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双手交叉倚着墙看热闹,他老早就想杀了这个人,明明和谷主长的一模一样,看着却是让人觉得恶心。他活着,简直是在侮辱这张脸。 安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姐夫原本可以是那么温柔的人。三年前姐姐不顾族人的反对硬是要嫁的那人,明明是体贴善良的,他会偷偷放走她的小宠物,说是小动物也会想家的。然后再带着一堆的新奇玩具来赔礼道歉。 所以,就算是猜到是他派的杀手,就算是知道他投的毒物,内心还是在替他辩白,怕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原来那个人早就疯了,自己毁了所有幸福就为了他的不幸而寻仇。 突然,有木头烧焦的浓烟从小窗飘来,呛鼻的气味突然使得穆风大笑,竟有几分癫狂。 秋月白猛地挣扎离开安歌的怀抱,盯着窗外语气是鲜有的着急:“清羽,快,跟安歌去找药方。” 安歌才惊道:“是经书阁?”见他点头,又确认他并无大碍,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清羽,跟上他。”秋月白显得有些焦急,见清羽无动于衷,又开口催促。 清羽悠悠地放下手臂,盯着他,也不说话。 秋月白倒是明了,笑着看了一眼地上的疯癫的人,只是淡淡地说:“我若不愿,他也奈何不了我。” 秋月白视线移到地上的飞镖,梅花的印记刻地栩栩如生,低低地又说:“何况,那个人在呢。” 梅花飞镖,清羽倒是见过,只是……算了,既然还有人在,何必管他呢? 其实,药方什么的,救人之类的事情清羽是丝毫不敢兴趣的,他来呢?就是要救……不对,是来做买卖的,跟帝王的交易收银子来杀人的。 顺便把秋月白给带回去,如果秋月白有个好歹,那她这趟也就白来了。只是那丫头实在与他太过投缘,能把秋月白整得一愣一愣的人简直是世间稀有,还是瞧瞧去才行。 穆风也是平静了下来,看着秋月白笑得一如既往地温柔,幽幽开口:“白莲衣,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吧!” 听他无由头地冒出一句,秋月白只是静静地等着下文,并不打算打断他。 就算输得一塌糊涂,穆风还是知道那个人的命脉在哪,如果说谁最了解白莲衣,大概穆风要算上一个。 “嫁祸你的人,恨你白家入骨的人,其实,你猜到了吧?”声音很轻,却使秋月白的心脏骤疼,浑身发冷。 不敢去想的,不敢去触碰的,真相。 秋月白强做镇定,也是知道千万不能让他扰了心神。只是用有些忧伤又无奈的语气,看着那浓烟升起的方向说道:“穆风,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本就是命不久矣的人了。” 命不久矣?又何须骗我,这般惺惺作态真真叫人恶心!穆风也不理会他,自顾往下说:“在我的卧室的枕头里,有你喜欢的东西,你会明白为什么先皇相信了。” 很快,事情会更有趣的,他在意的东西,会一样一样的被摧毁。 秋月白笑了笑,淡淡地说:“不重要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袭来,秋月白心道不好。抬头就见一灰衣男子抱起了穆风,冷冷地看着他,后头还跟着三男一女,皆是黑衣打扮。 “是你?”秋月白虽如此说,倒也没太多惊讶。 灰衣男子也不答,抱着穆风就往外迈去,只听穆风的声音传来:“白莲衣,你会后悔今天活着,因为你将痛苦地死去。” 秋月白一提力要追,奈何浑身没劲,疼痛肆虐地叫嚣着,一下跌倒在地。 扯着一抹苦笑,真的没用了啊! 只是低低地说:“拜托,请,务必,把他带回。” 正文 第十四章 世途倚伏都无定 “世途倚伏都无定,尘网牵缠卒未休。祸福回还车轮毂,荣枯反覆手藏钩。” 滚滚的浓烟弥漫,赤红的火焰嚣张,木头断裂声噼里啪啦作响。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一样四处乱窜,又如同地狱里逃出的魔鬼肆无忌惮,舞着可怖的爪牙扑向一切。 一路从地牢里奔出跌跌撞撞,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没成想穆风还留了个后手。若是药方化成灰烬,那这一番折腾还有什么意义? 撇开其他不说,若是因此连累无辜丧命,月落也没法向云泽交代。身为月落的圣女,她必须肩负起守护月落的责任,绝不能让月落陷入危险的境地。 猛地一只手将她提起,双脚腾空竟如飞翔一般,耳旁的风猎猎作响,脑子也是一片糊涂。只听得清羽的戏笑:“小歌啊,怎么又不着急了?” 安歌被他一手横提,就如是夹着个刚买的大西瓜急着赶回家。安歌实在怕被摔得稀烂,秉着呼吸丝毫不敢动弹,可着实难受得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也太过可怕了吧,如此这般要车马何用?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口中不满地嘟囔:“你慢些,我晕。” 清羽轻笑了两声,有些故意地又加快了几分,一脚越过礁石,拉着藤蔓就往高处攀去,惹得安歌连连惊叫。不过倒是及时赶到,阁楼还没被大火完全吞噬。 安歌一落地,瞥了一眼正得意清羽,回身用力地踩了他一脚解气,便一下如扑火的飞蛾钻入了火光中。 “喂,丫头,不要命了。”清羽回过神来,哪还有安歌的影子?大喊了一声,最后也只有无奈地跟了进去。 烟雾里白茫茫的一片,呛人的烟味引得人连连咳嗽,眼睛也被熏得泪水打转。屋子里狼藉一片,翻箱倒柜桌椅乱躺,一堆堆书籍散落在地,明显是刚刚被人洗劫了一番,怕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索性就一起毁了吧。 安歌瘫坐在地上,扒拉着一堆的书籍,焦急到手脚不住发抖。慌得口里直念着:“快,快帮我找找,找找……” 清羽一把将她揪起,厉声喝道:“冷静些,东西肯定不在这堆破书里。