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承平在和尚怀里醒来,像猫一样抱着和尚脖子蹭了蹭,承平心里恶狠狠地鄙视自己,居然无师自通学会撒娇了,出息呢? 却冷不丁被一双手臂揽了个满怀,柔软的发顶被人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你不怪我乘人之危吗?”承平哼哼唧唧。 和尚却笑了笑:“怪你什么,怪你明明搜到了解药,却没给我?” 承平一个激灵,浑身毫毛炸起,可怜她一个傻孩子,这辈子头一回使了点小心眼像占点便宜,还被人看破了。 和尚伸手抱住她,像摸一只小猫一样抚了两把:“幸好你没给我,” “嗯?” “不然,”和尚笑出一声撩人的气音,“我不知道该怎么矜持地表示咱们还是别用解药了这个想法……” 承平:????? 他们在海上漂了一天,遇到了过往商船,被带了回去,看见海岸线的那一刻,承平怅然若失,像是一场美梦终于醒来了一般。 和尚却伸手牵住了她,无视所有异样的目光,坦然地牵着她往回走。 承平觉得自己的脑子怕不是被烧坏了。 此间事了,承平自当回京,顺路去姑苏接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淹死在阳澄湖里的老兵痞,和尚却接到了一封信。 承平这才知道,和尚是少林住持的关门弟子,此番出门游历,既是修行也是考验,回去便要接任住持之位。 和尚将信收好,坦然地望着她,笑了笑:“等我去找你。” 承平坦然回望:“嗯,记得去护国公的军营里找我,我叫承平。” “我叫无妄。” 七 五年后,因犯戒被罚刻完满山石碑的无妄终于得以出山,却得到了江山危如累卵的消息,护国公的大军在西京道大败,无妄二话不说,带领八十武僧前往。 在那座破败的边陲小镇里,他见到了五年前让他犯戒也甘之若饴的姑娘。 “我来找你了。” 承平身受重伤,笑得一派天真坦然:“嗯,我知道你会来。” “我得去前线了。” “我知道。” “那我走了。” “去和你儿子认识一下,顺便告个别。” “好。” 承平伸手,在他毛茸茸的发茬上抹了一把:“后悔吗?” 无妄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从未。”
第一章 武安侯,男,27岁,退休两年 20 年前,朝廷 30 万大军在西京道大败,荆国公主战死,骸骨葬于荒山,英魂死守疆场。 北方辽人凶猛,东南海寇横行,朝廷屈辱南迁。 20 年后,小皇帝宋琮 18 岁,少年热血里流淌着刻骨的仇恨,举全国之力,拜荆国公主唯一的儿子宋凌为将,重携 30 万大军再返西京道。 一战定乾坤。 宋琮回迁都城,改年号乾圣。 乾,天也,圣,极也。 18 岁的小皇帝,野望从不掩饰。 25 岁的宋凌受封武安侯,名扬天下,却在大典上当众辞去大将军一应事务。 说要退休。 小皇帝:“……也行。” 于是年轻的帝国柱石就这么退居幕后,开始了养老生涯。 乾圣三年,上元节。 小皇帝回迁都城之时,给汴京带来了数千户商贾,加上这两年风调雨顺,两湖大熟,汴京已然有了几分繁荣景象。 这百姓吃饱了,就得有点文化娱乐活动,早些年山河飘摇,天下重武轻文,读书人“宁为挑夫,不愿教书”,而如今天下安定,这些被耽误了半生的读书人总算熬到了头。 但专业过硬足以谋个官身的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便只能八仙过海各展神通,寻找机会为自己谋一个相对清闲且收入稳定的职业。 武安侯宋凌,就是这么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 毕竟新时代新气象,人民群众的精神文明建设也迫在眉睫,而作为一战安天下的年轻战神,宋凌自然是最好的素材。 “说起那西京道惊天一战,但见武安侯手持三丈巨弓,这巨弓以降龙木为身,东海巨蛟之筋为弦,一箭既出,风云变色,当是时,辽人大将躲在重重骑兵之后,猖狂大笑,猛然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你猜怎么着!” 底下人闹哄哄地喊: “中箭了呗!”“我嘞乖乖嘞,还能咋的,死球了呗!”“快点吧这段听八百遍了,咋恁的啰嗦!”“饿就爱听这段,说书的憋听他们的,你接着讲,爷有赏!” 说书的中年人捋了捋稀稀拉拉几根胡须,把扔到面前的碎银子收进袖子里,咧唇一笑:“那箭呐,正正好当胸穿过,留下碗口一个洞,里头血淋淋的,一颗心脏却不见了踪影!” “好!” 掌声响成一片,乱七八糟的扳指折扇玉佩碎银子扔得说书先生眉开眼笑。 底下角落里坐着两个年轻人。 一个青衣箭袖,一个白衣出尘。 “这也太离谱了,老子连个弹弓都不会用,怎么就用上三丈巨弓了?这不扯吗?”青衣年轻人揉着腮帮子,一脸牙痛的表情。 白衣人折扇一收,敲了敲桌子:“艺术夸张,你懂个屁。” 青衣人忍了忍,没说话。 “再说了,这位江陵先生可是读书人里少有的好脑筋,极其擅长艺术渲染,合理发散,要不然就你那点破事,能养得起全汴京茶馆里的说书先生?” 青衣人喝了口茶,觉得有些道理。 白衣人体贴地观察了一番青衣人的神色,宽慰道:“公众人物嘛,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台上又换了一段。 “宋将军的刀已经砍豁了口,可辽狗凶猛,杀之不尽,眼见着一只流星锤当头砸来,宋将军招式用老,避无可避,一时间命悬一线,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窈窕红影翩然落下,正是那心系将军的江湖女子!” 青衣年轻人,也就是武安侯宋凌本人,倒了杯茶,叹了口气。 嗯,到感情戏份了。 美救英雄什么的,大家都爱听。 宋凌也爱听。 “说起来,当年真有这么一个人,替你挡过这么一下?”白衣人着实好奇,因为这个桥段,几乎每个茶馆里都有讲,版本不一,但是大差不差。 “有倒是有,”宋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过是个男的。” 白衣人大惊:“嚯,这么说,那风月楼里的版本才是真相?” 风月楼是个特殊的青楼,里头的工作人员全是貌美小倌儿。 宋凌脸有些黑:“闭嘴吧你。是我关叔,他喜欢的人是我妈。” “喜欢你妈不是正常的吗?那谁能不喜欢你妈呢!” 宋凌的妈,闺字承平,也就是荆国公主。 武艺高强,风华绝代,十五岁就跟随老国丈上了战场,十八岁已然能独当一面,二十四岁战死西京道,临死前最后一个愿望是葬在西京道的无名荒山上,墓室朝北,愿以残魂一缕,阻挡敌军南下的脚步。 宋凌悄悄站起来出了茶馆,汴京街头熙熙攘攘,弥漫着桂花糕和甜酒糟的香味儿,街角玩耍的孩童身上还有零星的补丁,但红润的小脸昭示着他们的生活至少温饱无忧。 “云无心,”宋凌突然道。 旁边的白衣人正在掏钱买桂花糕,头也不回:“咋?” “我想出去走走。”宋凌笑了笑。 “早就叫你出去走走了,就你这黄土埋脖子的命,再不走就没机会了。”云无心骂骂咧咧,顺手往宋凌嘴里塞了半块糕点。 “汴京城的话本子都听腻了,想去南方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桥段。”宋凌鼓着半边腮帮子,假装没听见他那句“黄土埋脖子的命”。 “那就走呗,”云无心没好气地用两根指头拎过宋凌手腕捏了捏,又嫌弃地丢开老远,“有我在还能让你死在路上是怎么的?” “怎么着也会让你死在塌上的放心。等一下——”云无心走了两步狐疑地停下看他,“你是不是想去容城?” “嗯。” 云无心脸色变了变:“千金谷的人在那边犁了两年了,也没能弄明白扶桑露这玩意儿到底存不存在,你是想——” “都说了去听听有没新鲜话本子。”宋凌摆摆手,回了武安侯府。 • 半个月后,宋凌在容城听到了新鲜的话本子。 “要说这靖海王府、岭南冯家,最出名的就是冯家的女中豪杰,远的有前朝冼夫人,博爱仁厚,以一己之力收服无数部族,这才有了咱们岭南如今万众一心的繁荣景象。
近的有二十年前唐亚湾之战,冯家男丁战死,老太君带着两个儿媳披甲上船,追击海寇三百里,击杀无数,这才有了岭南的十年安稳。 再近的,冯家少主冯楚英,自幼与武安侯宋大将军定有婚约。两年前,宋大将军带领朝廷 30 万大军前往西京道,九死一生的局面啊,那是何等悲壮!唯有这二八年华的冯家少主,穿上嫁衣,束起头发,带着千乘嫁妆,径直去往西京道,与那宋大将军同赴战场,此等情谊,当为天下楷模!” 沉迷容城特色茶点虾饺皇的武安侯宋大将军本人:……? 且不说这嫁衣美人,给我的那千乘嫁妆在哪呢? 我在西京道带着大军勒紧裤腰带爬冰卧雪的时候,多口热汤也是好的呀! 那边说书先生说上头了,手中折扇一摔: “可惜啊!这红颜薄命,情深不寿!宋大将军乃大英雄,想要他命的比比皆是,少主她一心向着夫君,竟不惜以命换命!” 台下一片唏嘘,角落里吃茶的几个夫人小姐已经开始抹眼泪珠子。 宋凌:…… 这……怎么的呢? 汴京说书先生口中救了我一命的神秘红衣女子,被容城的说书先生发现了真实身份? 隔着几千里路,汴京的说书先生,和容城的说书先生,还来了次联袂创作? 云无心目瞪口呆,半晌才抖着手愤然道:“你这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宋凌:…… 那我他妈的就很无辜了呀!
第二章 冯楚英,女,18岁,去世两年 二楼雅间,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支玉白折扇,扇骨抵在额角,神色沉重宛如舍生取义。 旁边的侍女递上茶碗:“少主,这是最近刚出的版本,本子就按您写的来,但在演绎上做了一些结构的调整,说书先生说这样节奏更好,您……可还满意?” 少年闭了闭眼。 心想,我满意个鬼。 谁他妈的自己写自己的同人能满意得起来? 还把自己写死了? 是不是脑壳有病? 没错,这轮椅上的其实并不是个少年,而是个男装打扮的少女。 也就是武安侯那位未曾谋面就被退了婚的未婚妻冯楚英。 “豆豆啊,”冯楚英使劲儿用扇骨敲了敲自己脑门,把羞耻感压到心底,“我觉得还行,记得给说书先生结钱.” 侍女:“好嘞,我记着呐!” 冯豆豆给自己倒了杯茶,搬个小马扎挨着冯楚英坐下来,又听了两段,叹了口气担忧道:“少主啊,你说咱们这么编排宋大将军,他不会跟咱们计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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