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单雄信乃是前朝的一名虎将,他不仅勇武过人,而且忠心耿耿,号称‘飞将。’后来,他投奔的王世充兵败投敌,单雄信却宁死也不投降唐军,最终被斩首。” 沈络秀也驻足在单雄信墓碑前,她在陇西就听说书先生讲过单雄信誓死不详的故事,他的宁死不屈,忠贞不二为后世铭记,络秀望着墓上枝繁叶茂的枣树,苍劲俊逸,像是得了飞将军的铮铮铁骨,百年来庇护着冢里的亡魂。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枣叶,逃出来的金光点点洒落在络秀的脸庞上,让她在仲秋里感觉到了一丝暖意,莫名地,她想起初来京都迷路后哭哭啼啼的样子,还多亏飞将军庇佑,给她指点了明路。 顺着吴管家的话,沈络秀过了单雄信墓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吴王世子的新宅,不同于吴王府的碧瓦朱墙,瑰丽堂皇,世子的新宅倒是朴素得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哪为富人家的私宅。走进宅院,别有洞天,穿过两间堂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射箭场,李昙已经换上了骑装,在靶场等她。 “世子的射箭场真是气派。”络秀称赞道。 李昙微微点头,指了指身旁的箭筒和□□,说道:“过来挑挑看。” 络秀走近了,发现这世子真是阔绰,弓箭就有十几种,光是翎毛就有文雕、黑雕猫头鹰和鸾羽。络秀发现了一只羽箭铁质箭镞,齿端倒刺,杨木制成的箭杆,箭尾裹着桦树皮,自己竟从未见过,好奇地拿起来端详。 “这是射鱼专用箭。”李昙在一旁说道。 “原来如此。”络秀暗道,她拿起箭羽,才发现箭杆的首部饰金,络秀看了这琳琅满目的收藏,不经羡慕不已,依依不舍地将这只箭放回了箭筒,又将另一支箭拿起来欣赏。 李昙见络秀东挑西选的样子似是小老鼠进了米缸,嘴角弯了弯,问道: “听说前几日你在南熏门射箭阻止了惊马伤害行人?” 听了李昙的问话,络秀忙拿了一支最普通的弓和□□,回话道: “是,民女前几日在南熏门偶遇一匹受惊了的枣红马,为了怕它伤人,就射箭强迫它调转了方向。” “你倒是好本事。”世子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支羽箭,射了出去。“你今日且拿出全力来,给本世子看看,你的箭术到底如何。” 世子的这箭射在靶上,不过未落中心。 “世子既这么说,那络秀定全力以赴。” 络秀说完,就也拿起了弓箭,连射了两箭,第一支箭不偏不倚正中世子那只箭的箭尾,第二支箭则又准准地射中了第一支箭的箭尾。两箭落毕,络秀的嘴角扬着一丝得意,眼神里溢着骄傲,仿佛世上万千难事不过如射出首尾相连的连珠箭一般简单。 李昙凝视着络秀射箭时的意气风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眼神里竟多了些水光。络秀射完箭,转头瞧见李昙看着她不说话,心里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打击了世子的自信吗? “世子,民女该死。”络秀忙倚身认错。 “小丫头,你这箭是在哪里学的?”世子没有责怪,反而问道。 络秀答道:“小时候在千嶂门,就是在陇西的镖局里,和教习武艺的师傅学的。” “你倒是有些天赋。”世子望着远处首尾相接的箭羽,说道。 得了世子的赞赏,络秀脸红耳热,说:“世子过奖。民女的箭术也是勤学苦练得来的。” “哦,你很喜欢射箭吗?”世子追问。 络秀点点头,答道:“民女自幼喜好射箭,听我的娘亲说,我小时候看见弓箭就爱不释手。小时候在镖局里,我的武艺排在末流,唯有箭术尚可,为了不受欺负,也为了争口气,我就苦练射箭。为了能有好箭术,我还按照教书先生的话,在娘亲的织布机下,两眼盯着不停移动的踏板,只为了射箭不眨眼睛。” “那可有成效?”李昙笑道,小丫头竟还真学了古代甘蝇,想练成这绝世箭术呢。 “自是眼泪水哗哗流,只得放弃。”络秀也笑着摇头,接着说:“我还尝试过将一碗水放在胳膊肘上,开弓射箭,要做到碗中的水不洒出半点。这些练习虽然走了许多弯路,但颇有些成效,让我之后射箭沉稳了许多,成了镖局里箭术最好的弟子。” 李昙听络秀说小时候习箭的故事,倒是有趣,一向皱着的眉头此时也舒展了许多。 “上回见你,你说镖局里出了事,如今可解决了?”世子拿起弓箭,装作不经地问道。 络秀听了这话,原本的笑颜变成了愁容,她不敢隐瞒,也不敢惊动世子,只抿了抿嘴,答道: “谢世子关心,如今尚在处理当中。” 世子又射了一箭,瞥了一眼络秀,又道:“我听说你们镖局丢了货物,可有此事?” 络秀听了世子的问话,心头大骇,世子突然问这话,是何意?她听弘景提起过,这位吴王世子担任了杂卖务的提辖官,负责官家贸易。难道世子是因千嶂门丢失货物,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要治镖局的罪?她抬头看见世子面无表情,更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由得想起弘景的话,这些王公贵族若是不高兴,想要开罪一介草民,不过如臂指使。 她赶忙倚身,说道:“禀世子,却有此事。镖局里出了叛徒,偷卖了镖物,这几日我和师兄弟们都去茶坊和典当铺四处询问,希望能寻回失物。前几日爹爹还寄了完整了镖物清单来,想来这几日应该有所收获。” 