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传来声响,谢承运抬头看去。 一群人围着位娇美姑娘,满脸挑逗。姑娘锦衣华服,头簪玉石珠花,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儿。 但不知为何她身边只有个小丫鬟,没有带侍卫。 小丫鬟努力挡在小姐身前,明明自己也怕得要命,却仍努力挥手想要赶走那群地痞。 谢承运大步过去,将手横在他们中间。 地痞见谢承运一副文弱书生样,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哪来的不怕死东西,给爷让开!” 谢承运也不生气,笑道:“你若是爷,那我是什么?” 顾悯生从远处过来,长刀出鞘。 地痞见这二人不好惹,立马落荒而逃。 转过头去,小丫鬟仍警惕的挡在小姐身前。 谢承运后退两步抱拳道:“姑娘受惊了吧。” 小姐戳了戳小丫鬟的腰,不知她们二人小声说了些什么。小丫鬟大声道:“我们小姐问你是谁,家住哪里,是干什么的?谢礼稍后便送至府上。” 谢承运笑道:“小人不过一介云游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谢礼便不必了,既然姑娘安好,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见他要走,小丫鬟不由急道:“喂,你好歹说说你叫什么,是干什么的吧。” 谢承运挥挥手:“在下解留之,”看着路边摊贩,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笑道:“是个卖马的马贩子。” 小姐见谢承运走远,这才缓缓从丫鬟背后探出身子,看着谢承运远去的背影。 随州离边塞很近,与那曲城并称上梁两重关。 远走离家贸易的人知道,只要过了这两关,就代表回家了。 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周家人在随洲置办的宅子。 谢承运方一进来,就感到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自幼跟着周家人在边塞长大,家里长辈常常出关打仗,便把他们安置于此。 一转眼十五年过去,物是人非,宅子却不曾变化。 谢承运走了进去,取下堂中高挂的宝剑。 周家人世代为将,战功赫赫。但他的剑术却不是周家人教的,周老将军说周家剑法是用来杀人的,不适合他。 要他读书,考功名,当状元,学君子剑。 如今宝剑蒙尘,周老将军也在幽兰台事变中身亡。 他血洗晋阳城报仇,但他的家人却回不来了。因为曾经失去的太多,所以谢承运总是很珍惜自己得到的一切,将什么都紧紧抓住不愿放手。 谢承运闭眼放下手中长剑,问道:“小皇帝呢?” 府上下人答道:“贵人听说喝了随州河水,便可得灶神保佑,不会水土不服,日日安好。便拿着罐子,出去打水了。” “这是听谁胡说八道,我也算是随州长大的,怎么从未听过?” “属下不知。” 这周府的下人全是士兵退役,因为战争没了家人。跟着周家一路出生入死,如今年纪大,打不动仗了。便被安置在府里当下人,虽说是下人,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给他们养老。 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论辈分,谢承运都要管他们叫声叔。便只得无奈道:“下去吧。” 朱允胤抱着罐子独自来河边接了水,河水清澈,里面还有小鱼小虾游荡。 但朱允胤无心欣赏,一心只想回家。 抱着罐子就要往回走,谁知有个道士疯疯癫癫的撞了过来。 这一下撞得不轻,怀里的罐子摔在地上,水流了满地。 道士不仅不道歉,反是哈哈大笑起来。 朱允胤不欲与疯子多言,转身便想离开。 可谁知这疯道士却拉住了他,摇头晃脑,道袍上全是油渍脏污,一身酒臭。 朱允胤冷冷看他,满脑子都是回去了该怎么给相父解释身上的臭味,脸色更加难看。 旁边的人见朱允胤被拉住,便知道这疯道又大白天喝酒耍起酒疯了。 不由道:“你这疯子,无端端的拉着别人做甚?” 疯道蓬头垢面,举着个破剑看着朱允胤:“施主,我与你有缘啊。” 朱允胤被气笑了:“那你倒是说说,与我怎么个缘法?” “我是你求来问灵的道人啊。” 真是满口荒唐言,朱允胤又要拂袖而去。 可谁知这道士摇着脑袋,从怀里掏出面镜子:“施主我与你有缘,我打破了你的罐子,便赠你面镜子。” “只是破罐如破镜,再难重圆啊。” 朱允胤接过镜子,对着脸照了照。 这哪里是镜子,分明是块雕着蝴蝶的铜块。 又有人道:“疯道,你这镜子照不见人,怎么能叫镜子。分别是个无用的铜块。” “非也,非也。” 眼见夕阳西下,朱允胤急着走,便道:“你摔了我的罐子,我收下你的镜子。我们两清了,你快松手。” 疯子松开手,从腰间掏出酒壶灌入腹中,看着朱允胤匆匆离去。 他又哈哈大笑起来,挥着酒壶喊道:“小施主,此生天注定,万事莫强求。” 便又唱着不知名的歌谣,蹦蹦跳跳的走入河中倒下。 人们发出嬉笑声,虽是流浪疯道,人们笑归笑,笑完后还是渡入河中,把他拖到岸边树下。 道士还是不清不楚的说着昏话,小孩见他浑身湿透,便掏出帕子,为他擦脸。 脸上脏污褪去,这道士长了长漂亮脸。 朱允胤拿着镜子匆匆而去,听见道士在后面喊了些什么,但他不再意。 看着这“铜镜”,朱允胤随手放入怀中并不在意。 一回到家,就见谢承运坐在院子里等他,眉眼温柔。 火红的夕阳为相父穿上凤冠霞帔,朱允胤缓缓过去,谢承运道:“你回来啦。” 顾悯生在厨房里探出脑袋:“饭好了,快来端菜!不许偷懒,说好了每人轮流做饭,今天我做,明天就轮到你了,不许耍赖。” 朱允胤疑惑的看向谢承运,谢承运只得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待会再与你解释。” 语罢,谢太上老君拍拍朱允胤的肩膀:“好儿子,快去帮你顾哥端菜。” “谢承运我不聋,不许在背后乱占我便宜!” 谢承运含笑看着朱允胤远去,又道:“皇帝叫你声哥,分明是你占便宜。真要论起辈分,你可是上梁唯一的亲王,就连我见你亦要下跪叩首。” “给爷滚犊子!”
