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出鞘,怒吼道:“乌罕达,你这个畜生!” 乌罕达也不辩解,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谢承运拉住顾悯生,面无表情道:“我不是让你去宫里吗,你怎么在这?” 顾悯生顾不上找乌罕达算账,俯身道:“李公公说陛下出宫去了,告诉我可以在这找到陛下,我便来了。” 谢承运扶着头,乌罕达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往前两步:“这就是你的小皇帝?还未及冠就流连烟花之地,阿云,你不如跟我回草原去。我们还和以前一样,骑马,射箭,离开这黄金笼,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谢承运没有回答他的这句话,抬起脑袋看着乌罕达:“我还没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不怕我绑了你,拿你去换马匹城池吗?” 乌罕达暧昧的贴着谢承运的脸,他身上有股熟悉的香味。 “我的命是你救下的,你若要,那便给你。” 顾悯生长刀横至两人中间,咬牙道:“说话就说话,少给我动手动脚的。” “定远侯我还勉强入眼,你算什么东西?” “你!” 就在顾悯生又要拔刀时,谢承运走向前,把头埋至乌罕达怀中,不知在干什么。 乌罕达受宠若惊,蹭着谢承运的发丝开口:“好阿云,我就知道你是向着我的。” 话还未说完,谢承运冰凉的手便掐上了他的脖颈:“你身上怎么会有坞金散的味道。乌罕达,你是草原未来的可汉,只身入京到底有何企图?” 几乎同时,顾悯生长刀出鞘,寒光一闪架至肩上。 乌罕达终于收起不着调的样子,看着谢承运无奈道:“六年未见,我想你了,我想过来看看你。” “别把在话本上学的乱七八糟东西用在我身上,乌罕达,不要骗我。你知道我的手段,我既然能血洗晋阳城,自然也能血洗不夜京。” 乌罕达举起双手,委屈道:“好好好,我说还不行吗,我全都说。我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故人,就不能坐着好好说话吗?阿云,你是我认定的可贺敦,凡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 谢承运的手依旧如钳子般掐着他的脖子,面若冰霜。 “阿云,从小到大我何曾骗过你?” 话至于此,谢承运终是把手放下,但顾悯生的刀依旧架在肩上。 乌罕达毫不在意的再次坐在圆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道:“你可知杜鹃血?” “当然。” “那你可知坞金散,不对,现在应该是神仙丹,是从杜鹃血里传开的吧。” “乌罕达,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听废话。” “你别急啊,我这才要说到重点。” 可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巨大声响。 一队黑骑将摘星阁团团围住,吓得百姓四处逃窜。乌罕达大手一拧,便从顾悯生手上夺过长刀。 谢承运从地上捡起匕首就要朝乌罕达甩去,可为时已晚。 乌罕达用刀压着顾悯生,不屑道:“我早就说过,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用刀押我?”又看向谢承运道:“阿云,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看这小子不爽。若不想他没命,便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 谢承运知道时机已过,将匕首丢至一旁:“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我当然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见谢承运面色不善,乌罕达压着顾悯生走到谢承运身旁亲昵道:“此事关系草原未来,我不能告诉你。当然,若你愿意与我拜月神入洞房,那么告诉你也无妨。” 乌罕达怕谢承运气坏身子,又道:“坞金散已经不是可以说禁就禁的东西了,杜鹃血早已渗透上梁。纵你谢承运有天大的本事,也抵不过有蛀虫从内腐蚀。上梁早已大厦将倾,何不顺势而为?草原不会亏待你。” 乌罕达与谢承运挨的极近,突然,谢承运露出微笑。 红帐香暖,美人如虹,乌罕达失了神。 说时迟那时快,谢承运从靴中掏出短刀,乌罕不得已放开顾悯生,被逼得连连后退。 不远处就是窗户,乌罕达临走还不忘吃口豆腐,婆娑着谢承运的脸道:“阿云,好好呆在京城不要离开。听我的话,我是不会害你的。” 下一刻,谢承运便将短刀捅入乌罕达腹中。 鲜血染红了衣裳,流的到处都是。 乌罕达毫不在意,“下次见面时,我会为你戴上属于可贺敦的耳坠。”语毕,便从窗子翻身跳下。 下面刚好就是一匹黑色骏马,口哨声响,马儿便带着乌罕达离去。 京城官兵拦不住他们,这些骑兵都是草原精锐。 看着他们远去,谢承运扶起顾悯生道:“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顾悯生起身:”我在沙场上腥风血雨什么没见过,这算的了什么。” 