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在守的?”面对急报,璇初恼羞成怒。 呈上消息的冯腾道:“是裴将军。”
“张骓何在?” “张国公在北,此处被侵犯之地是西北城池,非他管辖。” 璇初道:“立刻下旨命张骓全力援助,谁敢让那边夷贱类踏进大鄢一步,我就砍了谁的头!” “不可如此激进。”长乐听闻消息赶来,“北边需要他镇守不能轻易调动,冯腾你去将兵部还有内阁等人皆喊来,此事要好好商议。” 冯腾离去,独留下长乐和璇初。 长乐站在璇初身旁,璇初却半侧着身,完全回避她。 “初儿,天气虽热也不能贪凉,晚上还是好好盖着薄丝衾。”她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转了身。 璇初在她身后别扭地道:“知道了……姑妈。” 长乐脸上带着笑离开。 见长乐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璇初一脚踹在肖望身上:“你个奴婢晚上睡得跟个死猪,不如白日里也让你成个死猪如何?” 肖望哆哆嗦嗦地跪下:“殿下来时奴婢是真的醒了,想拦也没拦住。奴婢下次定拼上贱命死死拦着。” 说着,他又挨了一脚,摔个底朝天,爬起来时,面前已没有璇初的身影。
人语西
“圣上,小小鞣苒生起此等妄心,绝非一时心血来潮,必须严查起因。” 另有一人道:“不仅要担心西北,坚州那些人应从今日起严加堤防才是。” “日夜提防非常法,不如将他们分化,一个部落去东边,一个部落去南边,隔上几年再次迁徙,来回几次,百年之后才是真正的归附。” 那些人说话绕来绕去,璇初却比以往更加专注,稚嫩柔美的脸庞有着不相符的沉稳。 户部侍郎突然道:“归化之事不在一时,而在安稳之世。如今大鄢版图早已远超历朝历代,边夷贱类俯首称臣,圣上之功更是万万人歌颂,现今只待兵戈之事停歇,开明盛世也随之而来。” 兵部动了动嘴,已然看出户部的意思,分明是想削减军饷。 可不等他回击,璇初道:“领土之大在于扩,也在于守。将士风霜裹身,又四处为国征战,等战事停息,要重赏。刚才各位所言之事,尽早捏定出章程,鞣苒之事不能再拖。冯腾,即日拟旨告知坚州的卫所,若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遵旨。” 廷议结束未过几天,边陲传来好消息——已将侵犯者赶出大鄢。 璇初大悦:“要嘉赏,立刻嘉赏!” 长乐放下碗筷问是何人之功。 冯腾说出个名不经传的名字:“此人奴婢查过,原是个童生,因家贫且有一颗为国效力的心,正赶上几年前征兵便弃笔投戎了。先是跟着张国公上战场,哪知被一箭穿了腿,只得在后方修养,伤好了没几天又闹着要上战场,但被张国公回绝,给了个派送粮草的活计,再后来押送时不幸遭了贼,挨了几刀,歇在后方小镇,等遇到裴将军便一路跟着去了西北,成了驻城护兵。这次能快速解决,也是他趁贼人不备一举拿下。” 璇初不吝啬夸奖:“是个坚韧之人。” 长乐却问:“裴将军可回来了?” “回来了,但在他回来的前一刻,黄浒已收回城池,安抚城中百姓。”冯腾答。 璇初不满:“不该他走时偏要走,不需要他时偏回来了,果然看着文弱的人不适合当什么镇守一方的将军。” “初儿……”长乐见到他撅起嘴,退让一步,“莫当着外人的面说。” 璇初为她夹了菜道:“我只在姑妈面前说。”说着还哼了一声。 长乐想捏捏那张忘了形的小脸,又不忍当着旁人下他的威风,暗暗忍耐着。 璇初眨着眼睛,一脸看穿她的掩饰,他小声地问:“姑妈,你是不是在想如何教训我?” 长乐也小声地回答:“我只是看到你身后的尾巴在摇。” 相凑一起的脑袋迅速分离,璇初咋咋呼呼地质问肖望,膳房新作的吃食怎么还不送来! 趾高气昂的真龙偏偏耳后一片红。 长乐淡笑着,心像曾经一样塞满了软乎乎又黏糊糊的他。 事实上人再怎么长大依然有一种特质从未改变。 西北边陲小镇上,昏黄的灯光描绘着裴自宁的侧脸,他的副将焦急地道:“将军,此事绝不简单,若不日后回京受审,说不清个子丑寅卯,怕是回不来西北了。” “京城总归比冷风薄沙好。” 副将嘀咕着:“这样,您就得娶表小姐了。” “母亲对她多是怜惜,等她出了丧期,有宁昌伯府坐镇,佳婿又有何担心?” “万一表小姐心中的佳婿仅有一人呢?”副将好奇地凑过去问。 被裴自宁那双清清冷冷的眼睛注视着,副将浑身不自在,他直起身子,支支吾吾说着还要准备回京的行李,推开门像被狼追似得慌不择路,一脚踏进水池子里,湿了个透心凉。 从窗外遥遥对上裴自宁看来的视线,他羞愧极了:“天热。” 一连几天见不到也想不起那个讨人厌的,璇初的心情极好。也正是这个好心情,刘寿常避着,怕哪一点令他拾起以往的糟糕心情。 “圣上,裴将军递来奏疏。” “说些什么?”璇初翻看着为庆祝姑妈华诞而准备的礼单。 “臣自知……”冯腾刚念了开头,听到璇初刻意发出的声音,立马换了话,快速浏览后道,“裴将军说他先前出去是因有人来报——鞣苒率领全部落对某处小镇抢掠,等率领部分军兵前去查看,发现全是病弱残部才发觉中了计,待想要立刻返回时却遭人拦截,拼死脱身赶回,都城早已抵挡下来。” “有些蹊跷。”