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认得君麒玉,便说了:“我家公子不见了。” 君麒玉一听便焦急不安起来。 “不见?怎么会不见?何时的事?” 门卫答道:“已经找了一日,他一早说是去城郊,送楼兰王子出京,中午才有人回来报,说人在城郊的梅花林消失了,只剩一滩血,人不知去向。” “血……” 君麒玉现在不敢听到这个字,他的病是断断不能再出血的。 “他行动不便,就没人跟着吗?!”君麒玉又急又怒道。 “公子说和楼兰王子在梅林深处走走,让人先在外等着,才不过半个时辰,便找不见人了,大将军派所有人在周遭十里搜也没能搜到。” 君麒玉脑海轰然一声炸雷。 他当即撇下旁人,自己跨上马,扬鞭赶往郊外的梅花林。 君麒玉一路想了许多,宋礼卿能去哪里呢?他现在失明,或许是在梅花林子里迷了路,才走失的。可那一滩血,到底是他被人伤了,还是遇到别的危险?君麒玉越想越坏,无论哪一个情况,宋礼卿都无法单独面对啊! 而后果,君麒玉也无法承受。 当君麒玉看到林下的那斑驳的血迹时,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脑子还是如同乱麻。 那一点点的血痕,像极了鲜红的蜡梅。 “礼卿……” 君麒玉只觉得双膝发软,竟一时没法站立,直直跪了下去。 他无法直视眼前的血迹,刺得他双目咸涩,心如刀绞。 宋青已经在梅花林找了一整日,他眼睛布满红血丝,看到跪在地上的君麒玉,选择了无视。 君麒玉却立马上前,声音慌乱地询问:“宋将军!人……找到他了吗?” 宋青沉默不语。 自然是没找到了。 “他能去哪里……他一个人走不了太远,除非是碰到了危险,难道他跟着裴星煦,去了西域?” 君麒玉这时候宁愿他是去了西域,总好过遇到别的不测。 “不可能!”宋青疾声否定他,“以礼卿的性格,出门都会先知会我,他不可能抛下一切一走了之!” “那他到底能去哪里?会不会自己回了城内?还是谁把他带走了,这里没有旁人……” 经君麒玉这么说,宋青倒想到了。 “跟着他的下人说,林子里没有多的人进出,只碰到了礼部侍郎两个。” “礼部侍郎……”君麒玉努力回想一下,“和礼卿是同进的一甲状元,好像他们并不待见礼卿……我去找他们!” 君麒玉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状元就在自己府邸,他看外头宋青出动了不少的兵力,在京城内也搜了起来,心里的石头落地。 “他藏的位置可不好找……即便找到了,宋礼卿气若游丝,多半已经救不活了吧?” 砰砰砰! 拍门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却是一位不速之客。 君麒玉一进来,就拔出自己的刀架在了状元的脖子上。 “你只有一次活命的机会,宋礼卿在哪里?” 君麒玉脸色冷冽如寒霜,状元光是对上他的眸子就如芒在背。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露出破绽,君麒玉一定会让他脑袋分家! 原本他想着,万一有人找上门来,他也能找借口搪塞过去,可君麒玉一进来根本不婆婆妈妈给他分辩的机会。 他不知道君麒玉知道了多少事情,所以越加不敢胡乱编造。 “太子殿下……我说,您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见您,我今日去城郊的梅花林散心,不巧遇到给楼兰王子送行的太子妃,呃宋公子,他和那裴星煦卿卿我我难舍难离一番,却不想当即吐了一口血,裴星煦抱着他哭了许久,说他实在放心不下要带宋公子走,宋公子不知怎么就答应上了裴星煦的马,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状元说得流利,他是礼部侍郎,自然能轻易打听到裴星煦今日回楼兰,便早早想好了一切说辞,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就是君麒玉也只能信了,而且他此时受到不小的打击,哪里有心思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真的走了,他还是跟裴星煦走了!” 君麒玉用力握着刀,状元被吓得两股战战。 但君麒玉最终把刀收回去了。 他骑上自己的汗血宝马,出了城门,直朝西北方向去了。 “礼卿……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别说是西域楼兰,就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月光下,人和马形单影只地飞奔在官道上,经过了离京城最近的镇子,君麒玉在一处义庄逗留了片刻,他推开门,从里面取了些草料井水,喂给马吃。 君麒玉望了一眼排列的棺材,决定继续赶路,日夜兼程也要追回宋礼卿。
第53章 稍微有一点资格爱你了 夜深,乌压压的云遮蔽了弦月,让这个夜更加黑如浓墨。 小镇郊外的树桠上,有夜枭拍着翅膀掠过,惊起一群野鸟四下逃窜,有一只雀儿钻进了下方的义庄里,停在一口棺材上东张西望。 义庄的门被风吹开,雀儿吓得消失在了夜空中。 几个男人走进来,其中一个还背着一具女人的尸身,这男人粗鲁地把女尸丢进了一口棺材。 “刘爷,你确定把你媳妇儿扔在这荒郊野岭吗?不如发发善心送回她娘家,好歹能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被称为刘爷的男人粗声粗气道:“这贱人还想入土为安?我没把她暴尸荒野给野狗吃掉已经是仁慈了!” “啊呀。”旁人劝解道,“你说她跟外男有染,毕竟也是你自己的猜疑,你又骂又打,她当然想不开,有这跳河的节气,证明她多少是清白的嘛。”
