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顾悯生跟在边上对着星星挤眉弄眼,朱允胤何等聪明,两步化为一步拦住谢承运又道:“我不是去摘星阁流连花丛的。” 谢承运看着朱允胤,这一次他瞧得十分仔细,眸子里似有寒星点点。缓缓道:“您是君,我是臣,您大了,想必也厌烦臣,觉得臣事多。此后臣不会再管着您,您想去便去,不用和我一个臣子解释。” 说完便把朱允胤推开又要往前走,却猛的被小皇帝拉入怀中。 谢承运皱起眉还未来得及发火,就感觉小皇帝缩在自己肩上颤抖着。 眼睛红的和兔子一样,好不可怜。 一边打着哭嗝,一面抽泣道:“我去摘星阁是听说胡人世子在哪夜会杜鹃血,我知道京城坞金散屡禁不休,这才过去查看。” 明明已经比谢承运还高了,此时却拉着他的袖子曲着膝撒娇道:“相父是因为我掉下船大病一场的,我不想让相父操心。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相父了。” 谢承运看着他彻底没了脾气,只得道:“你说就说,哭什么。堂堂一国之君,这么能在大街上哭鼻子。” “可,可是…相父您不要我了,您说您不会再管我了。” 谢承运无奈抚着他的头道:“陛下,臣不是在说气话。您还有两月就及冠了,此后要自己把持朝政。您长大了,臣也不能一直跟在您身边。” 听到谢承运的这句话,朱允胤内心无端的抽痛起来。顾不上装可怜,龇目道:“不!您会一直跟在朕身边。生同衾,死同穴。谁也带走不了你,朕是天子,是皇帝。就算是神仙也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谢承运听到这话不由觉得可爱极了,像猫儿在嗷呜撒娇。浅笑道:“可是陛下,臣终有一日会比您先走。”说到这,谢承运仿佛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般道:“嗯…不过也不能说得这么死,万一我命好活的比陛下久呢。” 朱允胤只是死死揽着谢承运没有说话,半晌后拉起他的手往前走道:“相父,我困了。回去睡觉吧。” 顾悯生抱刀跟在二人身后一言不发,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黑暗里,朱允胤顺月光从窗户跳入谢承运房中。 来到相父床边,用手婆娑着谢承运的脸,然后轻轻吻下。一如相父病时的无数个日夜,此时却怕把相父吻醒,只能浅尝辄止。 朱允胤舔着谢承运的脖子道:“阿云,我不会死在你前面的。若我死了,我会带着你一起去死。一想到你会娶妻,会生子,然后忘了我。我就好难受。” “你多陪陪我,然后死在我前面好吗。你死在我前面,等我完成父皇遗愿处理好一切,便来寻你。我一生只爱你,所以你也要爱我,要好好爱我…” 不知名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朱允胤脸颊通红和谢承运十指交扣,又将自己挤上床,依偎在谢承运怀中听着他的心跳。 “怦!” “怦!” “怦!” 一直到天光微亮,朱允胤才依依不舍离开。 谢承运还未醒,就在迷糊中听到了唢呐声响。 哀乐直透云霄,哭声震天,敲锣打鼓。 最诡异的是,这声音不是府外传来的,而是在府内。 我靠,不会是有人死了吧。 谢承运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拉帘子,便匆匆出去。 只见院内一群人身着白衣跪在地上围着棺材哭泣,黄纸漫天,白花满地。 管事看着这群人满脸无措,求爷爷告奶奶也不停。 谢承运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未来得及发火,就见韩慈之拿着碗披麻戴孝进来,与谢承运大眼瞪小眼。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顾悯生和朱允胤也来了。 顾悯生看着这一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去掐自己,朱允胤却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只见韩慈之施施然走到棺材前跪下,喊道:“谢丞相,谢承运你死的好惨啊。年纪轻轻就没了,留下这一群人该怎么办啊。” 谢承运被吓得后退三步以为自己是亡魂。 丞相府管事欲哭无泪道:“韩先生,您快停下吧。这让外边的人听到了该这么想,韩先生,韩爷爷,算我求您了。” 韩慈之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管大喊。旁边的人见此也不甘示弱,哭得更大声了。 谢承运勉强理清楚局面,走过去小心翼翼道:“慈之啊,你这是在干什么。” 韩慈之并不理会他,抱着碗光打雷不下雨。 “你来就来,怎么还带着个碗。快来人,给韩先生倒点茶水润润嗓子。” 听及此韩先生终于肯施舍给谢承运几句话了:“你才要喝水,我缺你这几口茶吗?” “那你抱着碗干啥。” “你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光棍,死了也没人管,我来给你摔碗啊。” 哟,还挺讲义气。 谢承运彻底没脾气了,无奈道:“慈之,你到底想干嘛。” 韩慈之斜眼看他:“你不是想死吗,棺材我都给你备好了。忠孝公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躺你绰绰有余,进去吧。” 朱允胤知道韩慈之讨厌自己,站在远处看了半天,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了。 