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你在赫连王子跟前多得宠,犯下私自放人这等事情,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少年眼见那一行人已然逃离,想要出声唤护卫,却又惧于刀刃,不敢闹出动静,“你自己犯事便也罢了,何苦拽着我一道遭殃?” “你遭不了殃。”次迦早为他想好出路,慢悠悠说出来,“今夜你一直昏睡在这间寝殿之内,并不曾再见过旁人,更不知晓那位萧公子是如何失踪的。” 这样说来,倒当真把他摘了出去,与此事再无干系。少年犹不安息,眉眼一条,与次迦问道:“那么,你呢?” “至于我,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次迦收刀入鞘,说话之间,便流露几许讥讽之意。 少年平素最见不得他这模样,冷冰冰地若即若离,好似高人一等:“你还自以为高人一等不成?你我都是奴仆,谁也不比谁高贵些。” “同为在泥污中挣扎之人,若是要比,也该比谁更腌臜些。” 次迦望着他,淡然一笑,仿佛这一席话并未将自己也囊括其中。 次一席话也终归将少年激怒,只见他横眉怒目,当即要怒骂出声:“你这狗东西——” 话音未落,一记重击已落在脖颈侧畔,少年合眼倒下,昏睡在地上。 次迦也不瞧上一眼,转身即走,悄然合起门扉,好似今夜从不曾有异状突发。 === 萧玉山与安风等人连夜逃离,回到遂玉城时,天色已然微亮。 叶文卿在客栈之内彻夜等候,一颗心都好似高悬于半空,直至见到萧玉山推门进来,才安定了心神。 安风倚在窗扉便,望着天色渐亮,红日初升:“等明日城门一开,我等便护送陛下归去。” 赫连归雁迟早要发觉萧玉山逃离,他们只能尽早走出漠北。 叶文卿只见得萧玉山,却不见储栖云,又因尚不知前因后果,只问道:“怎么不见储先生?” 萧玉山再听闻旁人提及储栖云,心中滋味难言,又颇为诧异:“你也知晓他并未葬身火海一事了?” “此前陛下踪影全无,我等全凭储先生托商队锦囊,才寻到了漠北。”叶文卿如实答道,“也正因此事,众人才晓得,原来储先生尚在人世。” “他……”萧玉山欲言又止,时至今日,已不知如何再与旁人言说这种种变故,“只可惜,他回不去了” 千言万语,都只汇集成这么一句——他回不去了,纵使往日情谊尚在,也再也回不去了。 叶文卿依稀瞧出写许端倪,大体猜得其中定有变故,便不敢再多言。倒是安风心性耿直,心怀疑惑便问,也没个顾忌:“储先生为何回不去?若是有难,我等大可以将他救回将阳城去。” 叶文卿见势不妙,忙不迭说道:“储先生定是另有要事缠身,少不得在漠北多留几年,才能归去。安统领若是强带他回将阳,反倒弄巧成拙了。” 安风这才说道:“叶大人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 经此漠北一行,萧玉山已是筋疲力尽,身上那些苦楚尚不值一提,心中煎熬更胜过心里千倍百倍——如若再相见,他当真要与储栖云兵戈相向吗? 如此看来,最好还是不见。 众人在客栈小憩,原本只等开了城门,便混在人群里头悄然离去。谁料想,城门尚未开时,街肆就已戒严。 变故骤生,安风推开窗扉一角,只见得漠北兵卒把守街肆两侧,人群簇拥之下,赫连归雁正往城门方向策马疾行。 看来今日,想出这遂玉城,又得好一番波折。 叶文卿行至安风身侧,亦是朝楼下望去,只见得兵卒已挨家挨户搜检起来,俨然不将萧玉山寻到,誓不罢休。 紧要关头,叶文卿忽然提及另一人来:“你可晓得,漠北有一位伏都将军?” “听人说过,并不认得。”安风说罢,又望向萧玉山。 萧玉山道:“我知道些,此人乃漠北名将,因受几件大案波及,教赫连氏削去了兵权。” “昨日安大人去后,下官曾去拜访过。”叶文卿早隐约猜到,这一趟漠北之行定千难万险,赫连氏断不会轻易放大燕皇帝归去。他们想要安然离境,必得寻个帮衬。 叶文卿只想着,那位伏都将军遭赫连归雁构陷,不仅声誉难保,更是丢了兵权帅印,定然心有不忿,甚至怀恨。 人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伏都纵横漠北边疆四十余年,即便兵权一朝被夺,军中将士之心却还在。如若利用他与赫连氏对抗,他们变有逃离漠北之机。 萧玉山旋即明了,与叶文卿问道:“此人可信?” “可信。”叶文卿回道,“若是不可信,我走不出伏都将军家宅。” 原来昨日,叶文卿铤而走险,以自身为诱饵试探伏都之心。如若伏都仍旧忠于漠北,即便未教他当即血溅三尺,也断不能容他等到与安风等人汇合。 一代名将遭人构陷,半生清誉皆毁,自是怀恨在心。此时求他出手,也算得大好时机。叶文卿想定主意,当即扮做关内商贾,独自去往伏都将军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求个预收异世总攻养成计划[系统]
