想难过的,是那一份小心翼翼的情绪。 属于幼年祝千龄的情绪。 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希冀,期待,绝望,麻木。 贾想堪称神经质地摩挲着指尖,他轻声细语道:“陈仙长,你是仞州长老会的人,你应当知道仞州的地牢究竟是什么。” 熟悉的问题再次抛却到陈乐行的眼前,尘封已久的面容与贾想逐渐重合,二人的问题一字不差地重复着。 陈乐行咽下唾沫。 他没有再如当初一般,漫不经心地说出答案。 陈乐行沉默不语地将散落一地的书卷收拾好,叠放在一起。 他低声呢喃道:“我无法告诉你。” 贾想漠然地凝视着他,半晌,他别过头,看向悠长的台阶。 “没关系。” 他站起身,盘腿盘了太久,甫一站直,双腿传来阵阵刺痛。 “去看看吧?” 贾想指着台阶,上方便是在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封印台。 “我们去看看,封印到底是不是完整的。” 贾想冷漠地掠过叠放整齐的书卷,舒展开紧紧攥握的十指。 “去看看吧。” 陈乐行强颜欢笑地抬眸对之对视,贾想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台阶,为之镀上一层光圈,银眸便被衬得格外深沉。 他知道贾想的未尽之语。 去看看,漏出的魔息究竟落在何处。 去看看,逃窜的魔息是不是锁在祝千龄的身体里。
第60章 陈乐行盯着贾想, 对方神情淡漠,通身银白为他添了三分不近人情,却意外地冷却了陈乐行发热的头脑。 思路逐渐清晰, 陈乐行半垂眼眸, 目光落在遍地的起居册上。 “不再看看吗?许是言官做假。” 陈乐行说到半截,便止住了话头。 言官作假又如何? 魔息出逃是真,闻人曲意图掩盖围镇灵晶是真,既是如此,祝千龄是否为魔息容器, 与言官做不做假都无所谓了吧? 一切都没有去祈天台上一窥真假来得真实。 陈乐行下意识想要去攥住剑穗, 直到手抓了个空, 才恍神自己已然把剑穗拆下了。 但如若祝千龄真的是封锁魔息的工具, 那他所做的一切不便是付诸东流了吗? 贾想深深地凝视着他,高耸空阔的楼阁中,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一时间,他们二人的呼吸声悬梁绕柱, 如同鼓声,阵阵捶打着搏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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