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命啊饶命,我身上没有钱。”那人显然没有认出李立的身份,用汉文说了一遍,见李立不为所动,又用戎狄的语言说了一遍。 李立面无表情地说:“你为什么要跟着那具女尸?” “你是汉人?”那人看了李立一眼,顿时趾高气扬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威胁我?” 李立手腕一动,那人颈部的皮肤便被匕首拉出一道口子,血珠沿着刀尖滴落。 那人腿抖得如筛子一般,“别别别!我和你无冤无仇,什么也没做啊!” 李立笑了,“别紧张,只要你老实交代,我就放了你。” “真的?” “当然。” 那人结结巴巴地交代,他是兰朝使团中邓蟠手下的一名随从,邓蟠和赤月相恋,本来想在今天带她一块走的,但是邓蟠在刘世的警告下,害怕被须屠发现殃及自身性命,于是派了他去向须屠揭发赤月私逃。 须屠想了很久才想起他有这么一个女人,随便打发了手下去处理赤月。随从便一路跟着,确认赤月死了再向邓蟠回复。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那人祈求地看着李立,“我能走吗?” “多谢。”李立收起匕首。 那人双手捂住喉咙,却挡不住血液喷涌而出,他双眼大睁,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立去了兰朝使团所在的驿馆,邓蟠和刘世正在收拾行囊。 邓蟠正在将几卷文书放入书箱,一边抱怨道:“刘大人,此次无功而返,圣上必然大怒,您可有想好应对之策?” 刘世却不曾回答他。 邓蟠摔下文书,“刘大人……” 转过身去,邓蟠看到刚才还在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刘世,此刻倒在血泊中,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邓蟠人已吓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死灰一片。 “你……你、你是十四皇子……” 李立漆黑的眼睛暗如深潭,沾满血污的手在刘世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好整以暇地端详着邓蟠的脸。 “也不知你看上他什么。”李立自言自语。 邓蟠一点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手脚并用地向外爬。 李立一刀解决了他,匕首就这么插在邓蟠的背上,落脚在驿馆内的其余使团中人,早就被李立无声无息地杀死了。 李立拾起桌案上,刘世死前正在写着的文书,只见刘世正在向恒帝禀告此处出使并不顺利,须屠不知为何对兰朝所献城池、赔款毫不心动,刘世认为这是他们所给的筹码不够,请求恒帝派遣十五皇子李络入戎狄部落,为质子。 李立撕碎文书,仰起头无声地大笑。 李立突然明白,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力量,谁也保护不好,自己所珍视之人,只会被他人无情地欺侮、践踏。 李立回了他和萧掠的那间卧房,萧掠竟然也在。 “你去了哪里?”萧掠早应动身去须屠主营,但是他仍然坚持留下,直到见到李立。 李立却只当没看见萧掠,径直走到床边,拿出了压在枕头底下的那枚狼牙。 “立儿,你终于还是听我的了。”萧掠显得很高兴,抱住李立,“回家等我。” 家?哪个家? 李立由他抱,等到萧掠抱够了不得不走,李立没有丝毫停留的,握住狼牙离开房间,按照萧掠一早规划好的路线找到了城东酒肆。 酒肆老板将他引到里间,一位老者出来拜见李立,李立认识这名老者,他便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宁王府的老管家。 管家见到李立手中的狼牙,大惊失色。 “王爷竟然肯将此物给你,公子,你速与我们动身。” 李立却摇头,“我不走,但是你们要帮我运送一个木箱出城。” “啊?是何物?” 李立让酒肆老板将他用板车推来的木箱抱进来。 管家打开木箱,看到里面竟然是一具刚死的女尸。 “我要你们将这具女尸运送出城,火化后,骨灰葬于吴地仙塘村陆家老宅无名墓边,她和我娘一样,都喜欢看青山秀水。”李立对管家道。 管家不忍道:“公子,你可知这枚狼牙意味着什么吗?你怎能如此荒诞?” 李立看着他,“那您如今,该不该听我吩咐?” “是,老朽听令。” 算算时间,很快就要到须屠登台,当众宣布和萧掠结盟,共同攻打兰朝了。 李立隐入夜色,混进最后一批前往主营的士兵队伍中。
第19章
士兵们整装肃穆,面对着前方的高台,站得像一座座墓碑。 须屠站在高台上,满意地看着他的雄兵猛将,转过头去,炫耀式地和站在他身边的萧掠对视一眼。 须屠的眼神略带挑衅,似乎是在对萧掠说,阁下的兵士可比得过本王的么? 萧掠颔首而笑,客气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须屠志得意满,激情昂扬地做着他的演说。 “勇士们,想当初兰朝的狗皇帝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他的儿子——那个叫李立的小儿竟然暗中谋划,意图行刺本王,此等血海深仇,本王同你们一样,永世难忘。” “如今,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宁王愿出兵相助我们,共同打下兰朝,杀光兰朝人!” 须屠话音落下,台下立刻沸腾起来,士兵们群情激昂,举着手中砍刀,大声吼叫着—— “杀光兰朝人!” “杀光兰朝人!” “杀光兰朝人!” 