络秀这样说着,可心里却忐忑极了,她这几日四处打探,颗粒无收,即使有了师兄弟的帮忙,估计也收效甚微。 世子的眉头挑了挑,问道:“这清单你可带在身上?” 络秀点点头,她上午去跑了两家茶坊,自是带了清单,忙掏出来递给了世子。 世子没有看清单就交给了一旁的吴管家,吴管家离开后,继续和络秀射箭。络秀惴惴不安,却只得佯装镇静,继续陪世子练箭,心中却随着世子的一道道利箭而惶恐焦急,设想着若是世子治罪后,千嶂门该如何是好,自己,爹爹和师兄弟们又会受到什么惩罚。当世子再要络秀演示首尾相接的连珠箭时,她却是首尾不接,射不出了。 练箭结束后,吴管家送了络秀出了宅子,在门口,又将清单还给了络秀。络秀接过单子,忍不住问道: “吴管家,世子不会开罪千嶂门吧?” 吴管家看见络秀愁眉紧锁的样子,开怀大笑,抚了抚胡须,说道: “自然不会,沈姑娘只管放心。” 络秀听了这话半信半疑,却见吴管家压低了声音,靠近了络秀说道: “沈姑娘得了世子的青睐,千嶂门只会鸿运当前。” 听了这话,络秀没有细想,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就舒了口气,和吴管家告辞离开了。
第十九章 果不其然,臧明和赵铸收完货后帮着络秀一起去典当铺和茶坊寻找失物,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一筹莫展。 “昨日收货的时候,孙家大娘还问我她妹妹寄来的玉雕花瓶,怎得她还没有收到。我差点就讲了实话,说漏嘴了。”小包公垂头丧气地说道。 臧明默默不语,他们滞留在京都的时间过长,若不是镖头和丰庆楼的元掌柜熟识多年,就是这客栈他们都住不起了。 “那些茶坊和典当铺不是不知道这些物品的下落,不过是不想告诉我们罢了。”络秀也叹了一声,坐在丰庆楼的大堂里,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些店铺好不容易做成的买卖,没道理为了陇西的一个镖局,不仅坏了生意,还得帮忙四处寻找。
“要不,我们就认命,和他们说了实—”臧师兄正说着,却听见大堂外有人问话。 “请问千嶂门的人是住在这里吗?”廊厅里传来的一声问询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是在这里,不知道您有何贵干?”络秀听到了阿金在廊厅回答道。 “我是义顺茶坊的掌柜,前几日千嶂门曾到我这里来寻他们镖局丢失的物品,这不,今日碰巧,又有人来我们茶坊易物,被我瞧到了……” 络秀几人听了这话,立马起身,几个箭步行到了廊厅,果然看见一个穿着深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在对阿金说话,而这人就是络秀前几日去义顺茶坊时碰见的王掌柜。 络秀见王掌柜手中拿着一个藏青色包裹,待他打开,竟是小包公刚提到的玉雕花瓶。 “这不是孙家大娘的玉雕花瓶吗?”小包公惊喜地说道。 王掌柜将花瓶递给了络秀后,客气地说道: “沈姑娘,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怪罪。” 络秀忙摇摇手,她想起上次见王掌柜时他爱搭不理的模样,现下热情的样子可真是大转弯。 “几位镖师放心,我们义顺茶坊在京都开了十多年了,绝不会让那偷盗之物在茶坊里交易,只要我们发现了是千嶂门丢失的镖物,我们一定拦下了,还给镖局。”王掌柜拍了怕胸脯,说道。 络秀三人听了王掌柜这话,虽然意外,但还是大喜过望,忙感谢起王掌柜来,几人又客套了几句后,王掌柜便离开了。 “这王掌柜可真是个好人,看不出京都仗义的人还不少啊。”臧师兄没有和络秀一起去过义顺茶坊,自不知道王掌柜的另一幅面孔,望着完好无损的玉雕花瓶,大声称赞道。 “看来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千嶂门的运气还是很好的嘛。”小包公也看着这玉雕花瓶窃喜,他将花瓶又包裹了起来,说道: “我这就将这花瓶给孙家大娘送去!” 接下来的两日,千嶂门的好运可谓是纷至沓来,连阿金都晓得,只要对方报名是某茶坊或是某典当,那定是来找千嶂门的无误。小包公和络秀就在丰庆楼里呆着等待送上门来的失窃物,而臧师兄则负责送货。 “小师姐,你说咱们是不是走了大运,前几日那么辛苦,却一无所获,这两天倒好,坐在家里等着失窃的货物送上门来。”小包公看着刚刚钱掌柜送来的金手镯,大发感慨。 “咱们这就叫好人必有好报。小师姐,你说咱们千嶂门之前多倒霉啊,遇上马羌这个叛徒,结果呢,马羌背信弃义,如今去了阴曹地府,咱们的失物却失而复得。这是不是因果轮回啊,你说。镖头估计再过两日就来京都了吧,到时候他看见这些失物都找回来了,一定特别高兴,至少不会狠狠骂我们了吧。” “小师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诶,你在想啥呢?” 小包公说了这一大串,才意识到面前的络秀正在发呆,就喊了她。 络秀敷衍地点点头,却依旧没心思听小包公的长篇大论,她脑海里不断想着刚刚钱掌柜来时说的话。 “沈姑娘客气了,能为吴王府出一份力是我们润友典当的荣幸。” 钱掌柜不愿多说,但沈络秀却凭着这几日的观察知道,这些茶坊典当铺的热心帮助,可不完全是出于好心。她不由得想起了吴管家的话,他们千嶂门是走了大运,能得吴王府的帮助,岂不是鸿运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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