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又是正在靶中央。 小贩只得在欢呼声中递上缂丝长袍,满脸不情愿。 谢承运也不卖乖,拿过袍子便带着小皇帝离开了。 谢承运见朱允胤闷闷不乐,便把怀里的袍子递给他:“你不是喜欢吗,试试?” 朱允胤仍皱着眉头:“相父的箭法好厉害。” 就因为这啊,谢承运把胳膊架在朱允胤肩上:“想不想学?我教你。“又滔滔不绝道:“不是我自夸,论箭法别说上梁了,就算算上满蒙四十八部亦无人是我的对手。” 朱允胤抬头看谢承运意气风发的带着他往前走,墨发飞舞。 “可以吗?” “当然。” 回到府中已是半夜,但好在顾悯生为他们留了门。 朱允胤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便又从怀中摸索出疯道给他的镜子。 用袖子擦了擦,好歹能照出人影了。 铜镜对着月色撩人,镜面蝴蝶欲舞,朱允胤在镜中看到了相父。 他痴痴举着镜子,看谢承运对他微笑。 朱允胤忍不住贴着镜面,死死拥入怀中亲吻。 烛火微闪,床头的镜子与怀里的镜子折射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待到再看时,谢承运不见了。 墙上处处贴着黄符,君主在宫内设下祭坛,日日上香。命高僧道士将丞相魂魄锁在宫中,好与他相伴。 宫人视他为疯子,怕他,惧他。 百姓说他不济苍生信鬼神。 宫内处处都是哭喊声,烈火熊熊。 谢承运死了,定远侯也死了。 那曲,随州两关并破,胡马直驱。 韩慈之死于疫病,苏迎席康问道等以身殉国。 百姓哀苦,相父要他当千古第一帝,于是他当了。但又翻遍古籍将国家践踏,相父不会在奈何桥边等他,殉国殉葬殉人,机关算尽只为重逢。 朱允胤展开双臂蜷缩在床上,宛如十三岁时依偎在谢承运怀中。 “阿云,你看祖宗基业被我糟蹋成这样,怎么不现行来骂骂我。” “还是你害怕,害怕一旦现行,我便知道你真的被我留下了。” 纱帐被火舌卷起,浓烟滚滚,一张张符纸被燃成灰烬。朱允胤身上画着咒,脸庞妖艳似好女,披头散发笑得像个孩子。 “相父,你别讨厌我。只有这样,我才能与你有来世,你我才能团圆重聚。” 朱允胤抚上虚空:“来世让我当女孩吧,我宠着你,惯着你,给你生孩子洗衣做饭,只求你别离开我,再也别抛下我。” 见无人回应,朱允胤跪在床上低着头又道:“你当女孩也行,可是阿云,我听说生孩子好痛,我舍不得你痛。” 漂亮的眸子被泪水润湿,睫毛如黑蝶飞舞,少年委屈解释:“不是一定要有人当女孩,也不是一定要有孩子。我只是觉得有了孩子你便有了牵挂,你最重情义,若是那样你是不是就会与我相伴一生?” 你我今生被世俗拘绊众多,君臣,师徒,父子,却独独不能当恋人。 朱允胤想了想又重新躺下,无所谓了,如今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火星落在床上,被卷起旋风,朱允胤露出笑容:“相父,阿云,是你来接我了吗?” 让你等了三年,对不起,来接我回家吧。没有你的人世好苦,他们都不要我,没人像你一样爱我。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天空降下骤雨。 大风卷起枯枝将窗子打破,雨水被刮了进来,熄灭火苗。 你不想我死吗? 这样了你还是要护着我吗? 可是独留我一人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一只黄鼠狼从草丛跑出宫去,君恩已报,此人以后再与他无关。 又是电闪雷鸣,烈火把梁木烧得又干又脆。 朱允胤爬下床,掏出怀瑾剑刺入腹中,鲜血如瀑。 这一次,再也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骨灰相融,生死相依。 承运,我来寻你了。 “呼!” 朱允胤骤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泪水糊了满脸。 这是真的吗? 刚刚出现的一切是真的吗? 朱允胤快步下床,赤着脚去找谢承运。 他还记得游船上语怜怜问他的那句话,她说:“陛下,您信神吗?” 朱允胤说:“我不信。” 他只信他要的都会靠自己得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当时朱允胤端着碟子,站在祭坛下向高高在上的神炫耀他的谢承运。 你是神又怎么样,我有相父,能保护我为我豁出命的相父。 朱允胤匆匆跑到谢承运房中,将谢承运惊醒。 他看着脸上满是泪痕慌慌张张的小皇帝,连忙把他拥入怀中柔声安抚。 朱允胤抱着谢承运,一只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头上有人说着:“别怕,没事了。” 朱允胤朦朦胧胧又睡去,谢承运把他抱进被子,支着脑袋拍打肩膀。 相父,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说若千年后,你是否还会如今日般揽着我,与我同枕共眠?
