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把着康文帝,回营帐后便将他留了下来,不予他前去探视赵贵妃的伤情。 两相不平衡下,赵贵妃定然会寻求太子宏的安慰。 如若不然,我已布好第二步棋,赵贵妃的贴身宫女已被我收为己用,适当时候可帮我“策反”。 我缠着康文帝下了三盘棋,便收到了兰筠传来的暗号。 我无心再与康文帝周旋,故漏破绽,不过一刻钟便败了下来,康文帝眉目带笑地看着我,“你终于肯让朕赢一次了。” “赵贵妃摔伤了腿,我却将皇上您留在臣妾处,愈想愈心生不忍,这才晃了心神让皇上赢了去。不若皇上先去看看赵贵妃,晚些臣妾再与皇上大战三回合?” 我得体中带着三分娇嗔,康文帝叹了声,“双儿,朕愈发拿你没法了。” 说着,他倒也起身,朝赵贵妃营帐而去。 康文帝离开后,兰筠便实时向我转达赵贵妃营帐中发生的事。 彼时赵贵妃与太子宏正行不轨之事,康文帝骤然闯入,太子宏越窗而逃,徒留衣衫不整的赵贵妃暴露在康文帝跟前。 身为皇帝的妃子,皇上未曾临幸便已衣衫不整,且在幔帐里蔓延着男子惯用的龙涎香味,已不是一般的借口可以掩饰过去。 康文帝当即大怒,即便他对赵贵妃算不得多上心,然而皇帝尊严不容许旁人冒犯。 他亲自坐阵,严刑拷打了赵贵妃一夜,却未从她口中得知关于那人半字。而侍奉赵贵妃的一众宫人,本立侍于帐篷外,待康文帝准备将他们召来询问时,却发现他们已经身受暗器而亡。 唯一能被撬开口的便是赵贵妃,然她却誓死维护太子宏,并趁行刑之人不注意,吞金而亡。 香消玉损,不过一夜之间。 赵贵妃一事,使皇上丧失了狩猎的兴致,便是到我营帐时仍旧面有阴鸷。 我心中计较顿起,无数次在床笫间,我想杀康文帝一了了之,却在最后关头住了手。 要死不难,痛苦地活着才非易事。 三年来,除却在宫中站稳脚跟收拢人脉外,我还在不断思索着折磨康文帝的方法。 赵贵妃一事后,我便逐渐明晰了起来……
第31章 虚情 康文帝命人随意装殓了赵贵妃的尸体,草草葬于微雨山南侧。 赵贵妃死后隔日,微雨山风雨大作,康文帝寒气入骨,发了热,不得不将回程延后。 而与康文帝同时病倒的,还有太子宏。 照料康文帝睡下后,我便来到了太子宏的营帐。 他身披一件薄衫,静立在窗前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营帐旁的松树上。 我却知,他望着的方向乃是赵贵妃的坟头。 “你来做什么?” 太子宏循着脚步声朝我望来,待见到我后,眼中仍不吝于流露对我的厌恶。 我自如地朝他走去,伸手替他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衫,“知道你病了,来看看你。” “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太子宏往后退了一步,态度淡漠疏离。 我叹了口气,目含哀伤地望着他,“你果真这么厌恶我么?” “是。” “十二岁那年,我被接出碎玉轩,一夕之间成了荣硕公主,有了一众皇室亲眷。彼时虽说是亲人,我却甚怕他们,除却你。你不会不知,在我当公主那四年里,我总是刻意碰见你,去靠近你。” “你只看到我人前风光,但你可想过我是否愿意当这劳什子皇后?如若可以,我宁愿一辈子呆在碎玉轩里,不会被皇上所牵制,也不会被你所怨恨。” 我说得皆是肺腑之言,动机却不再纯粹。 我将头缓缓靠在太子宏背上,明显感受到他的背僵了一下,却未曾将我推开。 “自小产后我便陷入了昏迷,待我醒来后皇上已下令将张贵妃赐死。我知道你母妃是为我而死,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能决定的。说是皇后,可我于宫中只不过是一件可怜的替代品。” 太子宏刚想抽身,我却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喃声道:“不要恨我,好不好……” 太子宏怔了片刻,继而强硬地扒开了我的手,冷声道:“娘娘请自重!” “人言兔死狐悲,赵贵妃一事,我是理解并且终于明白了我心中所想。长宏,我看明白了自己的心,即便是在当公主的那四年,我也没将你当成兄长看待。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下偏见看我?” 太子宏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仍是绷着道:“娘娘自重。” 我缓缓松开了太子宏,声音里满是失落和受伤,闷闷地让他好生休息,便转身离了去。 一切还刚开始,我不急。