谢承运站起身子,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李公公有没有说陛下为何会来摘星阁?” “没有,李公公说陛下看了一封密报便出宫了。” 听及此,谢承运皱眉看着红帐纱床,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 转身过去,拉起被褥,敲了敲床板。 发出空洞的回响,谢承运起身,顾悯生默契上前抬起床板。 只见谢承运摸索着什么,抠到了某个突起按了下去。 随着“哐当”声响,一个密道便出现在眼前。 朱云胤和乌罕达为何会突然来此,也有了答案。 谢承运捏着短刀率先下去,片刻后顾悯生便带着油灯跟了上去,临走还不忘把被褥床板恢复原样。 灯光昏暗,照不亮前路漫漫。 顾悯生大步走至前,谢承运自知身体不如少时,便提刀稳步跟在身后。 随着逐渐深入,里面愈发宽敞。 巨大未名神石像摆在中央,红烛长香,彩铃声响。 明明神像没有嘴,但谢承运却莫名觉得这神正笑着看他。 里面传来脚步声,顾悯生连忙吹灭油灯,护着谢承运躲在暗处。 只听来人道:“教主不是说今日过来共同商讨如何逃出京城吗?” “教主现今正守着圣女呢,哪里顾得上我们这群喽啰。圣女自滁江献祭后便日日惶恐不安,不停说要杀了朱允胤这暴君。” 那人用胳膊肘捅了捅那人道:“你说奇不奇怪,那小皇帝才从谢相手里接手政务,圣女为何说他是暴君?” “嘘,圣女自然有圣女的道理,哪里是我们能揣测的?” 谢承运自听说语怜怜要杀了朱允胤开始,眼里的杀意便止也止不住。 摘星阁里,朱允胤独自站在屋内,一如当时的谢承运,明知有问题,却找不到是何处。 黑骑出逃大乱,摘星阁内亦是一片惶恐。 侍卫从窗子翻身进来,抱拳道:“陛下,宫内刚刚传出消息,顾少尉方才来找您,说谢相发了好大的脾气,要您去见他。” 朱允胤已经在此踱步了半个时辰,想到谢承运还在等他,便掏出帕子擦手道:“有没有说谢相找朕是有何事?” “李公公没说,但是丞相府的暗线说工部侍郎前来拜访,拜访时谢相摔了碗,看样子气得不轻。” “工部侍郎?” “是,陛下。工部侍郎苏迎席。” 说到这朱允胤便明白了为何谢承运会着急见他,真是好一个苏迎席。 朱允胤把帕子丢在地,上了回丞相府的马车。 可刚到丞相府,便被人告知谢承运不在。 朱允胤的眉毛一直跳个不停,内心难安。 走至府内,准备在此等谢承运。 地道里除了说话的那两人,还有各种畜生。 畜生不知道在这里关了多久,空气中处处散发着排泄物的恶臭。 谢承运用袖子捂住口鼻,看着这些牲畜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穿着黑袍的教徒给未名神上了柱香,还未插上,香便断了,一连数次,教徒也不由惶恐起来。 “你说这些畜生身上的病,会不会传染给我们?” 年长的那位敲了敲那人的头:“别胡说八道,教主给我们喝过符水,定不会有事。” 不过片刻,来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点香拜神,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求什么。 有位青衣姑娘显然地位很高,旁边有人谄媚道:“庄堂主,我们何时把这些牲畜放出去?” 庄堂主柳眉一挑,“急什么?这些畜生不能放在京城。京城有韩慈之在,还未成气候便会被医好,等圣女圣体好点,我们便离开京城,把畜生丢到恭洲去。” 恭洲,听到这个地名,谢承运脑海里顿时想到了《千古第一帝》里的内容。 原来那场伤亡惨重,间接导致灭国的瘟疫,果然是杜鹃血所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虽怀疑,却不信自己人下得去这个手。如今想想,真是可笑。 无风自动,彩铃声响。 顾悯生手里的油灯“唰“的一下突然亮起,顾悯生被吓了一跳,连忙去吹。 但却怎么也吹不灭,小小的火苗十分顽强。 黑漆漆的地道骤然亮起一点,显眼极了。 庄堂主厉声呵道:“何人在此!” 谢承运抓起顾悯生手上的油灯丢到地上,玻璃碎了一地,今天真是晦气。
第17章 飞光阁 顾悯生把谢承运护至身后,火把在脸前亮起,无数带着兜帽的人齐齐朝他们看来。 庄堂主看着他们,不由黛眉一挑,露出得来全不费功夫的表情道:“哟,这不是谢承运谢丞相吗?” 缓步向前,教徒纷纷让出一条路:“听说您上次病得不轻,不在府里好好养病,怎么到我们这污秽之地来了。” 顾悯生提刀立于前,虽被众人包围,谢承运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谢某的病不劳庄堂主挂心,若不是谢某骤然拜访,怎么知道你们准备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听到这里,庄堂主显然明白谢承运已经把刚刚的话全都听到了。 便索性不装了,大声呵道:“都愣在哪里干什么?他只带了一个人,给我上!” “留他一口气便可,缺个胳膊少条腿都不是什么大事。未名神在上,活捉谢承运!” 话音刚落,泱泱一群人立马提刀而上。 顾悯生和谢承运背靠背,一如少年时的无数个日月。 谢承运一剑挑断前人的脖颈,对顾悯生道:“往前杀!摘星阁内都是他们的人,牲畜身上是疫病,我要烧了这个地方!” 顾悯生无言,只是挡在谢承运身前以一敌十,刀起头落,鲜血淋了满身,如修罗临世。 谢承运剑花飞舞,拿起烛台往彩幡上丢去。 庄堂主跪在高台上,双手合一。 杜鹃血果然都是一群疯子,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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