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三笑道:听你这话茬子,还真有些骨气,我见你是条汉子,想留你一条性命,没想你不识抬举。你们八卦掌门昨夜大举进犯颐和园,杀了‘塞外飞鹰’沙弥,骗走了‘千山女侠’文冠,点了马踏燕的穴位,大杀出手,闹得鸡犬不宁。 刘凤春也坦然笑道:这是替天行道。 刘凤春也坦然笑道:这是替天行道。 齐三太监道:是好汉,留个姓名,我齐三不杀无名之卒。 刘凤春昂然道:原来是丐帮头子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打狗棍没带来?你这样的,更要到颐和园饱撮一顿,你吃过那些燕窝、鱼翅吗? 刘凤春反讥道:谁吃你们的残羹剩饭! 齐三笑得更响了:我不能打死你,打死你,那些要饭的都得找我要人,那些饿狗也要找我索命,我可担当不起。 刘凤春道:你这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嚼起来不够味。 齐三道:你们八卦掌门的何五、何六、焦毓隆、刘德宽几天后就要上西天了,看来你要比他们走得更匆忙。 刘凤春呵呵一笑:上西天还是西方佛家乐土,清青所在,可你要死了恐怕就上不了西天了,弄不好要被饿狗分尸呢! 齐三道:那何五、何六都一把胡子年纪了,拿着四爷府的养老银子,不好好在家里养鱼提鸟,却跑到颐和园昆明湖畔假充蛤蟆,那焦毓隆不好好做他的小买卖,专到我齐三那里舞枪弄棒; 那大枪刘刘德宽不好好在家种地,偏要到鲁班门前弄大斧。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刘凤春冷笑一声:你们还是靠了那几杆洋枪,吃人家洋鬼子的洋落! 这小子,嘴挺硬。齐三说着,挥动峨嵋刺朝刘凤春刺来,那旁边五个杀手也呐喊助威,挥舞兵器,一拥上前。 刘凤春战了二十多个回合,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心想:反正是一死,死也要死个痛快,不能让这伙畜牲活捉了去。想到这,挥起右掌,就要击自己的太阳穴,想自殉于此。 这时,猛听一声大喝:恶贼休得猖狂!一个壮汉手舞大刀似从天降。这雷鸣般的大喝,惊得刘三等后退了几步。 凤春,还不快走?那壮汉一推刘凤春,刘凤春就势一纵身,乘着齐三等人后退的一瞬间,挤出一条缝,跃上墙头。 壮汉趁机用大刀削了金钟铲的杀手的右臂,也一纵身上了墙头。 王五兄。刘凤春惊喜地叫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走!王五一推刘凤春,两个人飞快朝东跑,一忽儿便消失在胡同尽头。 原来大刀王五把康有为护送到严复先生家后,匆匆回到源顺镖局,嘱咐一个镖师火速前往天津寻找梁启超先生,专门负责他的安全,要梁启超处处提防。王五见刘凤春迟迟未归,心内着急,生怕他遇到意外,于是又返回松筠庵,恰巧遇到这场恶战,为刘凤春解了围。 北京,这古老的都城,似乎睡得更熟了。它安详地躺在长城的怀抱里,像银色河床中的一朵睡莲。那带有点腥味的夜风,却仿佛在启示北京的居民:黑暗将会更深…… 却说尹福经宝禅法师检验,发现珠宝是毒珠,怒火心中烧,于是又来到交道口菊儿胡同荣禄府中。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尹福潜入后花园。月亮高高悬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上,向大地散射着银色的光华。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珍珠式的露珠,从白杨肥大而嫩绿的叶子上,从爬在老槐树上重重地下垂着的淡紫色的藤萝花穗上,悄悄地降落下来,飘荡着浓郁的花香。