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轻舒娥眉,不急不缓地说:“先生放心,军师差人来过,疫情已经控制下来了。至于月落……”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安歌,毕竟安歌是月落的圣女,镜花岛的情况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月落前日新选了族长,目前也是还在重建。这次是我们月落不对,我们绝对会认真负责的。”安歌突然干咳了几声,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接着说:“那个……我透漏了镜花岛的位置,你们能不能忘记?” 秋月白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此番若非是你,此次怕是也拿不到解药。” 安歌微微蹙眉,略带担心地说:“半枫荷是朝廷的人,如果你们那个凶凶的皇帝陛下不放过月落该如何?” 听了此话,秋月白的笑意倒是更深了,紫苏是想笑又不敢,只是偷偷地瞥向一旁喝茶不语的柔嘉帝。安歌不明所以也顺着目光看他。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柔嘉帝一愣,拿着茶杯的手一时僵在空中,只是讷讷地说了一句:“陛下哪里凶了?” 安歌表现得十分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做好了细数年轻帝王风流往事的架势。 “话本上说啊,柔嘉帝其实是有龙阳之好的。”果真是话不惊人死不休,才开头一句,引得一向高高在上的君王被水呛得咳嗽连连。 “诶,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说啊。你看你们帝王的后宫佳丽三千,却没有个一儿半女,就是因为他爱娇娥爱儿郎。”安歌讲得神采飞扬,还颇有得茶楼说书人的真传。 柔嘉帝深深平复呼吸,忍了又忍问道:“那与凶有何干系?” “咦?没干系吗?我就觉得他很凶,自古帝王都那样。”安歌眨了眨眼,强词夺理地说道。 紫苏拉了拉她的袖子,怕她再这么胡说下去,真真是要惹怒了柔嘉帝。借口说是要安歌一起去煎药,便收拾着东西急忙告退。 安歌嘟囔着,说等有机会再讲后续,不甘心地追着紫苏去了。真是的,她的话本还没讲完呢! 秋月白低笑,抬头看一旁郁闷的柔嘉帝,不知为何心情开朗了不少,开口道:“那丫头向来胡闹,陛下无须在意。” “她是想让你开心吧。”柔嘉帝冷哼了一声,那丫头明明是拿他开涮来搏莲衣一笑。 罢了,不与她一般计较。 柔嘉帝从衣袖中拿出一画卷,递到秋月白跟前,缓缓打开,淡淡开口说道:“这次来还有事想确认一下。” 秋月白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失去了一贯的清冷儒雅,呼吸絮乱的不成样子,大口喘息着,声音居然也带着颤抖,看向柔嘉帝眼神里带着期待,期待着一个不敢相信的答案。 “她,还……活着?” 正文 第十八章 人间自是有情痴(1)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
金风玉露一相逢,可是在佛前苦苦求了几百年?求佛让彼此在凡世结一段尘缘,所以今生才能在虚幻大千中遇见。 可有问?还要多少年,磕头匍匐在香案前,才能修得三生石上的姻缘,就算沧海水注满了桑田,还是情痴痴不倦。 多少女子说愿,不过是良人来把手牵。多少男儿誓言,定不负伊人如花美眷。 她在风月场上周旋,看得最多的就是达官贵人丑恶的嘴脸,世态炎凉怕也早已尝遍。 她一直以为看淡浮华万千,却如何也看不淡对那白衣的执念。她贪吗?不是的,她只想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袅袅炊烟,与朝阳一道升起在云水岸边。烟雾缭绕的药庐,红衣女子轻摇手中蒲扇,药香溢满了心间,思绪早飞到了天外天。 美人就是美人,发呆出神还是美得如画中仙。再看自己,灰头土脸活脱脱就是只无家可归的小野猫,安歌突然发现人比人,还是别比了。 捏了捏自个儿的脸蛋,又眨巴着灵动的双眼,凑到美人跟前,由衷地感叹:“紫苏,你生得好美!我都快被你勾了魂去。” “傻丫头,等你眉眼都长开了,指定是个倾城倾国的主。”紫苏宠溺地笑笑,也不知为何这丫头总能哄人开心。 “我都十八了。”安歌拿手指夸张地比画着,看到紫苏含笑的样子,突然声音又低了下去,略带忧伤地说,“我阿姐也是紫苏一样的美人,一样的温柔。” 紫苏自然也是知道一些,顿时也悲从中来,都是天涯孤苦无依的人,不觉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情感来。 拉过安歌的手,轻柔地帮她把脸上的碳灰抹去,劝慰道:“我算来也长你两岁,若是不嫌弃,就当我白捡了个妹妹如何?” “那我是多大福分白捡了个美人姐姐。”安歌素来也是不愿沉浸在过去的人,挑了挑眉,转身又是个无忧无虑的傻丫头。 的确是个傻丫头,或许这就是她处世的原则吧。藏着所有心事不说,每天笑嘻嘻地吃喝玩乐,装疯卖傻地逗人开心,倒是个揣着明白假糊涂的聪明人。 安歌探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咕噜咕噜响的药壶,闻着草药越来越浓的气味,拧着眉头捏着鼻子,赶忙后退了几步。 又看紫苏倒出浓稠的黑呼呼的药汁,安歌捂着嘴巴万般嫌弃的样子,不能理解地问说:“他怎么配的这药如此……恶心。” 紫苏竟笑得有些狡黠,添了几分的俏皮可爱,悄悄地与安歌说道:“先生怕苦,都不开苦的药材,不过是敷衍我们罢了,这是我寻来的方子。” “他如何信得别人的药方,竟还肯再喝?”安歌也神秘兮兮地将声音压低,不解地再问。 紫苏淡淡地笑着,眉梢却还是透着些许得意,解释着说:“先生以前开过药馆,总有些症状相似的,这也都是先生自己开的方子。” 