第32章 诛心 回宫后,不知是刻意避着我,还是因后宫没了赵贵妃,太子宏多日不曾再踏足后宫。 他好似搁置了对我的报仇,然而我的复仇方才开始。 微雨山那场大雨后,京城一带数月不曾再下过雨。甚至于烈日暴晒下,郊区闹起了旱灾。 以往只要出现重大□□,当朝皇帝便会携文武众臣前往北山三圣台上焚香沐浴,为百姓祈福。 康文帝也不例外。 在康文帝出行期间,朝中大小事便暂时交由太子宏代为处理。 赵良桉寻了个病由留在了皇宫,并常为我和太子宏之间传讯。 当然,要传讯的人是我,太子宏从未给过回音。 兰筠看着再度被赵良桉带回的糕点,不解地看着我,“娘娘,雍王一样可以帮我们对付皇上和太子,您又何必非要去亲近太子呢?” 我浅浅勾了勾嘴角,视线往下落在了兰筠的废腿上。杀人哪里够,我要的是诛心。 雍王对我早有企图,近来殷勤更甚。我虽也有拉拢之意,只是眼下心思都在了太子宏身上,而无暇他顾。 我随手轻抚着闲置在旁的玉如意,心中已有了计较,“收了雍王这么多小玩意儿,是时候还礼了。兰筠你帮我走一趟,明儿请雍王到微雨亭一叙。”
第33章 表白 微雨亭在宫里不起眼的角落里,却是这几日来太子宏的必经之地。 我于微雨亭内备了些酒菜,频频与雍王斟酒,目含春意,欲拒还迎。 而这一幕,自然是落在了路过的太子宏眼里—— 次日早朝过后,我尚对镜梳妆时,太子宏已漫步至了羽宁宫。 听得宫人们行礼声,我的手微顿,朱钗也便插了歪。 太子宏的到来在我意料之中,雍王势大且屡有觊觎皇位之嫌,若我也为雍王所拉拢,于他自是不利。 只是我仍做出一副喜出望外的女儿姿态来,不待将衣饰弄整,便小跑着出来见他。 “太子……” 我柔柔出声,兰筠也已退下自觉将门带了上。 太子宏目含冷意,负手而立。我则不敢上前,状似委屈道,“不知太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你和雍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和雍王?” 太子宏既是直奔主题,倒也省了我不少力气。 我望着太子宏须臾,继而敛眉淡声道,“雍王知我身子不好,寻了两支千年人参予我。” “雍王素不安分,皇后既为一国之母,不会不晓其中厉害。” “后位于我而言不值一文,你倒也不必拿一国之母来压我。然你既为太子,说什么我也不会让雍王有可乘之机。与其拒绝雍王的交好,倒不如将敌人留在身边,好知其动静,破其布局。” 一语毕了,我方才又抬首对上太子宏的眼睛,他眼里的冷意已经淡却,夹杂着的还有些许意外。 “此话何意?” 我未正面回答,而是转而道,“那日我说过,我心上只太子一人,永远都是。”
第34章 期限 羽宁宫一话后,太子宏对我已不那么排斥,甚至接了我的情报对付雍王,一连贬斥了雍王阵营的三位老臣。 他却不知,这不过是我和雍王商定好的计策罢了,也是一笔我献在他处的投名状。 我不知太子宏心下如何看我,但他对我的态度到底有了改变。 而我并没按雍王布下的棋盘走,给太子宏情报总有四成真。 雍王本想造出势去的假象,到真正被动摇根本时,他却是再坐不住了。 彼时康文帝恰好祈福归来,雍王联合众朝臣以“弄权”罪参了太子宏一本。 其中,最得圣宠的乐元泰也在参奏之列。 自然,他是得了我的授意。 我深恨着康文帝,然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想必也无出我之右。康文帝素爱美人与权势,与诸位皇子间的感情倒是淡薄。太子宏甫一摄政便迫不及待罢免康文帝所重用的朝臣,无疑是捋了虎须。 康文帝当朝痛斥了太子宏一番,虽有废意,然因未有更中意的储君人选而作罢。 经此一参,朝堂上的局势逐渐明朗。原属右相一派已是寥寥,多的是雍王阵营的文臣武将和与乐元泰交好的朝堂新秀。 太子宏的此番变革,无非是蚍蜉撼树,更是自取其辱。 康文帝初登基时,大齐如日中天,到处是一派繁盛之景。