繁密的星,如同海水里澜起的小火花,闪闪烁烁的,跳动着细小的光点。楼阁、台榭、亭子、小桥在幽静的睡眠里,披着银色的薄纱。 尹福又来到西湖阁,他恐怕阁内有埋伏,先往阁内投了一颗问路石,石头咯噔噔滚了进去,没有引起反应。尹福冲了进去,见客厅没有人。又来到西湖妹的卧房,只见床上无人,尹福有一种受骗上当后饱受耻辱的感觉,飞快地跑出来。 夜,仍是深沉。黑暗中的树林,灵化了似的耸立着,投出庞大的阴影,小湖显得安祥而寂静,树叶簌簌作响,尹福觉得这是喘息的声音。他烦躁地穿过垂花门,来到庭院里。他见一楼阁上有虎丘阁的字样,于是闯了进去。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扑来,房内无人,他退了出来,又来到昨晚荣禄四个美妾打牌的金陵轩,轩内仍是无人,死一般的沉寂。 尹福怒从心头,开始逐屋搜寻。他接连搜索了几个庭院,没有发现一个人。正走间,忽听旁边一间屋内传出扑通一声。尹福连忙抽出判官笔,撞进那间房屋。只觉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借着月光一瞧,见是个老头一脚踩进茅坑里。 你是何人?尹福猛喝一声。 老头一听,更是慌张,扑通一声,那只脚也掉了进去。 尹福一把拖了老头,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到院里,往地上一掼。 老头又高又瘦,脊背驼得很厉害,一头蓬松的白发,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有多大,一张粗糙而和善的脸,印着一道明显的刀疤。 你是何人?尹福又大声喝道。 我……是贾府上的焦大。老头颤巍巍回答,两条腿像筛子抖。 尹福见老头神经有点不正常,又问道:你们府里的几位少奶奶呢? 老头神秘地龇牙道:跟我来…… 尹福跟着老头,踢踢趿趿往后面走。 穿过后花园来到一个幽静的小庙里,但见烛影摇曳,充溢着佛教色彩。正面摆着一个个牌位,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绣像人物。有仪表堂堂的官人,也有雍容华贵的妇人。 老头指着那些身着绫罗绸缎的妇人像嘻嘻笑道:你瞧,少奶奶们在这呢!
第23章 谭嗣同醉带出隐忧 施纪栋伤引来话柄
尹福一见,又气又恼,狠狠打了老头一记耳光。 老头手捂着脸,嚷道:我是贾府上的焦大,我骑马征战的时间比荣大人的年岁还大,你……你他妈竟敢打我! 原来老头在荣禄府看庙,他早年是荣禄父亲的贴身保镖,曾经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已八十多岁,有些疯疯颠颠,荣禄府上不论太太小姐,还是杂役女佣,都把他当笑料,常常取笑他。老头也就倚疯卖疯,自称为《红楼梦》里贾府上的焦大。老头有个习惯,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溜达,方才又出来溜达,看见尹福过来,还以为遇上了鬼,一头扎进茅厕,没想一脚踩空,踏进茅坑。 尹福又问老头:荣禄那老贼新娶的四房奶奶到哪里去他? 老头眯缝着一双老眼,半天才回过味来:少爷就让我看家庙,没让我看着奶奶们呀!就是墙上挂着的这些奶奶,我也看不住呀,谁没有个七情六欲的,墙上挂着的也尽蹦来蹦去的,抓不住哟。 尹福见他说话越来越不着边,于是撇下他,朝前院搜来,来到门房,见里面呼噜声如雷贯耳。尹福走进去,见半截土炕上歪着一个看门老头,上前一把揪醒他,只觉酒气扑鼻。 老头揉揉眼睛,一骨碌爬起来,嚷道:强盗来了吗? 