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煦用同样的话奉还给了他。 君麒玉的脸阴沉沉的,他两颌咬得嘎吱作响,要不是宋礼卿在,他可能根本忍不住自己心里的暴虐。
“裴!星!煦!” 君麒玉牙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卑劣!无耻!” 宋礼卿听到君麒玉暴怒的口气,感到不妙。 “君麒玉,光天化日,你要是想颜面尽失,就尽管闹。” 君麒玉望向裴星煦身后的宋礼卿,身上凛然的气息徒然收敛了许多。 “礼卿……我不是来闹的,我也不动手,但是我们能不能平心静气谈一谈?我这几天脑子里全是你,我不想你走,真的。” 君麒玉说得诚恳,但宋礼卿不为所动。 宋礼卿走近一步,在君麒玉的注视下,牵起了裴星煦的手。 “星煦,我们进去吧。” 君麒玉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无比震惊的样子,然后蔓延出极端的愤怒。 就是裴星煦,都感到意外,宋礼卿其实这几日都不见他,裴星煦能理解,他刚抽离君麒玉的生活,肯定心里痛苦,一时半会儿不会接纳别的人。 但他竟然主动牵了自己的手。 裴星煦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汗,以及微小的颤抖。 “礼卿!”君麒玉追上去,怒吼出口,“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 宋礼卿声音闷闷的:“我和你没有关系了,君麒玉,我牵谁的手你都管不着。何况……我决定和星煦试着在一起,是吧?星煦?” 裴星煦愣了一下,他看向宋礼卿的眼眸,里面有淡淡的哀求,同时宋礼卿手指稍稍用力一些。 “嗯,是。” 裴星煦回答了他,脸上也报以笑了笑。 君麒玉冲上来,抓住了宋礼卿的肩膀,他愤怒之下,一时没注意力量,宋礼卿被捏得生疼。 “什么时候!你告诉我什么时候!你跟我说你和他清白,我们才和离三日,你就……你就和他纠缠在一起了?” “君麒玉!” 裴星煦愤然甩开他的手,将宋礼卿拥在怀里。 “你不知道他现在身子孱弱吗?他经不起你乱来!是我主动的,我早对他一见倾心,在万国宴上我都向皇帝求过婚旨,你要动手发怒就冲我来!” 宋礼卿揉了一下肩膀,大声地答道:“君麒玉,难道只许你到处花心猎艳,不许我另觅新欢?你说我朝秦暮楚也好,水性杨花也好,只要不再是你的人,你就没有资格指责我半句。” 君麒玉心里一阵阵发空。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只消一想便察觉到端倪,他所熟悉的宋礼卿,绝不是这样的人。 “不对!你骗我!你不是轻浮孟浪的人……你是为了赶我走,为了报复我。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快变心,礼卿,我以后改,我再也不会去找胡奴儿,更不会去找任何人,好不好?” 宋礼卿并没有因此释怀,反而勾起了他的恶心。 君麒玉自己知道介怀,却不知道他把胡奴儿带回麒麟府,养在宋礼卿眼皮底下,对宋礼卿的伤害有多大? 但他真的没有力气争辩了,宋礼卿转身走入了府门,脚步虚浮,裴星煦忙搭住他的肩头,让他借力。 君麒玉还在歇斯底里地喊,直到宋礼卿隐没在了照壁后面,君麒玉的视线里再也没有他。 “礼卿……你真的……不要我了?” 君麒玉最后一句话,让宋礼卿心颤了一下。 不可一世的君麒玉,竟会如此纡尊降贵地恳求? 听起来一点都没了往日嚣张跋扈的气焰,居然有一些可怜。 他如此惶恐,是真的害怕失去他吗? 宋礼卿回到自己房间后,久久不能言语。 窗棂透进来白光,他视野雾蒙蒙的,就好像离开了君麒玉,他的心也是这么茫然一片。 裴星煦陪在他身边,他的脸对着窗外,秋日的阳光澄澈,几乎可以透过宋礼卿白皙的皮肤。 裴星煦心跳加快了许多,这个侧颜他永世都不会忘怀。 “礼卿,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想跟你说一些话都说不上。”裴星煦主动开口。 宋礼卿低下了眼帘,不再看那朦朦胧胧的白光。 “对不起。” 他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唇微启,苦涩地说出三个字。 裴星煦心里一痛,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宋礼卿愧疚说道:“我利用了你,还……” 裴星煦直接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是为了搪塞君麒玉才那样说的,如此才能摆脱他。” 裴星煦什么都懂,又总是维护迁就他。 宋礼卿眼眶又湿热起来,可能是老天爷罚他太多,才会将裴星煦安排到了他身边。 “但是我当时真的很开心……哪怕是假的。” 裴星煦笑容灿烂,又逐渐消失,掩饰不住地落寞。 “不是假的。” 宋礼卿站起来,拥住了裴星煦。 一滴泪浸湿了裴星煦的衣襟。 裴星煦瞳孔缩了一下,他心脏都雀跃起来,但又理智压住狂喜。 “你不必这样的,礼卿。” 宋礼卿抬起头,忐忑不安起来。 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嫌我……不干不净?”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 裴星煦捧着宋礼卿瘦得菱角分明的脸,轻轻地摩挲,拇指拂去他脸上的泪痕,他现在病又重了,眼下已经出现青色,额头的经脉都清晰可见,仿佛即将破碎的玉胎,裴星煦心里只充满了疼惜。 “我知道你怎么想,你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又欠我的情,所以只好用自己来偿还。” 宋礼卿头脑一阵木然,可是他已经想不到该怎么报答裴星煦了。 