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知道你们把我弄到哪里了呢。”相因不服气。 侍女冲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道:“都小声一点,现在已经是在大夏国的地界了,除了使臣,侍卫都换成了大夏的人。” 相因往窗外看去,行人衣冠装束的确已是中原之风,亭台楼阁也更加奇巧。她心念一转,道:“什么?难道公主姐姐跟许大虎去了那个富商家里?快快快,说不定还能换回来。” 卫伯哀嚎道:“公主怎可嫁到那种人家,她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侍女稳重,敛眉道:“不行,大夏历来重视规章礼节,对于太子成亲的时辰看得很重,何况一路上千里马一刻不停地赶路,要换回来,时间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昨日两国已经交换过文书,若是今日发现公主被掉包,那可是伤害两国关系的大罪!” “那,那要怎么办?”相因被吓住了,往后一撤,玉佩从袖中滑了出来。 卫伯将玉佩捡起,辨认出来,吃惊道:“这,公主连这个都给你了?” 侍女逼近陈相因,道:“不论如何,你也推脱不了关系,为今之计,只有你假扮公主,前去与那太子和亲,若你肯配合,荣华富贵自然也少不了你的,若你想耍什么花样,你的项上人头,就保不了了。” 卫伯道:“这、这能行吗?”说着,上下打量了几下陈相因。 “不行也得行,好在见过公主真容的人不多,大夏国的人更不知道公主长什么样子,这几天卫伯你和我要瞒住那些使臣,之后你随使臣回国,就万事大吉。” 卫伯目瞪口呆,侍女叹口气,又道:“再说,那太子没多少时日了,说不定过几天两腿一蹬,你便去求陛下的恩典,接公主回国,这桩旧案不就再没人知晓了吗?” 卫伯这才点点头,道:“我知道轻重,你放心。” 其实侍女心里清楚,她不是从小服侍公主长大的,而是和亲前才被挑出来陪嫁的,若是这公主在陛下面前得宠,怕是也不会被远嫁异国,既如此,换个人先保命再说。 相因想跑,可渐觉她的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就不够用。周围的侍女个个武功高强,恐怕公主训练她们的时候,也没想到要让她们防着逃跑的吧。 眼前这个管事的侍女对着公主的时候就没什么笑脸,现在对着她这么个冒牌货,就更没什么好脸了。她永远都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看着就发冷。 在又一次阻止相因逃跑,并将她扭送回马车上后,秋华威胁道:“我奉劝姑娘,不要再耍什么花样,也不要再想着逃跑,若还有下此,奴婢就不客气了。而且,公主既对你有恩,你就算是为了公主,也得演下去。” 相因没法子,只得乖乖认命,点了点头。
侍女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语气倒是柔和了一些:“奴婢名叫秋华,以后姑娘只以主仆相称,莫忘了身份。” 从小颠沛流离,她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到了用膳的时候,已经颇能表现如常。她看着布菜的侍女,想跟她套套近乎,于是说道:“秋华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 秋华的眼神却如利刃一般横刺过来,“公主错了,奴婢哪能与您姐妹相称。而且我最不喜这名字,到了秋天,哪里还有什么物华,不过是主子们随便起的。” 陈相因在她背后伸了伸舌头,合着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她吃饭的时候,秋华就站在她后面盯着她,还有其余陪嫁的侍女也都明晃晃站在那里,从小不惯拘束的陈相因好不自在。吃完了饭,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她却怀念起家里那个小木板床来。 她揉了揉肩膀,白日被秋华扭了一下,都淤青了。揉着揉着,床终究是舒服的,相因很快睡去。 三天后,本以为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流’的盛大景象,陈相因却发现路越走越偏,越来越荒凉。使臣被另安排到靠近皇宫的住处,她则在礼毕后直接被抬到太子府中。 她不禁抓住了秋华的衣袖,“秋华,你可要帮我啊,这是什么地方啊,不会走错路了吧。” “没走错。”秋华冷冷说道,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这三天,秋华把公主过去的情况和虞疆的礼节,都尽数交给了她。相因只觉得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累过,三十六个时辰,脑子和身体一刻不歇,活活要扒掉一层皮。 到了太子府门外,只见重兵把守,刀光凛凛,这、这是副入洞房的模样? 虽说太子被囚禁在这偏僻之地,可慑于他过去的威严,却没人敢进去,里面迎出来一个侍者,道:“恭迎公主。” 相因搭了秋华的手,款款下了轿子,见有人拜她,看了一眼秋华,秋华也盯着她,眼神里有些探究。 相因明白,往后开了开肩,端出架势,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公主。” 除了秋华外,其余人等都被拦了出去。 相因本以为会有大臣在内宴饮,府内倒是比府外更加冷清。 几处院门之后都有影壁遮挡内里风光,九曲回廊引人遐想假山后的景致,远处大夏国寺宏光寺内的宝塔尖能借得一观,就好似在自家花园一般。相因暗赞这园林的巧思,想他们虞疆的园林多是四角平平,方方正正,以规矩为主。 一步步靠近那主屋,相因还不觉得如何,秋华的手倒是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好像被劈开的冰山,道:“公主,这主子屋内,我们下人不好进去,您请吧。” 