而近十几年来,大齐盛况不复,甚至隐现大厦将倾的颓败象。 雍王本想趁着康文帝和太子宏离心趁机篡位,却被我以“师出无名”为由阻了下来。 我跟他领了三个月期限,保证三个月内会让康文帝下诏退位。 只不过届时登基之人不会是雍王。 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35章 收网 太子宏失势后病了一场,半个月时间里太子府前门可罗雀,只除我每日遣赵良桉前去问安。 待太子宏病愈,我方约他于微雨亭相会。 再见面时,他清减了不少,面色却带着几分柔和。 也是那天,他首次唤了我“双儿”。 “你瘦了……对不起。” 我只捡了简单的两句话开口,却将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 “是本宫小瞧了雍王的势力,与你无关。双儿你信不信我?待本宫登基,一定将雍王势力彻底铲除了去!” 彼时太子宏的眼里熠熠闪着光,如若没有兰筠一事,我应不会将他逼到如斯地步。 可惜,他动了我最重要的人。 那日之后,我和太子宏常私会于微雨亭。在那个当下,我成了他关于宏图伟业的唯一听众。 只是他不知,右相一众被排挤贬斥亦是我在后头使的绊子。 而我也已开始收网—— 康文帝从北山回宫后,头晕伴着耳鸣,右侧手脚麻木直至无力,久不见好转。 袁济安说康文帝身子再当不得一点刺激,稍一不甚便会气血上涌,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即刻丧命。 我要的,恰是他生不如死。 我于太子宏生辰之日,将幽会地点由微雨亭改至羽宁宫。 太子宏虽仍有顾虑,却也还是如期赴上了我为他铺好的黄泉路。 在赵良桉相助下,我依计唱了一台捉奸戏。 只不过赵良桉生怕我与太子宏假戏真做,在我们刚刚放下帷布时便将皇上引了过来,比约定早了一炷香的时间。 然而,单是我身着里衣和太子宏同坐于榻上,所传达给康文帝的讯息也已经足够了—— 康文帝夺过赵良桉手上的佩剑,一剑砍断了太子宏右臂,再一剑挥向了他的前胸,却因力道不足而偏了些,自己也呕血晕了过去。 痛失一臂的太子宏唇色渐渐退了去,血色将他淡蓝色宫袍的颜色染得深了些,空气里也充斥着血的腥味。 他颤着身子欲向我靠近,我却冷脸起身,令他身子一歪禁不住,摔下了榻去。 赵良桉即刻越过晕倒在地的康文帝,上前为太子宏封住了几大穴道,令他不至于失血过多即可丧命。 太子宏昏迷前看向我的视线里有哀伤、有愤恨,却也有着一丝了然,竟稍稍晃了我的心神。 “娘娘……” 赵良桉许是见我久不出声,试探地开口。 尚不待他将话说完,我便已然收回了心绪,淡声道,“照原计划进行就是。” 我早已遗失了良善。 怜悯心,更不会有。
第36章 终章 赵良桉偷着将昏迷的康文帝和太子宏运到了皇宫东面僻静的梅林。 彼时方是秋末,梅花尚未开放,寻常宫人亦不会踏足此处。 我既有此计量,自是一早便安排了好,从羽宁宫通往梅林这一路,并未撞上一人。 待将一切布置好后,赵良桉方发出声响引来御林军“救驾”,并将受了伤的太子宏关至天牢。 太子刺杀皇上一事闹得满朝皆知,我也好假借由头“照料”病中的康文帝。 后宫中除却康文帝,当数我为尊,妃嫔欲探视康文帝者皆被我挡了回去。 如何折辱康文帝,已全视我心情而定。只是守的云开,我的心却总是闷闷的。 太子宏关押至第三日,我方才携兰筠一道去了天牢。 皇城里的天牢,总还是躲不过潮湿霉腐、怨气森森。 太子宏仍着着三日前沾满血污的衣袍,他斜斜靠墙而坐,鬓发凌乱地披散开来,早无昔日养尊处优的储君模样。 我踱步至他跟前,他亦抬首望向我。 四目相对,却静默无言。 许久过后,我方从袖中取出事先命袁济安备下的鹤顶红,微躬着身子淡声道,“本宫前来送你一程。” 兰筠曾让我饶他一命,她的一双瘸腿太子宏已用断手作抵,无须非要偿命。 可破局后,我时常想起的却是十六岁前我偷着望的少年储君,他的意气风发、他的眉目张扬。 让他这般苟活于世,才是对他不生不灭的惩罚。 是以,我又自私了一回,替他做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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