你在想想有什么地方……” 也是,这些他们都找过了,如果有早就被拿走了。一定藏在哪里?这藏经阁是她常待的地方,没人比她还熟悉了,想想……还有哪里? 脑子一片混沌,只知一定要找到解药,一定要救人,否则那个人受的伤算什么?那个笨蛋该会多自责,一定要帮他,好不容易才可以帮他。 何况月落若因此得罪朝廷,那后果又还如何承担……安歌不敢再想,只能逼着自己努力搜索着记忆…… 小安歌坐在门口,歪着小脑袋,眨着如黑葡萄的大眼睛,看着潮起潮落,回头问:“爹爹,我们月落是不是很厉害?” “歌儿为什么这么认为呢?”天生的大嗓门却独独对一双女儿细声动听,是爹爹的声音。 “因为话本上他们都会怕月落哦!”神秘兮兮的带着稚嫩的声音,是她。 “歌儿,”语气突然多了些严肃,复又恢复轻柔,“那是因为伤害云水会惹月神生气。” “咦?月神生气了要怎么办?” “如果歌儿生气了要怎么办?” “只要爹爹给歌儿买新的话本,就不生气啦!” …… 话本?是那本!写着幽冥谷主江水寒的生平,虽说是江湖人人喊打的大魔头,可安歌始终觉得他是个好人,就像是清羽现在的谷主也不见得多坏。那话本写到他的离逝,当年小安歌哭得不能自己,难过了几日,索性藏起不忍再看,后来是阿姐…… 安歌猛然觉醒一般,二话不说地拉着清羽就往外跑,原来药方就在她的闺房,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画堂春。 在秋月白的听雨阁内,一双大眼对着小眼,两人无话可言。小的当然是大病初愈的慕念,至于那大人,可是云泽最大的人了。 “小念见过陛下。”小孩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行礼,看着莫名有趣。 “你知道我是谁?”柔嘉帝审视着他,见他小小模样倒颇有他父亲的风采,不过是少了些冷峻,多了几分书生气。看来莲衣是不想这孩子再卷入江湖了。 慕念点了点头,模样甚是乖巧,不由想起他已故的双亲。柔嘉帝笑了笑,拉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问他:“你可怕我?” “不怕。”慕念摇头笑着说道。 柔嘉帝觉得好笑,又问道:“为什么?” 慕念低着脑袋若有所思,抬头看他,眼睛里多着种小孩子的信任,深信不疑地说:“皇帝陛下个是个好人。”
抬头,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嵌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稚气的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坚定:“三爹爹说了,陛下是好人,小念要对陛下好,因为陛下是爹和娘的朋友,是很重要的人。” 柔嘉帝哈哈大笑了起来,已然很久没这般开怀,到底是有些怀念当年了,虽说那时的云泽内忧外患,可何曾如现在这般孤家寡人?那时可以夜间畅快饮酒,醒来就到敌营大闹一场,再不济还有朋友呢! 慕念呆呆地看他,不明所以,只是低头玩着自己的袖子。不知为何,柔嘉帝却突然想起另一个少年,那个一时在锦都风头无二的锦衣少年。 当年缘起,是因太子太傅宋尘文宋老先生,那云泽最为渊博之人,却因博弈棋差一子而败,便闹着要闭关回炉重造,于是那少年被举荐为新的太傅。 明明年龄相差无几,心中自然不服,想方设法带那乖少年去斗鸡走狗,不务正业只寻乐子。没曾想,却害那少年被丞相大人罚跪了一晚,拖着个病体就来给他上课,引得他愧疚不已只得认真学习。后来再想,这绝对是那人的苦肉计了。 他其实也是真敬他的,那个人的才智。只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人当初非去卢令不可,如果……一切会不会不同? 他一直记得那天,出使的队伍锣鼓喧天,欢送的百姓熙熙攘攘。他站在城头上,身着华服作为一个太子,演着繁琐的缛节。他悄悄附耳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明明不贪名利的人,在还是少年时就要在官场上打滚?为什么就算丞相大人极力反对,还要想方设法地站在出使的人群中? 那人说:“自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于是那天,他在城头,送走了那个人。 后来,白连衣死了。 再见,那人一身白衣,说,“草民秋月白见过太子殿下。” 那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替他出谋划策,为他出生入死,帮他取得天下。 只是,他还是想那个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思绪被咚咚敲门声打断,来人一身黑衣,跪地,面无表情:“陛下……” …… 安歌抱着好不容易才寻得的药方,也是欣喜若狂,连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这下那人可是放心了? 抬头看那滔天火光渐渐弱去,猛地意识到什么,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清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放火,是不是说明还有漏网之鱼,那……” “没事的。”清羽突然大声喝住,又笑了笑说:“他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人。” 话虽如此,却还是撇下安歌一个人先行掠去,红衣瞬间消失在视野里。不经意间透漏着内心的紧张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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