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起来。 侍郎再次逼问温松,最后温松承认确实与沈玦有过联系。办理至此,侍郎立刻将上疏,与此同时,有御史就坊间传闻一事,痛批沈玦。 侍郎放下笔,走到内屋,对汪浴行了礼:“大人,一切办妥当。不知要如何沈玦?” “先押着,他在牢里也插翅难飞。记着,不管他如何招供,半点不能牵扯进那位。”汪浴指点他。 “若他不招供呢?” 汪浴眼角扯动了一下:“那岂不是正好?锦衣卫嚣张了四年,满朝文武无一不心生怨恨。” “卑职明白。” 汪浴心情轻松地回去,半路被人拦着,直接请到杨书迟那。 “阁老?” “瞧瞧吧。” 汪浴翻开放在杨书迟手边的奏疏,他大为震惊:“这……” “看完直接烧了吧,他的奏疏我已经打回了。钱收了,事怎么也得办好吧?” 汪浴恭敬地道:“卑职一定尽快解决陶沛,绝不让此事泄漏。” “怎么解决?人杀了还是埋了?你堵住他一次嘴,堵不住他一辈子,重要的是怎么圆。” “请阁老指点。” 杨书迟眼中闪着精光:“你要永远记着,天永远只有一个。” 内宫中,长乐翻看着经书,她的对面是温煜。 她身上的装饰异常简单,身姿却昭显着她的尊贵,她翻了一页道:“四哥,我已经闭门谢客了。” 温煜抽出一本经书:“我是客?” 长乐道:“四哥不是,但你即将要说的事是。” 温煜蠢蠢欲动:“你已经知晓你儿子弹劾了?” 长乐无奈地道:“现在知晓了,多谢四哥告知。” 温煜笑了下,将目光放在书上,皱眉:“这书你前几日不是看过了吗?” “常看常新。” “文渊阁倒有几本佛经,你想看我命秦宏搬来。” 长乐道:“四哥,书多我可是看不完的。” “你不要,那我便找人将你这些佛经抄一遍。这佛经又是污渍又是字小,说是古藏也像破烂,看来你那儿子也不是多孝顺,混乱搪塞你。初儿,你可愿看这?”温煜将书递到他鼻前,一个打喷嚏打在了上面。 温煜无辜地将书扔到秦宏身上:“这书要不得了。秦宏,把书拿到文渊阁,重新抄写后拿过来。” 长乐更无奈了,她笑着摇了头。 几日后,秦宏送来重新抄写后的经书。 “又劳烦秦公公了。” 秦宏乐呵呵:“为殿下送次东西,这腿脚也灵便了。” 长乐翻展开,逐渐凝眉不语,她合上佛经,抬起头道:“秦公公,要收尾了。”
将人裹
在秦宏奉命前来宣旨时,汪浴正和陶沛大吵补谥改谥的事。 “陶沛,我在此,你还敢夺?” “我敢夺!”陶沛毫不相让,“吕光贪墨万两罢归,品德卑劣,安能赠谥号恭肃?次辅今日如此悲忿,莫不成兔死狐悲?” “你放肆!” “次辅在礼部大放厥词,次辅更是放肆吧。” 周围的官员讳莫如深,直到屋外有人进来传信,说秦公公来了,二人才停下争论。 秦宏踏进来时,一片祥和,在他宣完旨后,寂寥无声。 他未表露其他,仅仅道:“陶侍郎,请尽快彻查此事吧。”说完离去。 汪浴怒视陶沛后,也迅速离开,他必须尽快想好对策。 一时间,奏疏大量涌入内廷,又是票拟又是批红,当然忙碌从来是温煜身边的太监,温煜只需躺着听,偶尔颔首,算是同意了。 无论长乐领着璇初出去,还是回来,她总能听见太监尖细的声音,哪怕彻底远离屋内,也会在不经意间,能对上温煜始终望来的目光。 他的心不在焉以及毫无防备,仿佛是摆放在长乐面前的夏花,无时无刻不在暗示,她梦寐以求的是多么唾手可得,多么轻而易举。 “姑妈,疼。”璇初娇嫩的手被花茎上的刺扎到。 “你应该小心点。” 璇初委屈着皱着脸。 长乐检查他的手掌:“也许它的刺伤住了你,可你也得到了它的香气。” 璇初闻闻手,将手举到长乐面前:“姑妈闻闻,姑妈也香香。” 长乐笑着将脸抵靠在他幼小的手掌上。 等太监抬着奏折离开,也到了晚膳的时刻。 长乐向温煜建议:“四哥,为何你不将他们聚在一起呢,今日弹劾,明日自辩,来来往往皆是这几人。” 温煜夹了红萝卜放到璇初碗里,原本灿烂的璇初变成郁闷的璇初。 “你是在嫌弃我。” 长乐语重心长:“我是在担心四哥憔悴。” “想我不憔悴也有方法。”他说完便缄默。 这份疑惑保持到璇初被抱走休息。 温煜端着茶,烛光照着他的脸,眼睛像被光侵染。 他有着足够多情的眼睛。 长乐欲言,温煜却道:“若有一日能再见到你的青丝,我一生便无憾。” 长乐掩饰自己的生起猜疑,她带着轻微的哀怨道:“四哥是厌烦我了。” “我不是。”他带着急切反驳,又迟疑地道,“一僧一道,两殊途。百年后,你去极乐,我去天庭,那可是再也不能见了。” “那好说,四哥寻我便是了。” “这约可定下了。”温煜将茶一饮而尽。 翌日,文臣收到温煜极其任性的要求,要求在内宫共议伪世子一案,参议者多是六部和内阁以及都察院的正一位。 三日后,议事开始。 秦宏早早换上肃穆谨静的面容,他慢慢扫视:“六月中旬恭王世子的事大家也早已知晓了,吵吵闹闹了几天,今日能定下便定下吧。” 杨书迟坐在圆凳,他的身后是空无一人的紫檀木座椅。 