第20章 命里无时 顾悯生做饭的手艺实在不行,只是能吃,但并不好吃。 谢承运兴致缺缺的戳着碗里的蔬菜,满脸不情愿。 顾悯生才不管他,自己吃过饭,便端着碗离桌了。临走还不忘道:“今天我做饭,该是你洗碗,不许耍赖。” 朱允胤抬头:“府上不是有下人吗,怎么…” 谢承运叹道:“可别忘了这是周府,不似京城。周家世代当兵,凡事都讲究亲力亲为。别说你我了,就算是避疾回家亦是这个待遇。” 朱允胤见谢承运没吃多少,便又道:“我去厨房看看,您在这等我。” 谢承运摆摆手:“罢了罢了,悯生做的饭只是难吃,还不至于不能吃。” 远处又传来声响:“既然嫌弃不好吃,你怎么不自己做饭去?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承运笑了笑,随便扒拉了两口饭,便又兴致冲冲的说要带朱允胤去街上看看。 随州长街与京城大不一样,这里人人都有信仰,所以待人更是宽厚。愿以今生苦修,求得魂归极乐。 “瞧一瞧看一看啊,谁能连中三环,我手上这缂丝长袍便是谁的。” 小贩在路边吆喝,朱允胤被他手里的袍子吸引了目光。 暗绿长袍泛着波光,上缂繁杂纹样,在夜色里熠熠生辉。朱允胤止不住的想,若是相父穿上,会是何等模样。 “你喜欢?”谢承运问道。 “嗯。”朱允胤点了点头,便想走向前去,去拿角弓。 “小公子眼光真好啊,我这可是天工坊出来的好货,一两银子五只箭。连中三环这便是您的了。” 旁边亦有路人跃跃欲试,听及此不由皱起眉头:“怎么这么贵?一两银子一次,你怎么不去抢啊。” “一寸缂丝一寸金,一两银子五次机会,不算贵了。” 远处传来声响,这声音耳熟及了,谢承运抬眸望去,正是祝兆。 朱允胤瞬间挡在谢承运身前,面色不善。 祝兆却好像相识许久的熟人般拍了拍谢承运的肩膀,轻松道:“解公子,好久不见。” 谢承运把小皇帝拂开,露出笑容:“好久不见。” 唯独朱允胤在一旁脸黑的和块碳一样,祝兆用折扇指了指朱允胤:“这便是令公子?”半笑半挑衅道:“果然一表人才。” 谢承运无视这句话,回敬道:“祝公子来此,怎么不见令夫人?” 听及此祝兆的表情亦不好看,咬牙道:“托您的福,我夫人至今仍在床上养病。” 旁边有人箭箭落空,人们发出嘘声。 “你这弓有问题,轻飘飘的,怎么可能射的中!” 谢承运看着祝兆不语。 祝兆觉得没意思,便也不再虚与委蛇,开口道:“朱小公子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来随州没有别的意思。语怜怜病重失魂,听闻边塞沙漠有雪莲盛开,食之回魂,这便是我来此的目的。” 谢承运垂首:“那谢某便在此,祝zhu小姐意满而归。” 祝兆猛的抬眼,满是杀意。 朱允胤与她遥遥对视,谢承运却浑然不在意。 拿起桌上的角弓:“你不是喜欢这袍子吗?给钱。” 朱允胤扭过头,从荷包掏出银子。 “公子好魄力,三…” 小贩话还未说完,谢承运便一箭射出。 羽箭从小贩耳旁划过,落在地上。 谢承运羞涩道:“不好意思,家里小孩喜欢,一时有些心急。” 小贩摆手往后退去,“没事,没事,” 旁边有人劝道:“公子,这小贩就是骗人的。这弓轻飘飘的,箭上羽毛亦是破破烂烂,纵是后羿来此,只怕也射不中啊。” 话音刚落,谢承运又是一箭射出,这一次箭直直往靶子中央飞去。 正中红心! 满场哗然,小贩亦是瞪大双眼,大喊:“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又是一箭射出。弓弦“啪”的一声断成两半,这一支箭把前一只打落,又正立中央。 “好!”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众人纷纷鼓起掌来,喝彩声不断。 朱允胤站在人群中看人们为谢承运喝彩,他众星捧月,他少年得意,他不属于他。 谢承运又是一笑,抱歉道:“不好意思,把你的弓弄坏了,我会赔偿的。可否借你的备用长弓一用?” 小贩愣在温柔笑意中,呆呆递上另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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