璇初漫不经心地问,“那个传递消息的人呢?” 冯腾回答:“死在守城时。” “这礼单上的东西也太素了!姑妈虽对外称呼国师,可她仍是大长公主。冯腾,你再从库房那些雅净的稀罕物。”璇初说完,接着拐到最初的话题,“既然人都死了,那就先让他在府内待着吧。还有,对黄浒的嘉赏要尽快,喜事凑到一起最好不过了。” 璇初翻来看去还是觉得某些地方不妥,他与冯腾细细商议着。 眼看华诞将近,宫里上上下下扬着笑。 金环摸着僧衣问:“殿下,你瞧瞧这件。” “都一个样式有何要看呢?” “但做工不一样呀。这料子摸着柔顺,又轻又薄,和前几件不同……” 长乐歪靠在榻上,未看一眼却道:“就这件了。” 金环手中的僧衣还未放下,肖望喜笑颜开地从外面进来,恭敬地呈上礼单。 他道:“殿下,这是各处送来的贺礼。” “给金环吧。”长乐丝毫不上心此事。 怕打扰住她,金环拉着肖望到外间商量去。 从回京到现在,宁昌伯府一如既往的冷情,不与权贵往来,也不走门访友。 “将军,要不要向那位求求情?”副将自知没趣,补充道,“毕竟那时候你也帮过她,眼下她为你解围正好还了恩情。” 裴自宁练着字:“她不需要还我,我也不需要。” 副将无可奈何正要离开,听见裴自宁在身后问:“礼送去了?” “老夫人一早便打点好,算算时辰,应是已送到那位手中了。” 裴自宁写了一字,淡淡地道:“你以为莫这样称呼她。” 副将委屈,他这样忌讳到底是为了谁? “我不这样称呼,还能怎么称呼?你是放下了,但老夫人放不下呀。” 裴自宁换了张纸,重新写:“那便不改了。” 副将看了看他,比来时更愁眉苦脸。 “殿下,这里有封信,夹放在国公府送来的礼盒里。” 长乐展开,看了良久,命金环将她的帷帽拿来,她要出宫一趟。 金环将东西拿来,又给了牌子让内侍跑一趟,准备好车马。她不问长乐要去哪里,只是劝她:“殿下,明日便是你的生辰日了,有些事还要再敲定敲定。” “不会耽搁太久。若他问起,你如实答就好了。”长乐穿戴好,走了出去。 皇城外的热闹对于长乐而言是陌生的繁华,她记不清有多久未见过未摸过不同于皇家的时下新鲜玩意儿。 如果她不是急需办一件事,也许她会下车好好走好好逛逛,看看大鄢的一切人和物。 “殿下到了。” 长乐在沈府门前下了车,门帘里面甬道上绵延着石板,尽头可以瞥见门厅。 远处是沈玦匆匆忙忙过来的身影,他诧异地问:“母亲若有事唤我进宫便可。” “只怕你有进无回,去你书房再谈。” 在下人递上茶退下后,沈玦才问长乐为何来。 “我以为你会有什么要对我讲。” 沈玦:“我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是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就从黄浒谈起。” 似是她的过于幼稚,沈玦发起笑,可惜话还未说直接被长乐打断。 “没必要糊弄我。” 沈玦收起笑:“母亲既然知道又为何要问呢?” “是你还是他们?” 沈玦感到好笑:“难道我还能脱离沈家?” “是我太放纵了以致有些人过于放肆。”长乐站起身,被沈玦拦下。 “母亲要做什么?” 长乐感到那双熟悉的眼睛透露着锐利的黑光,这不免令她有些伤心。 “你能捡回了条命,这比什么都值得。” 沈玦完全没有感恩之意,他劝道:“母亲,沈家与你是一体,纵然它有些错也断然不能斩去。” “温家才与我是一体。” 沈玦侧过身,嘲讽地道:“若没了沈家,我的命母亲也不一定能保住。” “为何不能?你仍能做好你的指挥使。” “然后成为他脚边一只听话乖巧的狗,这样的受控于人的人生,母亲可想要?” 沈玦被长乐的沉默伤住,他丝毫看不出她对他的认同。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也从未将他与璇初看得一样重。 明明以前便知道的事情,如今也再次确定它的真实呢? 他忽然想将自己变成一个孩子,想把满腔的怒火倾诉出来,然而最后他所能做只是踉跄地躲入日落引发的阴影中。 “我殷切地希望母亲能长命百岁。” 他们在黑暗中相对无言。 沈玦听到门开的声音,透过未消散的天光,他窥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火光擦亮屋内,等候多时的沈源嘉面色严肃:“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在思索将采取什么方式来报复她。”沈玦笑了。 “不愧是我的儿子。”沈源嘉也泛起相似的微笑。 皇宫璇初不止一次地催促肖望,去看看长乐是否回来。 肖望一脚踏出,正巧长乐迎面而来。 “圣上,殿下回来了。” 璇初慌张地收起自己的愤懑:“天色已晚,姑妈还是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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