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煦心悬一线,他很怕宋礼卿睡着,便再也没有苏醒之日,他只能给宋礼卿一些念想。 “我带你走好吗?去大漠,去楼兰,去找一个隐秘的绿洲,我……我来护你余生周全。你听过思璃牧湖吗?它很蓝很蓝,你想不想看?那里没有人,夏天的时候,雪山下开满了花……你见过这么美的地方吗?” 宋礼卿听了,嘴里扯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笑。 “我没见过,我从记事起就没离开过京城。”宋礼卿每说一句话,都要休息好几个呼吸,“可惜,我……没机会去看一眼。” 裴星煦心如刀绞,他心一横,要抱起宋礼卿。 “有的,我现在带你逃出京城!” “星煦……” 宋礼卿抓住他的手臂。 “我们逃不出皇宫的。”宋礼卿喘息道,“我走不了了……你听我说,宋府遭劫,我父亲入了狱,你能帮我救救他们吗?” 裴星煦只能答应道:“好。” 宋礼卿微微仰起头,裴星煦低头附耳过去。 “那盒寿桃是……是麒玉献给皇上的,我接到手里的时候,有……有一股香味,像檀木又不太像……你去找到它。” “你的意思是君麒玉?”裴星煦低语问,“可君麒玉再狠会害他的父皇吗?” 宋礼卿呼吸微弱,没有力气再说话,只在裴星煦掌心慢慢划了一个“胡”字。 “胡奴儿!” 裴星煦立即会意。 他将宋礼卿放在避风的角落,不敢将自己的披风留下,只能取来监牢里的一块破布,裹紧了宋礼卿, 裴星煦再不舍也不能继续逗留,趁夜色去了太医院。 “齐太医!万寿宴当日太子贺寿的食盒可还在?” 齐邈不知道他火急火燎的目的,但也点头。 “当日的证物都保存在太医院,你跟我来。” 齐邈从当日一堆玄帝用过的器皿中找出食盒,裴星煦接过来放在鼻子前,果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像极了檀香。 “这食盒可有问题?”齐邈问。 裴星煦想了想,才惊呼道:“弥兰香!” 齐邈摇头道:“我也常跟师父天下奇毒异药,却没听说过。” “齐太医,此事我不方便露面,只能拜托于你,礼卿他在天牢九死一生,不能等了!” …… “皇上……皇上醒了!” 大太监跑进太和殿时,被门槛绊倒,爬起来继续喊。 “太子殿下!陛下醒了!” 君麒玉才刚刚合上眼,听到这个消息,不仅不恼,立即起身奔向了玄帝养病的颐华殿。 “父皇!” 君麒玉看到玄帝好端端坐起来,他冷了几日的脸上,总算有了点暖色。 “父皇!” “你身为太子,以后要执掌天下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玄帝虽然训话,但君麒玉这次不再反感,兴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他现在觉得玄帝训斥中带着慈爱。 反而他能训自己几句,君麒玉才放心,咧着嘴笑容止不住。 “行了,朕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生死也不是第一遭。阎王这次既然这次叫不走朕,朕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人,那该赏的赏……该杀的杀。” 玄帝从容中,却透着一股杀伐果断地威严。 一众太医侍卫宫人,齐齐跪下,祝祷玄帝万寿无疆。 老太医道:“皇上,太子殿下,齐太医及时分辨出奇毒,行医施救,功不可没。” 玄帝没有说话,看着君麒玉,让他主理局面。 “嗯,升齐邈为太医院院判,赐黄金百两。父皇,我的字您也知道……等您好全了,再亲笔御赐他一个匾额,好不好?” 玄帝点头默许了。 齐邈当即磕头谢恩。 “皇恩浩荡,臣不过是尽了太医的职责,实在惶恐。臣不求功名利禄,但有一事要恭请圣听。” “是关于奇毒的吧?”君麒玉问。 齐邈答道:“是,此毒名为弥兰香,毒性平时并不算大,中毒者顶多呕吐晕眩一番,但它一旦遇上酒,便加剧了毒性,足以毒害一个人。而且它易溶于水易挥散,所以可以不服用而中毒,被人利用这种特质害人。弥兰香气味和檀香极相似,如果用在檀木盒上,即便闻到了,一般人也察觉不出异常,这食盒便是浸染了弥兰香的罪魁祸首了。” 齐邈指着地上的食盒,众人一听,立即色变捂鼻,避之不及。 “殿下放心,食盒上的弥兰香几乎已经挥散殆尽,没了毒性。”齐邈细说道,“所以万寿宴当日,皇上用的膳食均无毒,只因装着寿桃的食盒在身前,久吸入了弥兰香后又饮酒,才重毒不醒。” 旁人一听,都惊诧不已。 “这毒真是诡谲莫测,实在难防……” 玄帝也感慨道:“朕也是闻所未闻。” 齐邈抬头拱手禀报。 “皇上见多识广,未曾听过完全是因为我们景国根本没有这种毒药,这弥兰香……只产自西域!” 西域…… 君麒玉心里沉了一下。 如果出是西域……那下毒之人,宋礼卿便不太可能,胡奴儿才是首当其冲的嫌犯。 君麒玉不敢承认。 “齐邈,你说毒来自食盒,那为什么只有那只吃了寿桃的白鼠死了?” 齐邈回道:“白鼠靠近食盒都轻微中毒,但唯独那一只,同时试了万寿宴上的酒。” 君麒玉脸上没了轻松的笑,而是凝重起来。 “齐邈。”君麒玉郑重地问道,“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而不是为了开脱某人而胡编乱造?”