大步过去道:“韩先生,请您慎言。” 韩慈之不吃他这套,只是冷脸看着谢承运:“你进不进去?” 这下韩慈之是真生气了,谢承运看着棺材一咬牙,“开棺,我进去。” 这,这这这不胡闹吗。 顾悯生连忙拦住谢承运,身体不好多少都讲究一些忌讳,哪能真的让他进去。 一只手拉住些承运,一只手拉着韩慈之命苦道:“韩先生,算我求您了,您收手吧。”又看向谢承运,“谢相,韩先生胡闹就算了,怎么您也跟着胡闹。陛下还在这呢。” 言语间明晃晃的暗示谢承运带个好头,不要教坏小孩。 这时谢承运才恍然看见朱允胤站在哪,不由有些挂不住面子,站在原地假装无事发生。 韩慈之才不管顾悯生,抱着碗就要往地上摔。 却被朱允胤拦下。 他看着韩慈之,面容里已有了帝王的威严,皱眉道:“我会让相父好好养病的。” 信你个鬼,韩慈之又要摔碗。 只听朱允胤继续道:“我会把相父贬去随洲。” “什么?你再说一遍。”韩慈之此话一出,闹腾的众人终于停下。 “我说,我会把相父贬去随洲。” “你要怎么贬。”“你凭什么贬我!” 谢承运和韩慈之的声音同时响起,朱允胤看了眼谢承运,缓缓道:“您应该也知道,昨日有人陷害相父烧了飞光阁。朝中施压,我会将相父贬去随州养病。” 谢承运刚想往前找小皇帝理论,就被顾悯生拉住道:“随州好啊,随州风景最美了。离边塞也近,算是回家了,说不定还可以去看看大哥和周将军呢。” 韩慈之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却并不信任朱允胤:“我要你现在就下旨。” 眼睁睁看着朱允胤写下圣旨宣了,谢承运喊道:“你们难道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你的意见不重要,我去给你准备远行的药。” 语罢韩慈之便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走了,顾悯生直觉气氛不对,便也麻利开溜。 一下偌大的院子便只剩谢,朱二人。 小皇帝缓缓向前抱住谢承运:“相父你别生气,我和你一起去。”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小皇帝又道:“马上就是我的十八岁生辰了,相父,你知道我从来未远离过京城。及冠以后就更不能出去了,我想和相父一起在随州过生辰。见见相父长大的地方。” 两句话说完,谢承运就可耻的心软,然后毫无底线的同意了。
第19章 道士 谢承运被贬随洲,满朝上下皆知这是变着花样送谢相养病去。 但到底给了士家大族脸面,李家人便也不再闹腾。 大箱小箱装了满车,谢承运坐在院子里,看着朱允胤指挥下人。 顾悯生也没闲着,跑到铺子里买了藕花酥,说要带给兄长和周将军尝尝。 谢承运泼冷水道:“等带去边塞,你的藕花酥早就不能吃了。” 顾悯生也不生气,笑道:“坏了就坏了,到底是个念想。兄长好久没回过家了,闻闻味道,见见样子也是好的。” 谢承运说不出话了,边塞将士有多久没回过家了?将军尚且如此,更别说小兵小吏了。 朱允胤扶着谢承运的肩膀道:“相父,您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谢承运扭头去看院子,不算已经装车的,浩浩荡荡还摆了几十只箱子。 不由道:“不至于带这么多东西吧?” “随州远离京城,到底多有不便。带多一点过去,总比到时候想要找不到强。” 随便随便吧,谢承运重新摊回椅子上。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朱允胤是个娇生惯养的皇帝。 俗话说的好,苦啥都不能苦了孩子。想带便带吧。 箱子终于装好,朱允胤扶着谢承运起身。 此次远行韩慈之不会相随,准备好了汤药按时服用,便放谢承运走人了。 看着帘子外的风景变化,谢承运终于有了离开京城的实感。 不由看着朱允胤感叹道:“想到上次离开京城时,你还不是皇帝呢。” “是啊相父,时间过得真快。” 朱允胤看着谢承运,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 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腰挂,双手捧至谢承运眼前,认真道:“相父,这是我从法缘寺求来的护身符,请您常挂腰间,不要离身。” 谢承运接过锦囊,他在法缘寺给周避疾求过护身符。只是朱允胤这个,和他的不太一样。 谢承运捏了捏,里面硬邦邦的,仿佛放了块石头。 就在他想打开时,朱允胤抬手阻止了他。 “相父,护身锦囊打开就无用了。这可是我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才求来的。” 到底是孩子一番好意,谢承运打消这个念头,顺手收下了。 但朱允胤仍不满意,但也不明说,只是用受伤的眼神看着他。 谢承运被看的没有办法,只得当着朱允胤的面,把锦囊挂在腰上。 朱允胤笑着将头埋在谢承运怀中:“我就知道,相父最是疼我了。” 一路远行,随州近在眼前。 谢承运坐的腰酸背痛,便下车让他们先走,自己边逛边过去。 朱允胤要跟他下车,谢承运伸着腰道:“多年未归,你先进城看看宅子怎么样吧。” 朱允胤显然不满意这样安排,但还是沉着脸乖乖回车上了。 看着谢承运远去,朱允胤从怀中掏出石头。看着石头上的某一点亮起,脸上的阴霾散开。 顾悯生跟着谢承运,看他一路边走边停,对路边的新鲜玩意颇为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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