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礼卿硬撑着,也要叫来马车,胡奴儿被关在刑部大狱。 亮了君麒玉的令牌后,刑部便放行无阻。 这里关的犯人比天牢多,三教九流,犯的罪也有大有小,关在兽笼里的胡奴儿,他还身穿着华服,只是破破烂烂,肮脏不堪了。 这是一种刑罚,关在逼仄的兽笼里,人不能伸张四肢,时间久了比背着枷锁还难受。 不过胡奴儿精神不错,一点都没有颓丧的样子,一看到来人的宋礼卿,他露出厌恶,失望地把头扭了过去。 “你以为是君麒玉?”宋礼卿问他。 胡奴儿娇声道:“殿下真是好狠的心,也不来看看我。” “你毒害他父皇,以他残暴的性格,来了未必对你是好处,他用起刑来你更难捱。”宋礼卿说。 “这是太子妃的经验之谈?” 胡奴儿看着瘦骨嶙峋,满脸病容的宋礼卿讥笑起来。 宋礼卿并没有觉得可耻。 错的又不是他。 他只是深爱错了人。 “是啊,所以你还指君麒玉心疼你吗?。” “心疼?哈哈哈哈……” 胡奴儿笑得猖獗,甚至有些入魔似的病态。 “我不像你,太子妃,你指望过殿下,我可从来没有一丁点期待。我还不知道殿下?他薄情寡性,自大残忍,我胡奴儿从一开始便知道,他这样冷的心,从来都捂不热,所以我甘愿成为他的玩物,只要哄他开心,顺他心意,他才会言听计从……至于情情爱爱的,我从来没在他身上奢望过半点儿!” 宋礼卿忽然理解了胡奴儿的目的。 “你不要尊严,做低伏小,就是为了捧杀他,捧得他自大骄纵,目中无人,听不进任何人的进言……你一直在害他。” “我就是等着他登高跌重的那一天!……可惜我可能看不到这一天呢。” 胡奴儿这才露出一些悲哀。 宋礼卿看向胡奴儿的方向,有一些怜悯,这是他的国恨家仇,他从高贵的一国王子沦落成丧家之犬,才有这样的心计谋算。 “太子妃,你不必露出可怜我的样子。”胡奴儿高傲地说,“你自己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得对,我们同病相怜。”宋礼卿颔首,“那你能告诉我一个真相吗?” 以胡奴儿的伶俐,马上就猜到了。 “哦?你是想问你的身世吧?” 宋礼卿点头,他在受君麒玉拷问时,君麒玉曾骂过一句“前朝的孽种”,君麒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而且君麒玉忽然暴怒冲入牢房,对他严刑拷打,多半是听到了什么,受人挑拨所致,这个人,除了胡奴儿还有谁? “告诉你也无妨,这样你就可以尽情地恨太子殿下,最好找他报仇雪恨,完成我做不到的事……呵呵呵。”胡奴儿笑道,“此事是我告诉太子殿下,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谎言……太子妃,你不姓宋,你本该姓箫。” 宋礼卿即便做了心理准备,也心中一沉,箫是前朝的国姓。 “对,你就是前朝皇帝的后裔,你母亲是箫皇帝的文嫔,那个女人可惨了,她被发配西域,又被伊丽国俘虏,进献给了国王,都不知道她在战场上受过多少人糟蹋,最后死在思璃牧湖的冰里,啧啧……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君麒玉他们父子俩!不是他们,你才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子,不用生下来就没了爹娘,颠沛流离,你的养父要是知道你是箫皇帝的孽种,他还会对你疼爱有加吗?不会,他只会对姓君的表明忠心,第一个杀了你……” 宋礼卿掐着自己的掌心,好让自己能撑着一口气听完。 胡奴儿继续说道:“恨他吗?恨他就对了,宋礼卿……你可千万别忘了君家欠你的血债!你母亲死得那么凄惨!你要报仇雪恨……” 宋礼卿心脏一阵一阵抽痛,但他没有恨,看着癫狂的胡奴儿,宋礼卿摇头,他不要因为这些本不该落在他身上的仇恨蒙蔽双眼,变得和胡奴儿一样。 “我只恨自己投错了胎,恨天意弄人。” 原来他从一出生就注定孤独到老,就注定和君麒玉不可能在一起! 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阴差阳错。 “你……”胡奴儿抓着兽笼吼道,“你别以为你多善良!你这是懦弱无能!” 宋礼卿随他怎么说,他从袖中拿出一张文书来,递给胡奴儿。 胡奴儿狐疑地打开来看。 “这是……?” “在你给皇上下毒之前,我托户部给你脱去奴籍,我想着君麒玉对你真心,我便放手,让你们成为眷属。” 胡奴儿怔住了。 “什……什么?你……你会主动把他让给我?我不信……哈哈!我……我原本有机会……哈哈哈!” 胡奴儿仰天大笑,却笑得眼泪落下。 “你看,人不该活在恨里面。”宋礼卿叹道,“你现在可以告诉你的名字吗?” 胡奴儿已经木然,:“太子妃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你死了之后,世上再无一人知道你叫什么。”宋礼卿说。 胡奴儿抬起蓝色的眼眸,两行泪滑落。 “我的名字…… 我差点记不得了。”他茫然地喃喃说道:“我的名字叫乌依古尔……中原话里,意思是高贵的月亮。” 这是他的父王曾经对他寄托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 唉……