第52章 五十四、转机 (下) 漠北兵卒搜查至客栈时, 推门便见伏都将军坐于房内,正与一名关内人士谈笑风生。 这些漠北兵卒皆敬佩伏都将军,一时之间不敢造次。 伏都将军望着叶文卿, 与众人道:“此乃我家世交之子,如今来漠北经商。” “原是这样,大人尽管叙旧, 我等不敢打扰。”兵卒见房中虽有关内人, 但伏都将军做保, 便散了疑心, 关门退出去。 等到兵卒去后,叶文卿立时道谢,又忙不迭起身,请萧玉山入座。 这男子未免生得太好看了些, 单看面相, 与女子无异。伏都戎马半生,本瞧不上这等人, 但又见这些个关内人无不对其毕恭毕敬,便晓得,此人才是正主。 伏都与叶文卿问道:“这位是——” “这位便是我等此行营救之人。”叶文卿不敢轻易透露萧玉山身份,只说道,“事关机密,恕在下不能言明。” “能劳得赫连归雁亲自追捕之人, 必然非同小可。”伏都望着萧玉山,不再追问其身份, 忽而提及旁的来, “在下搭救公子一回,只不知公子将如何报答在下。” 萧玉山早便说过, 世人无利不起早,如今看来,这位伏都将军亦不能免俗。但越是这种人,便越好掌控,萧玉山回道:“只要伏都将军想要,在下必然竭力报答。” “哦?”伏都立时来了兴致,语调微扬,只问他,“兵权也能还给我?” 萧玉山回眼望向他,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兵权倒是小事,漠北赠给你,亦不在话下。” “好。”伏都将军起身,与萧玉山躬身施一礼,转身引路,带萧玉山去往府邸。 他行至门扉前,又忽然驻足,轻笑数声,继而道:“早前曾听闻流言,大燕皇帝貌能倾国。这位公子亦是自将阳城而来,不知可曾见过圣上真容?” 伏都是聪明人,深意都藏在字里行间,既不挑明,也不戳破。 萧玉山亦是轻笑,与他道:“见过,还能说得上话。” “如此一来,在下便安心了。”说罢,伏都站在门外,做一个“请”。 萧玉山微微颔首,与他一同走出客栈。 转眼之间,城门已闭锁三日,赫连归雁大有寻不到人,誓不罢休之意。 众人藏于伏都将军府上,铺开地图商议好几番,终定下绕道而行,自望月边城穿过,直往西边去,再经由齐兰山回到关内。 可望月边城早唯赫连氏马首是瞻,即便众人自此处绕到而行,只怕亦是大有风险,须得分外谨慎。 萧玉山知晓要自望月边城绕行之刻,反倒不担忧了,因为储栖云在那里。时至今日,即便已难回往昔,萧玉山依旧深信储栖云不会加害于他。 = 赫连归雁早命人绘制萧玉山画像,自漠北传至望月边城,谎称走失了要犯,命众人全力搜捕。自打将阳城中断了铁矿来源,望月边城愈发式微,少不得仰仗漠北赫连氏庇佑。如今见得赫连归雁寻人,焉有不尽心竭力之理? 早在昨日,望月边城便张贴告示,将萧玉山画像贴于西、南二处城墙之上,悬赏搜捕。 萧玉山看见画像,不免将脸蒙得更严实些,只露一双点漆似的眼在外头。好在此地风沙大,如此打扮并不会引人怀疑。 只是南城门内外皆有官兵,路虽未封禁,但往来过客皆要摘了锥帽斗篷,卸下面巾,一一查验。 既已行至此处,唯有铤而走险一试,生死跟前,安风再顾不得君臣礼仪,趁人不备,掌心搓一把黄沙泥沙,便往萧玉山抹。此举惊着众人,尤其是叶文卿,瞠目结舌半晌,才终归意识到安风为何有此一举。 好端端一副如画面容,便在安风三途五抹之下,黑一块白一块,斑驳似花猫。 萧玉山虽知晓安风用意,仍瞪着他,腹诽未免涂得太多了些。 末了,安风拍了拍手中尘土,再打量“杰作”,一张冰块脸都险些没绷住,忍着笑意望向萧玉山。从前都是萧玉山折腾他,如今风水轮流转,安风终是占得一回上风。 不仅安风,随行众人连带平素最在意君臣尊卑的叶文卿,都不禁撇开脸去,想笑却又顾忌皇帝颜面,忍得好生辛苦。 众人未欢乐片刻,官兵便已前来查验。 叶文卿与安风上前,不动声色地将萧玉山护在身后,自云关中商队,途径望月边城要往齐兰山去。 望月边城疆域仅比漠北遂玉城略广些许,除却城中百姓,就只有少数商队往来。只因望月边城困苦,商队里头多是往这里买卖些粮食种子,也赚不到多少银钱,故而往来此地之人,多是熟面孔。 官兵见安风这一行人皆是生面孔,疑心顿起,立时盘问道:“买卖什么的?” 叶文卿早将此间种种打听清楚,不紧不慢说道:“自漠北进一批玉石料子往关内倒卖,如今尚有些菜种子,是来望月边城卖的。” 叶文卿答的滴水不漏,仍谁都揪不出错处,那官兵心有疑惑,却奈何不得,只得拿着画像一一比对面貌。 这商队之中,旁人倒好说,只一人满面尘土,好似才从沙坑里头爬出来,也瞧不清面貌。 官兵望着萧玉山蹙眉道:“这又是何人。” 叶文卿灵机一动,上前赔着笑,与官兵耳语道:“这是位姑娘。” 官兵满腹狐疑,并未采信此等说辞:“女人?女人怎么在商队里?” 叶文卿心思敏捷,早一步猜到官兵所想,先一步编好说辞:“她是我等自沙匪手里头买下的姑娘,因生得貌美,故而令其扮作男子,抹脏脸面。” 官兵上下打量萧玉山,将信将疑之时,再细细打量,又觉得此人若是女子,未免也太高挑了些。
官兵生怕错放,故而不敢轻易相信叶文卿所言,只说道:“命她擦脸。”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0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