第21章 猜你喜欢 天光大亮,谢承运想要起来,衣袖却被朱允胤死死抓住。 他扯了扯,小皇帝依旧不愿松手。 谢承运只得继续躺下。 还是顾悯生见他们迟迟未起,进来将他们唤醒。 看着躺在床上朦胧揉眼的朱允胤道:“陛下,您怎么在谢哥房里?” 小孩脸皮都薄,谢承运挥挥手,把顾悯生赶走了。 今天一整日朱允胤都死死黏着谢承运,像只怕被丢弃的狗。 谢承运也不在意,和顾悯生玩起了投壶。 “说好了啊一人一只箭,谁输了谁洗碗。” 谢老爷表示拒绝,他可以做饭,但死也不洗碗。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时,朱允胤开口了:“我可以为阿云洗碗。” “臭小子没大没小,”又觉得爹把自己叫老了,谢承运眼珠子一转:“来,小允胤,叫声哥听听。” 朱允胤从善如流,叫道:“哥。” 谢承运被小皇帝的笑得恍了恍神,不能怪他,实在是这张脸太漂亮了。 朱允胤的母亲是上梁第一美人,周避疾的姐姐。 幼时谢承运也曾在周家远远看上几眼,甚至暗自倾慕。 而朱允胤,和他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谢承运看着朱允胤的脸摇了摇头,不,朱允胤比他母亲更加漂亮。 小皇帝见谢承运仔细瞧他,不由有些惊慌。往往最厌恶这张女人脸,此时却恨自己怎么不长得再漂亮一点。 若再漂亮一点,谢承运会不会更爱,不,更喜欢他一点? “喂,喂喂喂,怎么两怎么突然发起呆了。” 顾悯生不满的在二人面前挥着手,满脸莫名其妙。 谢承运回过神来,叹道:“真是时间不饶人,陛下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像长姐。” 朱允胤的脸沉了下来。 顾悯生拿起箭接话道:“是啊,那时你不是还喜欢先皇后来着?若不是世事弄人,周姬嫁入深宫,说不定陛下就是你亲儿子了。” 谢承运看了眼朱允胤,见他不高兴,便道:“不说了,继续继续。” “一人一次,谁输了谁洗碗。” “不可能。” “欸你这人怎么耍无赖呢,说好了轮流做饭你也不做,现在碗也不洗。” 谢承运露出狐狸般的微笑道:“不如这样,你输了让我打你一巴掌。洗碗有什么意思,这样才好玩。” “那你输了呢?” “我不可能输。” 顾悯生不服了,“人怎么可能一次都不输!” “我若输了,随便你提什么要求。”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顾悯生还是太年轻了,谢承运笑吟吟的把袖子撸了上去:“准备好了没有?把脸伸过来。” 顾悯生瞪大双眼,整整二十次,人怎么做到一次不输的! “欸,你怎么还往后退呢。说好了输一次一巴掌的。” 顾悯生只得含泪递上脸,瑟缩道:“你轻点打啊,我待会还要出门。” “我下手,你放心。” 谢承运笑着抬起手,“啪!” 惊起梁上飞燕,顾悯生大叫:“我靠谢承运你有没有心!” “脸过来,还有十九下。” 十九下打完,顾悯生觉得自己的脸已经没有知觉。 谢老爷施施然就要离去,顾悯生拉住他:“别走啊,继续。” “你都这样了,还玩啊。” 顾悯生咬牙:“继续!” 此仇不报非君子。 “唰。” 顾悯生投中,谢承运拿起一只箭,往前一投。 恰好一阵风吹过,箭在擦着瓶口,出去了。 谢承运傻了。 顾悯生发出苍天有眼的大笑。 想到那二十巴掌,谢承运后背发凉,早知道下手轻点了。 强撑道:“这是有风,不算。” “你好不要脸,又耍赖。” 谢承运没话说了,只得道:“那你想让我干嘛,先说好,不能太过分。帮你洗一个月碗之类的绝对不可能。” 谢老爷和每个封建大爹一样,可以为你解决问题,但拒绝一切家务。 尤其是洗碗和做饭。 “那倒不会,”就在谢承运松了口气时,顾悯生继续道:“这太便宜你了。” “那你想干嘛?” 下一刻,谢承运便带着一筐草,出现在了大街上。 旁边立着巨大木板,白纸黑字写着——顾悯生手下败将。 谢承运熟练编起草马,朱允胤蹲在一旁陪着他。 一只只马儿编好,二人一个漂亮,一个俊冷,吸引了无数目光。 头上被阴影笼罩,“喂,你说你是卖马的。这就是你的马?” 谢承运抬起脑袋:“草马怎么不算马呢?” “说得也是。” 丫鬟挎着篮子,小姐用帕子捂着嘴笑得正开心。 “上次还未曾谢你,你是随州人吗,住在哪儿?” 谢承运不语,朱允胤眼里满是戒备,拉着他的衣袖道:“父亲,她们是谁?” 小丫鬟瞪大双眼,“父亲?” 谢承运只得无奈解释:“是故人之子。” 小姐拿起一只草马:“你的手真巧啊,这马儿真好看。” 正当朱允胤想往回拿时,小姐又道:“翠儿,给钱。”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谢承运美滋滋收下银子,可以去醉仙楼买酒喝了。 小姐看着谢承运:“敢问公子家住何方?改日我必登门道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话及此,小姐只得福了福身道:“若有用妾之处,妾必赴汤蹈火。“ 语罢转身,丫鬟塞了什么在谢承运手里,便也匆匆跟上小姐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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