不管是情还是命,他一直都在亏欠裴星煦。 裴星煦温声道:“我本可以不拆穿你,和你在一起,成全了你的心意。但是我不能,礼卿,我不能做第二个伤害你的人,我只要你接下来的日子开心,不必奉承谁迁就谁讨好谁偿还谁。” 宋礼卿捂住脸,泪流不止。 他不是悲伤,是欣慰,世上终于有一个人,体谅他的艰难,包容他的缺陷,安抚他的委屈。 裴星煦如同一湖蔚蓝的水,又像天际遥远的星,一直陪伴着他,守望着他,甘愿寂静无声,甘愿在千里之遥。 “星煦,你真的很好。” 裴星煦让他在自己的肩上哭个痛快,一边抚着他的发丝。 “对不起……我没办法像爱君麒玉一样爱你。” 宋礼卿哭着说。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51章 昏迷 宋礼卿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半夜,他隐隐能看到一些微小迷蒙的烛光,四周静悄悄的,他惊慌地坐下来。 他明明已经回了自己的家,可每一次都是在恐惧中惊醒的,无一例外。 君麒玉已然成了他的梦魇。 “礼卿,你别害怕,我在。” 耳边响起的是裴星煦的声音,同时裴星煦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宋礼卿这才心安一些,喘息片刻后,才发现他的冷汗浸透的贴身的薄衫。 裴星煦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怎么了?还在梦到君麒玉?” “嗯。” 宋礼卿不可否认,他总是魂牵梦萦,虽然是噩梦。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你哭着哭着,说话累了就睡了,现在是三更了。”裴星煦回答他。 “这么晚了……” 宋礼卿听到外头的北风扫落树叶的声音,他屈起腿抱着膝,他冷极了,不是天色有多凉,而是从心底发寒。 他甚至感觉自己血液都是冷的。 “你就坐了一晚上?”宋礼卿问裴星煦。 “我看你睡得熟,不想扰了你。” 裴星煦说着,离开了床榻,在远一点的地方问话。 “你的衣衫全湿了,容易风寒,衣服是在这个柜子里吗?” “嗯。” 宋礼卿的房间陈设简单,只有一个黄花梨木的衣柜而已。 他有些心慌,因为他每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总是在犯困,人也提不起精神,不知何时就会昏睡过去。 换了薄衫之后,宋礼卿睡下,裴星煦坐在床边。 “礼卿,我今日来,其实是想跟你说一件事。”裴星煦低落地说,“楼兰快马加鞭传来书信,我父王病重,可能……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我千里迢迢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宋礼卿问:“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裴星煦沉沉地说:“明日。” “是要尽快一些。” 宋礼卿也感同身受。 只是难免心里不舍。 他并不知道裴星煦明日去了要几时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然后他听到裴星煦说:“礼卿,你跟我去楼兰吧?” 宋礼卿怔了一下。 “你觉得如何?”裴星煦又说道,“你单独留在京城我放心不下,楼兰的子民朴素热情,能歌善舞,不比景国差的。那里有大漠绿洲胡杨林,你一定会喜欢上那个国度的。而且,你跟我一起,我必定护你一世周全,你不用在景国京城担心受怕。” 宋礼卿不由得心动,他一辈子伏案而作,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何况那里有裴星煦。 宋礼卿也想亲眼看看君麒玉去过的大漠孤烟直,提过的长河落日圆,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让君麒玉成长得和他形同陌路。 “那里一定是一个世外桃源吧。”宋礼卿憧憬地问,“离思璃牧湖远吗?” 这是他的一个私心,他还想去看看他母亲死的地方。 “说近也远,伊丽国水草丰茂,牛羊肥美,思璃牧湖在伊丽国的尽头,我们管它叫天边净海。” “听起来很美,又很远。”宋礼卿垂了垂眸子,“但是我去不了,即便去了,我也看不到什么。” 裴星煦嘴角的笑容失落下来。 其实他早也想了,宋礼卿不是什么都不顾一走了之的人,他放不下自己的亲人。 裴星煦和宋礼卿都心知肚明,宋礼卿这一走,未必有和亲人的再见之日。 “对不起,星煦。” 宋礼卿只能说这三个字。 “我能理解。” 裴星煦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一阵阵难过涌上来,他压抑不住,鼻子发酸,眼睛胀得厉害,他伸手擦去眼角的泪,尽量没发出声音。 但宋礼卿知道他在哭。 “那……如果我好一些了,就去楼兰找你。”宋礼卿承诺道。 “礼卿。”裴星煦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但是我何尝不是怕,我很怕再回来,就见不到你了。” 裴星煦抓住宋礼卿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边,他隐忍着痛哭的冲动。 宋礼卿悲从心来,裴星煦一直小心翼翼照顾着他的情绪,他们都知道,楼兰那么远,即便是马车的脚力,也至少需要一个月。 “我答应你,我一定等你回来。” 裴星煦摸了一下泪渍,他酸涩道:“好,不许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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