殿内偌大的金丝缕香炉不断氤氲出的烟雾飘散到一侧的屏风后。 长乐坐在椅子上无奈地问旁边躺着的温煜:“四哥,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呢?” 温煜用同样小的声音道:“因为很有趣呀。” 长乐对他这个有趣抱有怀疑,很明显是他能躺着看戏曲,哦,还可以吃和喝。 温煜递来香酥腰果,长乐抵挡不住,和他凑到一起听前方的议事。 陶沛道:“恭王世子生母为恭王外室,生子后便以血崩之名下葬,实则是绞颈而死。” 杨书迟问:“可有证据?” “有一人证,乃恭王另一红颜知己,与那名外室同为秦楼之女,在外室初次诊出喜脉时,曾通信告知,偶尔后再无音信,再听得消息已是恭王妃诞下嫡子。她尚知此事不简单,与襄王世子相会时乞求庇护,哪知襄王世子以此要挟恭王钱财,甚至在一次醉酒后吐出真相,令此女被沉塘,万幸此女有些水性,急急呼救被我夫人相遇救下。可惜,落水伤了身体,一直久病不愈,直到去年腊月缠绵病榻时才告知此事。” 一人道:“既然早已知晓恭王世子真假之事,何今日弹劾?” “我苦无证据,直到几日前从襄王府得到一封信才上疏彻查,但……” 那人打断:“陶大人所言皆是听从妇人之口。恭王世子生母,在登记之初已查明,更有卷宗可复按,妇人之言决不可听,秦楼之女更不可信。” 陶沛再问:“世子一事可是从恭王口出?为何不问问当真如此?” 杨书迟示意带恭王和恭王妃。 温松他们被带来,先是朝正座空位行了一礼。 陶沛问温松:“恭王可有一秦楼外室?” 温松否定:“我虽然胡吃海喝,行为放荡,但也洁身自好,成婚多年哪怕只有一女也未生起纳妾休妻的心思。” 陶沛直视他:“也就是,恭王早已知道那秦楼之女所怀孩子并非你之子了。” “什么?那贱人骗我?!不不不,本王是说,那贱人我不认识,我当真不认识。”恭王苦苦解释。 汪浴咋舌,暗骂。 陶沛从袖中拿出奏疏,高呼:“臣有两事上奏,一奏,恭王温松无视礼制,天晟三年起在封地多次荒淫无度、强抢民女、逼人为妾,孕育多子,其父老恭王为其遮掩,甚至嘉延二年更是胆大包天,以老恭王无后之名,蔑法欺君、窃禄盗国;二奏,内阁次辅汪浴私自押下奏疏,与恭王勾结,破坏朝纲、蒙蔽圣听。冒滥圭璋,侮辱潢派,是为冒滥窃国,窃国者罪无赦,怀私故捏,是灭国欺君,灭国欺君者罪无赦。”
汪浴急急辩论:“皇室血脉乃大事,怎能因你一言轻易断之?” 陶沛道:“恭王血脉一事我确实无证据,只因一封信在昨日突然出现在我的桌案,上面详细罗列恭王温松在封地的所作所为,更包括何年何月哪位妾室生育何子,一直记录到嘉延二年。臣可将此信一并呈上,请圣上定夺。” 长乐转过身,注视着温煜,久久不言。 温煜道:“他早已调查清楚了。” 原来真正压垮哥哥的她,长乐想笑,眼泪却滴下。 温煜轻声问:“想杀了他吗?” 这时,陆氏突然高声:“胡说八道,宝哥就是我亲生子,是我怀胎十月而生。难道我堂堂恭王妃还不如一妓可信?襄王那封信分明是蓄意伪造,报复王爷杀了他儿子!” “不不不,我没杀人!我冤枉的,温陆氏你胡说什么?”温松灵光乍现,将一切串起,“你是不是想老子死后,独揽王府大权?你个毒妇!” 长乐缓缓地道:“他将生不如死。” 眼看大势将去,汪浴焦头烂额。 钱御史奋起答辩:“陶大人拿历年往事论证世子非嫡子不合情理。襄王与陶大人素来交好,一封书信怎能证明真伪?况且,由陶大人所言,一秦楼女子被贵夫人救起,可是养在陶宅?一烟花之女身居内宅,若非妾亦为婢。夫主讦奏其奴证见,岂可凭信?” 刑部跟上:“本部勘察至今,颇有踪绪。襄王世子乃被人一拳毙命,手法老练,绝非恭王之为。况且,襄王曾言世子与恭王并无过大矛盾,常常喝酒享乐。一次酒后争执却说关系不和,陶大人为何不见他们次次酒醒后的相约。陶大人断定襄王世子以此要挟更是鲁莽无规,说此信从襄王府传出,如何证明是襄王所写?” 一御史再答:“陶大人口口声声道汪次辅私押奏疏,那为何奏疏能达圣听?” 陶沛不由看了眼未参与的章瑞广,杨书迟抬了抬眼皮,汪浴更是火冒三丈。 “奏疏……” 秦宏心一揪,这条线若当真扯出来,莫说掌印太监的职位,命都不知道能否保住了。 这是要置人死地。 杨党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目光炯炯有力,双耳竖起,只等陶沛说出那句话。 “奏疏是……” 最终,打断他的是重重纱幔的甬道中传出的声音,刘寿领着圣旨而来。 所有人立刻静静地跪下。 刘寿道:“恭王温松品性卑劣,无视礼制,蒙蔽圣听,故革除亲王封号,夺去温姓,贬为庶人,五代内不得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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