“清白个屁,她这是死也不肯说出那个野汉子是谁!”刘爷骂道,“肚子里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呢!” 旁人劝不动,只能摇头叹息。 “可惜了一尸两命,肚子这么大都足月了吧?死后还没座坟茔,只能当孤魂野鬼……” 刘爷怒道:“这贱人休想入我刘家的祖坟,别脏了我家祖上的清白!” 外头夜枭发出凄厉的声音,众人都齐齐打了个冷战。 “快走吧快走吧,这地方阴气沉沉的……” 一伙人走得生怕比别个慢,连棺材盖都懒得合上。 义庄黑暗,他们也没看清,这棺材里还躺着一个正昏迷不醒的人。 宋礼卿浑身滚烫,脸烧得通红,他昏迷中发出痛苦的,细若蚊吟的声音,一个湿漉漉的身体丢进来,正好让他的高热缓解,体温慢慢降了下去。 …… 大半个月后,君麒玉抵达了楼兰国。 此时楼兰国正在举行国丧,裴星煦穿着素色的孝服,每日为薨逝的老国王守孝灵堂。 所以君麒玉来得突兀,他风驰电掣地直奔裴星煦面前。 裴星煦和他一段时间不见,却觉得君麒玉判若两人,可能是风餐露宿日夜奔波的缘故,原本少年的脸多了许多风霜,胡茬也开始长了,再黑瘦一些,看上去反而沉稳了很多。 裴星煦很诧异能在楼兰看见君麒玉。 “礼卿呢?” 这是君麒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一路朝西北,每日都在心里念的一句话。 裴星煦稍带敌意地道:“君麒玉,你发什么疯,跑到我这里来找人?” 君麒玉这时只关心宋礼卿的安危这一件事,对于裴星煦的敌意视而不见。 “礼卿在哪里?你让我见见他。” “我没有带他回楼兰!”裴星煦也察觉到不对,“什么意思?你找不到他?礼卿应该在景国京城才对,他怎么会……不见?” “不在楼兰?” 君麒玉不能相信,因为他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就是宋礼卿已经安然到达了楼兰,哪怕他跟着裴星煦私奔,君麒玉也好受一点。 “不在楼兰会在哪里?裴星煦,你别骗我,我担心他,你只要告诉我他平安就行,我不强迫他回景国,我发誓。” 君麒玉接近恳求了,如果宋礼卿没有跟裴星煦走,那他……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何况君麒玉一路来西域,已经过了大半月,耽误了太久时间! 裴星煦也大概明白了,事情恐怕不妙,他心一沉,抓住君麒玉。 “我再告诉你一遍,半月前,他送我至郊外梅林,不肯跟我来楼兰!” “他在那片梅林消失了,不见了。我让人每隔两个时辰就派一个驿使传信,直至今日,京城那边也没有找到他……” 君麒玉颓丧地捂着头,他声音哑黯了许多,一点都不似以前张扬的明朗。 “你……你……” 裴星煦揪住他的领口,拳头已经挥起。 但裴星煦看着君麒玉眼眶里的血丝,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是现在和君麒玉打起来甚至决出生死,又有什么意义? 裴星煦恨死了君麒玉这个罪魁祸首,不是他宋礼卿怎么会眼盲身残?可要说责怪,裴星煦怎么也怪不到君麒玉的头上,应该怪自己不够细心。 “是我粗心大意,我明知道他行动不便……我怎么能答应他来城郊为我饯行?” 君麒玉没有时间悲伤,他一刻也不逗留,转身就走。 “替我向你的家人转告哀思。”君麒玉只留了一句话,“我一定要找到他。” 裴星煦看着君麒玉的背影,有种异样的感觉。 放在以前,君麒玉哪里会好好说话,只怕是上来就动手,逼问他宋礼卿在哪里了。 但才短短时日,他性子竟然沉稳了,眸子里精光内敛,以前的神采变得幽深,举手投足也没了跳脱张狂之气。 可见宋礼卿的离开对他的打击不小。 “君麒玉。” 裴星煦开口叫住他。 “你要是能找回礼卿,我可以答应你,我从此不再纠缠他,主动退出他的生活,永世不出楼兰。” 君麒玉回过头来,定定地问:“你是要继承楼兰的王位,舍弃了礼卿吗?” 他这样想也很正常。 裴星煦笑容黯然,他摇摇头说:“你是景国太子,能力比我大得多,只要他活着,我什么都不求。我这样做的原因你不用管,只要你能承诺你能用一生的时间对礼卿好,弥补你以往的过错,你敢不敢答应?” “有何不敢?” 这半个月来,君麒玉心无杂念,往事历历在目,他那一些糊涂越来越明朗清晰,他万分肯定一件事,他早已爱上宋礼卿,并且无法自拔。 “好。”裴星煦直接说道,“同样,如果我先找到礼卿,我希望你也遵守誓言,从此不再出现在他面前,打搅他的安宁。” 君麒玉凝滞了一下。 要他放下宋礼卿……他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了。 但他这次愿意拼尽全力,他不信他会输。 “我答应你。” 君麒玉应下诺言,这是他们之间的对赌。 君麒玉离开之后,裴星煦心里五味杂陈。 “礼卿,抱歉,我不该拿你做赌注。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君麒玉,稍微有那么一点资格去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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