他们这般兴奋,倒衬得本该作为另一主角的萧掠像个局外人。 萧掠敛去目光,收起嘴角一抹怜悯的微笑。 热闹短暂停歇之时,须屠将自己的右手高高扬起。 他这是在示意手下,仪式已经走到下一个环节了。 一名小兵呈过两碗酒,托盘上还放着一把小小的锋利的匕首。 小兵停在须屠和萧掠之间,单膝跪地,将手中托盘高举过头顶。 须屠拿起匕首,递给萧掠,“宁王阁下先请!” 萧掠没做多余的动作,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地在左手掌心中划了一刀,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冒出,萧掠左手虚捏成拳,停在酒碗上方,让鲜血流至碗中。 “爽快!” 须屠哈哈大笑,同样用匕首在自己掌心划了一刀,做完和萧掠一样的仪式。 “今日我须屠和宁王饮下这碗酒,就结下了盟约,以后咱们就是最亲密的盟友!” “大王亦是萧某最亲密的盟友。” 他们各自端起酒碗,各自掩饰住自己真实的野心。 所谓盟友,不过是利益驱使达成的短暂共识,等兰朝覆灭之后,他们之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只是现在,他们须要共饮下这碗血酒,告诉对方,放心吧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喝酒之时,须屠显得比萧掠更为迫切,他率先仰起脖子,将酒水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变故横生! 那名本跪在须屠和萧掠身前高举托盘,面目隐藏在头盔底下,看起来一点也不打眼的小兵,突然将托盘扔掉,拔出腰间的砍刀,身体像猫儿起跳一样,斜冲向仰头喝酒的须屠。 小兵用他的手肘快准狠地猛击须屠的下盘,须屠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失去平衡,就在这一瞬间,小兵握刀的右手迅速调整姿势,将刀尖垂直向下,空开的左手像钳子一般按住须屠的肩膀,右臂灌注全身力量,刀光一闪而过,刀尖登时从须屠的左胸贯穿而过! 那小兵刺杀须屠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迟疑。须屠半张着嘴,脸上还带着震惊的表情,仰面倒在地上,他的双手还握着那把刺中他的刀身。 小兵一脚踩在须屠身上,双手用力将刀刃拔出,血顿时像喷射的泉水,划过夜空中清冷的月,为那月亮添上一道赤色的光。
变化来得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李立即刻抛下头上那用于掩盖汉人相貌、尺寸过大阻碍视线的头盔,翻身灵巧地跃至高台的后方,没入漆黑处。 像平静的湖面突然炸裂开来,李立听到他动手刺杀须屠的高台上发出巨大的骚乱声。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在往大营外面冲,追逐刺杀大王的刺客。 那些士兵以为刺客必然逃到了外面去,其实李立一直都安静地躲在大营。 他巧妙地更换躲藏的位置,避免被别人碰上,同时一直在寻找出逃的机会。 但是守在大营的士兵比李立预估的多了不少,直至天蒙蒙亮,李立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口,而那些出去追查刺客的士兵们没有收获,已经在逐渐返回了。 士兵们开始搜查营内的各个角落,有三名士兵已经离李立藏身之地很近,只要他们再往前走几步,越过视线盲区,就能看到李立。 李立感到呼吸凝滞,刀已出鞘一寸,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突然,他听到了利器刺过肉的闷声,随后三具士兵尸体像沉重的麻袋一样横着倒在他的脚边。 李立抬起头,看到萧掠正站在他的身前,他手中的刀还在往地上滴血。 “跟我走,快!”萧掠拉着李立,“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会追来。” 顾不得多说什么,一路上光躲避追杀已花光了全部力气。 李立记不清他们到底逃了多少天,大概是两天,也有可能是三天,总之,等他们终于停下步伐时,人已经踩在兰朝的土地上了。 他们所在的这座名叫来纳的小镇地处边陲,汉人和西域各肤色人种混居,汉人的数量不见得比其他人多,但确实在兰朝的疆域版图上。 李立确认过不会再有追兵过来后,带着萧掠找到镇上一间驿馆住下。 萧掠在逃亡路上受了伤,手臂和小腿皆被追兵划开了口子,行动受阻。 李立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连日的逃窜奔波让他蓬头垢面、狼狈万分。 “劳驾,要两间房。”李立对驿馆内的老板娘说。 那老板娘倒是个汉人,上下打量了李立和萧掠一番,显然不相信眼前这两个逃荒者身上有钱,犹豫着动了动嘴唇,“一钱银子一间。” 李立看向萧掠。 萧掠捞了捞袖子,只摸出一块碎银。 老板娘将那块碎银放在小秤上一量,一钱有余,却没有办法再多开一间房了。 “抱歉,出门匆忙,没有带够盘缠。”萧掠摊开手,表示他真的是两袖清风了。 “我身上也没钱。”李立没好气地回过头,对老板娘说,“那就只要一间房。” 老板娘将对应房间的木牌以及找钱一起交给李立,李立只拿了木牌,多的那几枚铜板被他随手一推,推到了萧掠面前。 喊了店小二送热水去房间,李立直接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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