第44章 化为灰烬 宋礼卿回麒麟府时夜已经深了。 “你去哪里了?” 君麒玉居然在房间等着,宋礼卿一进门,他就质问起来。 “出门散了一会儿心。” “散心你也应该等我回来,我可以陪你一块去,你跑那么远,天都黑了,你知道我会担心你吗?你本来就行动不便,夜里出了事怎么办?” 君麒玉一连说了好多话,看来是真的心急了。 “是吗?白天黑夜于我没有区别。” “你……”君麒玉听了不太舒服,“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刻薄?” “刻薄?” 宋礼卿倒没有暗暗责怪君麒玉的意思,他就是随心所欲这么一说。 “殿下想听顺心的话,可我不是胡奴儿。” 君麒玉被堵得无言以对。 “算了算了,你安然回家就好。” 君麒玉选择迁就了他。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你不是想吃桂花酥吗?我给你买回来了,来,你尝尝?” 宋礼卿其实压根没有胃口,不管是荤腥还是甜腻,都容易令他反胃,但他不吃,君麒玉又会追问半天,所以干脆张嘴吃下一小口。 君麒玉看他咀嚼,竟有种别样的感触。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嘴边要留一小块,是给我留的吗?” 君麒玉身子往前倾,想像小时候那样,舔食他嘴边的酥屑。 宋礼卿察觉到君麒玉的呼吸靠近,他往后一躲,君麒玉的嘴唇没能碰到他。 然后宋礼卿迅速用手背抹去了嘴边的酥屑。 君麒玉失望地看着他,他抗拒的意愿再明显不过了,这狠狠地刺痛了君麒玉的自尊心。 “你说了,我亲自给你去买了桂花酥,任你使唤,以前的事便揭过了!” 宋礼卿想敷衍过去,或者他现在对着君麒玉笑一笑,说两句好听的话,君麒玉便不会再纠缠了。 但是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露出笑容。 没等他回答,君麒玉捧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的唇上送。 君麒玉吻得突如其来,又凶猛热烈,宋礼卿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唔……不……不要!” 君麒玉哪里肯停下,但他好歹放轻了一些动作,试图用婉转缠绵的亲吻来唤起宋礼卿的爱意。 但宋礼卿始终没有一丁点回应,舌尖也一直在躲避。 等君麒玉放过他,宋礼卿才得以呼吸,他喘息不止。 宋礼卿被君麒玉腾空抱起,放到床上,然后俯身贴着他的额头亲了一下,又吻到他的脸颊,下颌,还想继续撩拨开宋礼卿的领子,宋礼卿一把抓住自己的领口。 君麒玉这次没有用强,他贴着宋礼卿耳畔说话。 “礼卿……我们都不计前嫌吧?”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礼卿问。 “我愿意放下对你的成见,重新开始了解你,你也别执着于之前的误会,好不好?” 宋礼卿内心五味杂陈。 如果君麒玉早点说这句话。 如果他还没有彻底心死。。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前朝皇子。 可惜世事无常,没有如果可言。 他们之间的死结,也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误会可以解开的。 “为什么?” 君麒玉语气稍别扭地说:“我可能是……是有点喜欢你了,父皇说得对,你最适合做我的太子妃。” 他的喜欢,简单又幼稚。 宋礼卿听来,心里却没有了太多波澜。 宋礼卿始终觉得君麒玉是个被惯坏的孩子心性,可他迟早要知道,没有人会一直等他长大。 “殿下,早点歇息吧,明日别睡过头误了早朝。” 宋礼卿说完,侧过身去。 君麒玉也躺下来,从后面环抱住他。 “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是吧?” “说过。” 可是抱歉,这句话要食言了。 宋礼卿心想。 不爱一个人,也不是那么难做到,不是吗? 君麒玉得到答复,满意地入睡了。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也离不开我。” 君麒玉搂着宋礼卿低语了一句。 他一向是这么有恃无恐。 …… 宋礼卿醒得比君麒玉早,他现在不便像以前那样服侍君麒玉更衣,所以由小笛代劳。 宋礼卿坐在一旁。 “殿下,我让他们做的衣裳式样比以前的华丽一些,你喜欢吗?可合身?” 君麒玉欢喜地穿上自己的新朝服,低头看了一下,都是他合意的样子。 “再合身不过了!你怎么这么懂我的心意?” 宋礼卿笑了笑。 “你喜欢吃的几样小食,我都教给了小笛,你以后想吃的,就叫她给你做。” 君麒玉回头看他一眼。 “不是你亲手做的,肯定味道不好。” “我做不了了。”宋礼卿回道。 君麒玉以为他在说他的伤。 “你放心,你的眼睛一定能治好的,手也很快会好的。” 君麒玉安慰似的,又走过去亲了宋礼卿的额头一下。 “我走了,你等我下朝回家。” “嗯。” 君麒玉阔步走到门口,忽然被宋礼卿叫住。 “殿下。” “还有事?” 君麒玉驻足停下。 “没事……” 宋礼卿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又留在了心里。 “还有你喜欢用的墨,放在最下面的书箱,批阅奏折要用朱砂笔,别又用乱了。” “哦。”君麒玉怪异地说道,“我要用你帮我拿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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