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膨胀。 如果真的是如此…… 贾想攥紧拳头, 眉目间不经意攀爬起一层阴翳。 静默稍许,贾想不再等待陈乐行的抉择,他抬首仰望那座立于高处的封印, 一股孤凉的怒意悄然发芽。 他开始怀疑系统。 亦或是这些都是对原著未提及内容的补充? 那也未免也太荒缪了。 贾想步步走近长阶。 三十二年前,统治者闻人奏因不会封印术法, 封印松动加剧,魔息四处逃窜。 闻人奏将撞破真相的闻人曲姐弟赶尽杀绝,熟料时局动荡, 姐弟二人凭借涅门支持,逐步夺权。 长阶材质清透,与金碧辉煌的祈天台格格不入,贾想踏步其上,森然冷意卷席全身。 闻人曲夺权后,无力掌控魔息,便听从闻人辞提议,将魔息引入围镇,生出一片富庶灵矿,引得无数颠沛流离的异乡人前来,满怀希冀地建设一捧属于自己的土壤。 直到二十年前,灵晶现世。 贾想感知到身后多了一层脚步声,低重,沉闷。 陈乐行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 贾想没有回首。 同年,祝踏歌的妻子,祝千龄的生母前往围镇,而后身死。 原著中道其母死于难产,真相如此吗? 二十年前,死在哭洞中的冤魂,他们仰着头盯着神像,先祖威风凛凛地持剑眺望远方,即使远方只是一堵斑驳的墙。 闻人曲欲掩盖围镇灵晶的真相,她想冠冕堂皇地剿灭围镇,却引发了一系列不可遏制的后果。 于是她想推闻人想至身前,把他当替死鬼。 熟料贾想当众假死,北川的怒火彻底蔓延到闻人曲身上。 但闻人曲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贾想往身侧瞥了一眼,危楼高耸,他却感受不到高处不胜寒的滋味,许是从一开始,他心中就藏着一双炽热的双眸。 祝千龄那一双玛瑙般剔透的双眸。 他离封印只有一步之遥。 陈乐行忽然拉住他,冷不丁道:“如果,如果祝千龄真的是魔息的容器……” 贾想宁静地转头,盯着陈乐行,对方额角冷汗津津,脸色褪去颜色,整个人仿佛纸糊般。 “如果是真的,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陈乐行紧张兮兮地捂住胸口,随后颤抖着把紧攥的拳头伸到二人中间。 五指缓缓展开,里面瘫着的是一个粗简的亮黄坠子。 依稀可见游戏建模的模样。 贾想中学时代尤其喜欢这个游戏,故而第一眼便认出吊坠,陈乐行亦成为了他在这个陌生世界认识的第一个同乡。 “关于这个吊坠主人的事。” 陈乐行紧抿着唇,眼神闪烁,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贾想沉默着,没有回应,他蓦然觉得陈乐行是如此陌生与单纯,无论是明目张胆地把吊坠挂在剑柄上,或是在此关键时刻三番五次的犹豫。 半晌,贾想转过身,登上最后一级台阶。 他顿住了。 陈乐行不敢再上前,见贾想僵在原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他不由得生了几分胆怯,脸不由自主地抽出一个浅淡的笑。 “是不是真的?”陈乐行手心湿润。 贾想不可置信地环视了一周,二人一前一后静默了须臾,他才平复了心境。 他缓缓转过头,启唇道:“此处……” “嘭——” 寒风灌入殿堂,不沾人气生灵的祈天台倏忽间被风雪污染,脚板那股游离世外的凉意消散殆尽,化作一声呵斥。 “大胆!竟敢在没有女皇旨意的准许下私闯禁地,拿下!” 正是老熟人,在涅门持旗斩首的皇军首领——经高原。 他身侧是同样身披皇军盔甲的春半,此外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是在仞州当质子时期常伴贾想左右的侍从。 他们于心不忍,不敢再看曾经的主子,只是手拿着利刃,无一不指着祈天台上的二人。 陈乐行没听清贾想的话,却又不敢上前一看究竟,很难想象一向无所畏惧的陈乐行也有如此不愿面对的事情。 他焦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贾想僵着身,摇摇头。 “假的?”陈乐行手搭在剑柄上,下面的人马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贾想轻声道:“还记得六年前赖疙一事结束后,大巫把我叫走的事吗?” 陈乐行目不转睛地颔首。 贾想深吸一口气:“你信得过我吗?” “信得过,就陪我跳进去。” 陈乐行一听,即刻慌了神:“跳什么?跳封印?那不跳进魔窟里吗?” 贾想神情宁静淡泊,自带一种超脱感,陈乐行乍一看,私以为贾想约莫是看到封印,人给吓得神志不清了。 封印到底怎么了? 不等陈乐行思索出个所以然,贾想便不打招呼地扯过他的手腕,要把他往台上拉。 祈天台下,经高原大惊失色地拿着枪指着贾想二人,对身后卫兵一挥大臂,高声道:“捉住他们!成者有赏!” 春半却把银剑一横,厉声呵斥:“大胆!那是我境下一任继承人,前方更是祈天台,尔等岂敢上前,杵逆天道!违背宗旨!” 经高原抬首望了一眼,只见陈乐行满脸愕然,被贾想拉上封印台。 想起闻人曲对他的吩咐,经高原不管三七二十一,长枪一扫,别开春半。 “公子想早便死于涅门造反,上面的是冒牌货!难道你要教冒牌货冒犯北川封印吗!魔息出逃你担得起责任吗!” 春半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祈天台一眼,贾想二人的身影越发渺小。 她退开道路,一声不吭。 数百号人就这般持着刀枪,轰轰烈烈地闯入祈天台,攀上台阶。 但为时已晚。 一阵刺眼的白光倏然从顶端炸开,须臾间铺天盖地地翻滚到外沿,遮盖着所有人的双眼。 春半不由得举臂遮眸,闻人曲庄严恼怒的面容在白光中慢慢扭曲,化为了闻人想温和的面容。 闻人王室能出这么一位继承人,是忧是喜呢? 春半不知。 她从前听闻宫中老人道,公子想幼时便是烂漫天真的性子,礼待下人,言行举止性情脾气与疯疯癫癫的闻人家压根没一处相似。 只是后来,不知缘由,公子想逐渐变得暴虐,以及无穷无尽的悲伤。 春半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心中积累的情绪终于爆发,在白光中肆无忌惮地流淌着。 陈乐行重重地摔在地上,心尖那一股情绪更为堵塞。 祈天台上的风景历历在目。 哪里有什么封印。 那里只是长满了一簇又一簇的灵晶。 灵晶下是一方断断续续的阵法。 腥红的丝线在灵晶根部生龙活虎地流动着,它们蠕动的躯体勾结在一起,爬过的痕迹与陈年封印交融。 封印早就不在了。 北川灵矿,百药灵晶,就是一场巨大的笑话。 至于北川为何还没有被魔息吞噬殆尽,化为赖疙那一圈圈怪诞的险境。 答案很明显了。 陈乐行不愿睁开眼,从小到大长辈的教诲一一在脑海中浮现,他颤抖着,回想到六年前,他走到地牢中。 那一只打开牢笼的手。 那一只解开魔息的手。 他惭愧地将手背搭在眼睑上,手心里的吊坠从指缝中滑落,又被一只手托住。 贾想沉默地躺在他身边,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 荧光星点在四周跃动,空灵清澈的周遭随灵力起伏着,像是一个在呼吸的宇宙内壁。 他淡淡开口:“这里我来过。” 陈乐行一怔,但他仍然没有睁开眼。 “大巫带我来过。”贾想轻描淡写地说着,像是在讨论今日天气晴朗,适合春游。 陈乐行转过头,缓缓睁开眼,一点荧光在瞳孔前跳动着,落在他的脸颊,又悄然散化。 “我怀疑,四境封印压根就不存在。”贾想有些疲倦了,他缓缓地坐起身,挥开身侧萦绕的光点。 陈乐行颇为惊骇地打量着周遭,他不曾想封印内部竟会如此宁静致远,他不断躁动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 一只手在他面前摊开,里面是一只黄色吊坠,有点湿,有点皱。 “你要同我说些什么?”贾想歪头。 陈乐行缄默着,他没有将吊坠拿回,反而轻轻推了回去。 荧光星点。 点点斑驳。 不知这片不可言持续了多久,陈乐行才用力地呼出一口气。 他直视贾想,坦白:“我不是穿越者。” 贾想猛地抬眸。
第61章 “真的假的。” 贾想憋了老久, 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实在是过于骇然了。 一个顶着生死罪过把祝千龄从地牢里捞出来的仙者,一个千方百计堪称是争宠式在祝千龄面前上蹦下窜的仙者,他甚至能在各种场合接住穿越者才能懂的冷笑话。 结果这个人一本正经地与贾想说:“老弟, 其实哥们不是穿的, 哥们是货真价实的原住民。” 还是在前有魔窟后有追兵的情境里。 贾想脸色黑白交叠,末了,他颤颤巍巍地问道:“那你……对祝千龄怎么……” 难不成这厮是真心实意对待祝千龄的? 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陈乐行摇了摇头:“我的目的确实是感化祝千龄。” 他指了指贾想手心摊着的吊坠,周遭的星点有意识地避开这颗奇形怪状的吊坠, 一时间星点纷飞在手臂外侧, 形成一圈浅淡的壁垒。 贾想福至心灵:“这个剑穗……和系统有关?” 陈乐行颔首:“这个就是系统。” 话音一落, 一股灼热的烫意瞬间撩遍贾想的感观, 他头皮发麻,瞪着手心的亮黄坠子,好险没把吊坠丢出去。 耳畔只有荧光飞烁的叮铃声,毛茸茸的光晕打在二人脸上。 想来在此空间静待已久,陈乐行似是料定了经高原等人不敢来到此地, 还好整以暇地盘坐起来,捋了捋发丝。 难得见贾想这张万年冰寒的脸上有其他丰富的色泽, 陈乐行浅浅一笑,捏起吊坠。 “这是我挚友编织的玩意儿,里面是她的系统, ”陈乐行眼神怀旧,脸上笑意褪去了往日轻浮, “这是她临死前给我的。” “你继承了她的系统?”贾想荒谬地盯着陈乐行。 在此方空间,他脑海里的系统也无声静默了下来,贾想偶尔能听见几缕电流声, 许是此处能切断系统与宿主的关联,陈乐行才敢肆无忌惮地把弄着吊坠。 “是,我以为只要完成她的任务,说不定,她能在自己的世界重新活过。”陈乐行轻蔑地瞥了眼吊坠。 贾想有点像听见了长辈家劲爆的秘密情史,又好似阴沟里的老鼠窥听着人类的雄宏伟计,他敏锐地察觉到陈乐行尤其低落的情绪,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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