尹福揪着他的耳朵,问道:府上的少奶奶们到哪里去了? 老头睁大眼睛,辨认着尹福,疑惑地问:你是谁? 尹福道:我就是强盗头子,快说!说着,把判官笔的笔尖抵住老头的咽喉。 老头不敢耷的脑袋,半天才挤出这么两句话:几个时辰前,让荣禄大人接往天津去了…… 尹福一听,心凉了半截。原来他第一次进荣禄府时,荣禄就住在府上,这是荣禄搞的掉包记,肯定是马踏燕走漏了风声,要不是宝禅法师慧眼识珠,险些又酿在一场悲剧。 翠花刘刘凤春在源顺镖局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近晌午,只听隔壁王五正与谭嗣同先生侃侃而谈。 谭嗣同道:我本是个无心功名利禄的人,看到朝里的那些朽木之夫,心里就作呕。只因国家败成这样,不挺身而出,谋救国之道,对得起中华民族的列祖列先吗? 王五用拳头在桌上一捶道:说得好,堂堂的中华古国,有几千年历史,竟被洋鬼子欺负得抬不起头来!“他端起茶杯,一口喝干了,又把荷叶末儿吐了出来。解开衣扣,露出胸脯,扇着蒲扇继续说:火药是咱中国人发明的,可叫人家洋鬼子搞了去,鼓弄鼓弄,造出洋枪洋炮。要没有这些洋枪洋炮,那洋人也不会这么容易就闯到北京,烧了圆明园。论武艺,他们哪里是对手?” 谭嗣同道:五爷,这不单纯是武器上的原因,归根到底是咱朝延腐败,长年以来官不像官,民不像民,乌烟瘴气,一塌糊涂。当官的私囊藏金,尽兴挥霍,当民的,竞食鸦片,不嗜耕作,我们要不挑起救国的担子,恐怕就要亡国灭种了! 噢,刘先生醒了。谭嗣同叫道,走进屋里。 刘凤春握着谭嗣同的手道:你们维新党的事,我闹不清楚,但我心里清楚,你们是为了让国家富强,让百姓幸福。 谭嗣同微笑着说:看来我们有相通的灵犀。 刘凤春随谭嗣同走到外屋,又说:谭先生,以后有用得着我们八卦掌门的地方,请关照一声,我们的兵器也不是吃素的! 王五让家人端上酒菜。刘凤春一看,有冷菜鸭肫肝、鸭掌、扒羊肉、椒盐炸鸭心,几个人边喝边谈。 谭嗣同喝了酒,脸色通红,越来越亢奋,他问王五和刘凤春:你们听说过孙文这个人吗? 孙文?王五把刚夹的一块扒羊肉放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刘凤春道:听说孙文造反,要革掉皇上,可是没有皇上哪儿成?谁来主管国家大事。 谭嗣同听了,呵呵一笑。他已有几分醉意,斜乜着眼睛对他们说:西洋各国有的就没有皇帝,国家大事由老百姓选举的人作主。 这哪里能成?“刘凤春瞪着眼睛说,皇上是真龙天子。没有皇帝还成什么体统?” 王五也对谭嗣同说:谭先生,我看你是醉了。 谭嗣同若有所思地望着院里的大槐树,树上噪耳的蝉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谭嗣同没有再说话。 他想起离湘之日,在浏阳游道吾山时写的一首诗: 夕阳峦高树,薄暮入青峰。 古寺云依鹤,空潭月照龙。 尘消百尺瀑,心断一声钟。 禅意渺何著,啾啾阶下蛰。 皇上没有兵权,变法何以成功呢!刘凤春的话打断了谭嗣同的思绪。 谭嗣同道:康有为先生已密奏皇上,建议仿照日本设立参谋本部,皇上亲任海陆军大元帅,统率全国军队。 王五道:皇上纵有大元帅之名,而无大元帅之实,也是无可奈何。 谭嗣同点点头:但皇上只要注意兵事,教育握有兵权的将帅,以维新变法精神感化教育他们,使他们能为皇上效力,这样荣禄为北洋大臣,也不能控制军队了。 谭嗣同思考片刻,缓缓地说:皇上现在注意到一个人,此人精明强悍,以西法训练新军,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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