“殿下若不信可以派人去调查,臣句句属实。”齐邈斩钉截铁道,“若臣有半句虚言,自刎谢罪。” 君麒玉双腿一软,后退了半步。 难道他真的错怪了宋礼卿?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澄清呢? 不,他说了,是自己不听。 他当时怒急攻心,根本听不进宋礼卿的话。 “胡奴儿……” 君麒玉捏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以为随意拿捏的贱奴,竟然才是那个把他耍得团团转的人。 依君麒玉的傲气,哪里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啊——” 君麒玉怒喝一声,一掌拍碎了手边的茶几。 “麒玉。”玄帝瞧见他神色不对,问道,“你做什么?” “我……” 君麒玉低下了头。 “父皇,对不起。这一盒寿桃包括食盒……均是,是出自我府里的胡奴儿之手,差点害了您。” 玄帝脸色不善,但他还压抑着怒火。 “朕早跟你说过,此人不可留。朕见过的人比你多,他这种心术不正之人藏都藏不住!你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偏要宠爱一个心术不正的胡奴儿,冷落朕给你选的太子妃。” “我知道了。”君麒玉这次没有半点争辩。 “罢了。” 玄帝看他虚心认错,颓丧的样子,虽有气,但终究君麒玉是担心他安危的,让他稍感欣慰。 “这次你长了记性,料理了那个贱奴之后,以后好好待礼卿,还为时不晚。” 君麒玉现在很怕被问道宋礼卿。 “好……父皇。”君麒玉惭愧得抬不起头,“宋礼卿他……他在天牢之中。” “天牢?”玄帝目光锐利起来。 君麒玉解释道:“是我把他打入天牢,我以为他最有嫌疑,您中毒昏迷,我急着逼问出毒药,就……就用了刑。” 玄帝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暴怒的心情。 “你真是好啊,很好,对自己的太子妃用刑,你趁我昏迷,还做了什么好事?嗯?” 君麒玉不自觉跪了下来。 “宋将军有同谋之嫌,所以我命人抓了宋府的人,下令满门抄斩……” 玄帝头一昏,差点气得再晕过去。 君麒玉连忙跪行到玄帝身前。 “父皇,我没想要真的处斩的,我只是想逼问宋礼卿,我就是急昏了头。我……我现在就令人把他们放了,再给宋将军赔礼道歉……” “混账东西!” 君麒玉脸上落下一记耳光,这是他长这么大,玄帝第一次真的对他动手。 “你以为什么都可以道歉弥补吗?你寒了人的心,要怎么挽回?!” 作者有话说: 嘤……
第42章 你怎么就不能原谅我? 宋礼卿被解了枷锁,立在天牢外,脚下有些浮。 他伸出一只手,感受一下阳光的温度。 “……礼卿。” 这是君麒玉的声音,他语气不那么咄咄逼人,显得温柔了好多。 宋礼卿差点听错了人。 君麒玉亲自驾着马车来迎他。 “我来接你了。” 宋礼卿听到,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于君麒玉突如其来的温柔,他既没有悲哀也没有开心。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所以君麒玉才会态度转变。 “我父亲呢?” 宋礼卿没有听到宋青的声音,未完全放下心。 “他已经回大将军府……嗯,他洗清冤屈,官复原职,爵位也无损,一切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说来轻松,可是宋礼卿觉得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想回家,见见我父亲。” 虽然这样说,但见是见不到了,能听听宋青的声音,宋礼卿也安心。 “你的家在麒麟府,你跟我回去吧。”君麒玉顿了顿又柔声说,“你如果想见他,我可以让他来麒麟府看你。” “可是我想回家。” 宋礼卿执拗起来。 君麒玉被人逆反,稍有些愠怒,但他按捺下来。 “你坚持要回将军府,是不想回家,不想见到我吗?”君麒玉耐着性子说,“先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误会了你,也不该对你用重刑,但我是关心则乱,才做了错事,你要是赌气,我现在就跟你赔礼道歉,可以吗?” “我不赌气。” 宋礼卿淡淡地回了一声。 他哪里还有精力和时间赌气? “那你就乖乖跟我回家。” 君麒玉走过去,牵住他的手。 宋礼卿眉心拧了一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君麒玉落了空,手被晾在了空中。 “你在躲我?还说不是赌气?” “碰到会疼。” 宋礼卿找了个合理的由头。 君麒玉看了一眼他半拢在袖子里的手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宋礼卿身上。 “冷吗?”君麒玉压着嗓子说,“礼卿,你一时不原谅我,我能理解,咱们不要在外头闹脾气,让我下不来台,行吗?” 君麒玉说话时,贴得很近,宋礼卿略感不适,干脆往前走躲开,但是他前面便是台阶,一脚踏空,失重往前倾倒。 君麒玉毕竟多年习武,眼疾手快,揽住了他的腰,搂在怀里。 宋礼卿站稳后,推开了君麒玉。 但朗朗乾坤下,不可能看不见台阶,宋礼卿性子沉稳,不是冒失的人,君麒玉才生了疑,他看向宋礼卿的眼睛,始终是瞳孔失神的样子,君麒玉还以为他是不想直视自己,现在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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