说完,就松开她的手,自己溜了。 侍者就更不好进去了,也立在门外。相因眼皮跳了跳,大着胆子推开门,切,进去就进去,难道还有什么豺狼虎豹不成? 推门而入,只见房内燃着几只红烛,可是却没有人,她在床上坐下,公主的话言犹在耳。 “有人说废太子是个傻子,行为仿如三岁小童。还有人说,太子疯了,尤其是晚上,像个煞神。还有人说太子已经病得半年都下不来床了,没几天就会死的。” 虽说这位太子不受待见,陛下本想废掉的,但念在他也活不了几日了,也不用费这些程序,却没想到他能过得这么惨。 相因一想到公主告诉她的那些有关太子的传言,整个人不禁有些发抖。 她觉得时间很是难熬,而且顶着这么重的凤冠,脖子都要折了,现在又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快要冒金星了。她正打算掀了盖头找点东西吃,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相因登时不敢动了,一双黑得发亮的靴子慢慢向她靠近。 那人似乎犹豫,走得极慢,鞋底每落在地砖上一下,相因的心也跟着跳快一拍。眼前渐渐暗下来,来人挡住烛光,鞋尖堪堪停在她身前。 “呼啦”一下,盖头被人掀起,相因吓了一跳,入眼是同样大红的喜服,胸前和肩膀处有着大簇团花的暗纹。来人身材高大,容颜俊美,只是一双眼睛却不甚有神,仿佛对这身衣服是何意义有些闹不清楚。 那人也打量着她,相因被看得有点发毛,突然想起是不是该起来行个礼,却见他嘴角慢慢牵起,欢喜道:“嘻嘻嘻,新娘子诶,真好看!” “……”相因被这天真烂漫的语气噎了一下,缩了一缩,才道:“见过太子爷。” 太子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欢快拍手道:“嘻嘻嘻,那你就是我的新娘子啦,我是你的新郎,我会对你好的。” 说着,太子大力拍了她一下,正好拍到淤青处,相因疼地“嘶”了一声,又很快咬唇止住了声息。 她还不了解情况,在太子这个大魔头面前若是惹恼了他,他把她杀了怎么办,她还要照顾娘亲呢。二来,她也没那么娇气。 可太子却听见了她微弱的声音,不让她躲,板正她的肩膀,直接扯开了她的衣服。 “啊!”相因瞪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虽说他们虞疆人对于男女大防没有大夏国这么看重,但也不能一上来就扯衣服吧? 他想干嘛? 相因要往回扯,可太子邪劲特别大,相因拗不过,只好仰头看着房梁,掩耳盗铃地不看自己,反正她看不见,就当太子也看不见。 等她转回视线,太子却没有半分的轻佻,而是认认真真道:“你的肩膀有淤青,我拿药给你揉开,这样就不疼了。” 他看着她时那样专注,以致她设防的心总算慢慢放下来一些。 太子去找了一只小药瓶,倒出一些药膏来,可他控制不好,有些流到他胳膊上去,有些蹭到了相因的礼服上。 他“啪唧”一巴掌摁在相因肩头,用力揉了揉,相因面对他,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 相因看他心智着实不像弱冠之年,竟真是个傻的?
第3章 我还在长身体呢 相因试探道:“我来教你,不要那么大力,要轻轻地揉,像这样。” 她两只手心相对,往相反的方向拧了拧,示意太子跟着学。 太子盯着那两只小手,伸手抓住了一只,又举起另一只手,五指张开,直挺挺对了上去。 嘿嘿,新娘子的手好小,掌心铺不满他的掌心,比他的软,比他的嫩。太子依旧一副认真的模样,五指收缩,握住了那只小手。 “喂喂喂,我是在教你欸,你要轻一点,不要那么大力,不然会讨不到媳妇的。”相因佯怒道。 “哦。”太子目光放空地点点头,又问:“媳妇是什么啊?” “媳妇就是……”,相因点着下巴想了想,道:“就是你说的新娘子啊。” “哦哦,我明白了,新娘子就是你,你就是媳妇。”太子果然放轻了力道,颇有耐心地给她化开淤青,相因动了动肩膀,舒服多了。 可瓶瓶罐罐倒了一地,他怎么都归置不好,扶起这瓶碰倒那瓶,相因上前整理,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太子嘴巴鼻子皱成一团,纳闷道:“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相因诧异,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呢?她曾听说大夏国的国姓是钟离,于是试着引导道:“钟离?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太子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后脑勺,边嘟囔道:“头好痛哦,可是新娘子问我的名字,我要告诉她,要告诉她……” 灯花忽然爆了一声,太子站起来道:“我想起来了,钟离述,我叫钟离述,新娘子,我叫钟离述!” 他欢欣鼓舞,给自己鼓掌,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可陈相因却笑不出来,愣愣看着他。 钟离述蹦了一会儿,也仔细打量他的新娘子——褐发浅眸,鼻翼高挺,一对红宝石耳环更衬得她肌肤胜雪,钟离述揉了一把她卷卷的头发,道:“软乎乎诶。” 相因不知道以前的钟离述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弱冠之年被人害成这样,连自己的生活都打理不好,相因看着于心不忍。 若是钟离述的生母皇后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了这副模样,不知又有多么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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