敢情这又黑有苦的是打算给别人喝的,安歌突然觉得秋月白也是挺可爱的。 安歌一时忍俊不禁,哧哧地笑了起来,眉眼儿弯弯含着甜甜的笑意。 紫苏静静地看着她,不觉却是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走哪都能带着欢笑的人,一样是个傻姑娘呢! 心中所想的,不觉也已说出了口:“你和阿夏很像呢!” “阿夏是谁?”安歌歪着脑袋疑惑地问,她也听过这名字,似乎是他们一直不能忘怀的故人。 我紫苏停下了手中的活,望向窗外的云水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泛着层层涟漪,像是一颗石子突然打破了刻意维持的平静。 仿佛时间也跟着停滞了片刻,紫苏笑得极淡:“也是个傻姑娘。” “那她去哪里了?”安歌问。 紫苏轻轻拿下发髻上的珠钗,抚着钗头艳丽翩飞的蝴蝶,声音幽幽:“她和她的良人相伴沉睡在这片土地了。” “抱歉,我又问了不该问的。”安歌低头深感歉意,每个人都有一些心伤的往事。阿夏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快乐的。 “是我想她了,她是我最好的姐妹。”紫苏反过来宽慰道。她想她了,想谷主了,想那个时候真正开心的先生了。 顿了顿,紫苏又笑了笑说:“安歌也知道她的!” “嗯?”安歌有些不解其意。 “她是小念的母亲,是江水寒的妻。”紫苏淡淡地说着。 “啊?你说的阿夏就是叶半夏?话本上也有她的。”安歌讶异地惊呼。她也很喜欢那个勇敢的女子,就算以整个江湖为敌,也永远站在所谓大魔头的身侧。 “咦?不对,小念是镇南王的孙,是穆清元帅的儿子,如何又是……?”安歌转念一想,倒是糊涂得很,这江湖上的大人物果然是猜不透的。 紫苏嫣然一笑,将珠钗又轻轻地别入发间,悠悠开口:“穆清就是谷主,江水寒就是元帅。” 这话就像平地一声惊雷,挖到江湖最大秘闻的安歌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谁能告诉她,传说中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如何就变成战场上人人敬畏的不败神话? 难怪!原来她还一直没懂,为什么秋月白与清羽还有交情?这下就解释得通了。虽说他二人似乎有什么误会,但是她还是知道,清羽是关心那个人的。 “对了,清羽呢?回来就未见到他了。”安歌觉得再问他人秘闻也不好,只是悄悄地转了话题。 “他该是寻穆风去,这下是真惹怒他了。”紫苏转身走到药柜前,一边对着方子抓药,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他该是真的生气了…… …… 听雨阁倒是安静得很,静到浅弱絮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细碎的咳嗽打破了这份安静。 画卷上的女子,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怎么就少了儿时灵动活泼?明眸善睐,一颗泪痣的滴落,是他永远也忘不去的容颜。 无边的哀伤掺着难言的欣喜,就像是欢喜得想要哭泣,却发现泪水早已干涸。像要放声大笑表达心中的喜悦,却忘记了该如何的笑。 正文 第十九章 人间自是有情痴(2) 那画卷上的女子。 那颗泪痣,他不会认错的。 那双眉眼,他如何也忘不了的。 他曾想护她一生无忧,宠她永远天真无邪的。可是,现在的她,不快乐。 是他的错…… 他记得,所谓最热闹的除夕夜,天空的花火开遍,爆竹吵着锣鼓喧天。 而他蜷缩在,那个孤独疯长的花园,害怕得瑟瑟发抖,那年他六岁。 白日里,他不小心冲撞了父亲新娶的姨娘。那个听说是有素养人家的千金小姐,二话不说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小小的他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耳边嗡嗡地响。 明明听不太清的话,却又那么清晰地刻在心里。 她说:“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生的野种,老爷是不是你爹都不知道,你还赖着做什么?老爷不要你了,他还会有许多的孩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说,父亲不要他了。 他很害怕,就躲在花园里。好多人在找他,他不敢出来,他怕,父亲真的不要他了。 那个更小的她,钻过花丛,探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笨哥哥,我找到你啦!” 是啊,他有个妹妹,是大姨娘的孩子,可是所有人都避着他。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其实也未见过几面。 她学着大人模样,插着腰,假装愤怒地训他:“你不乖,爹爹会生气的。” 竟因她一句话而委屈,到底那时还是个孩子,低低地呜咽起来,“父亲不要我了。” 她细嫩的小手笨拙地拍着他背,用她稚嫩的声音安慰:“笨哥哥,我们是一家人哦!” 家? 她说,是家人。 她是家人!是妹妹,是他白莲衣的妹妹。 长大了呢! 真好,长大了呢! 真好,她……还活着。 秋月白微颤的双手迟迟不敢抚上画卷,一向沉寂的眼底藏不住的波涛汹涌。 柔嘉帝心中自然恻隐,这一刻他知道了答案,或许这答案于他而言也说不清利弊。只是他觉得,这一趟倒是来对了,她真的是白莲衣生命中重要的人,那么他手中有多了一件筹码? 筹码? 柔嘉帝猛地惊于自己的算计,如何能用筹码来形容她?又如何能用筹码来牵制他?他们也是自己重要的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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