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们都安静的不敢吱声,不懂岁杪的意思是什么。 李茵叶的面色顿时僵硬了,下一瞬却又很快挂起了笑,旋即看着岁杪,蹙眉道:“妹妹在说什么,好端端的提起罗嫔作甚?怪瘆人的。” “哪里吓人了,”岁杪笑了,“不过就是一个嫔妃罢了,又不是枉死冤死的,怎么就瘆人了。” 过了会儿,殿内都安静了。 许久后。 “香囊啊,”岁杪眨巴了几下眼眸,旋即将一个帕子包裹住的香囊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出来,然后将香囊放在了桌案上,嗓音淡淡道:“这个香囊我可是当着皇上的面捡起来的,的的确确是在罗嫔的宫中捡到的。” 顿了顿,岁杪又将自己身上的香囊给拿了出来,然后将两个放在一起,看着李茵叶,笑里藏刀道:“皇后娘娘,你说,这个香囊,是不是很像呢?” “像又如何,香囊又怎么了,”李茵叶也笑了,“妹妹怎么就爱钻研这个稀奇的点。” “我哪有啊,这哪里奇怪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么,”岁杪掩唇笑了笑,很无辜的道:“再者,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你不信你问她们,是不是也觉得这个香囊和你给我绣的针脚一模一样,且这种难度的香囊,除了你和莫蒿师父,谁还会绣呢?” 嫔妃们一顿,后知后觉岁杪是不是就是单纯的想夸赞一下针脚的手法。 包括李茵叶听见这句话,仔仔细细的看了眼岁杪,回忆起方才自己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太过于激动了,她沉吟不语,身边都是嫔妃们的讨论声。 “对啊,皇后娘娘,这个绣法和你的好像啊。” “是不是你绣的啊。” “真好看呀,”有人道:“皇后娘娘就是心灵手巧。” 岁杪也跟着笑,紧接着,嗓音淡淡道:“我就说吧,这个针法也就只有你会,你看,大家都夸你呢,真没想到你和罗嫔这么好,居然也送了她亲手绣的香囊。” 这些声音让李茵叶忽然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是她想多了,她们只不过是觉得这个针法和她的很像罢了。 “是不是你绣的啊,”岁杪说,“真好看。” “是,前不久罗嫔来我宫中拿的,”李茵叶喝了口茶,“本就无聊打发时间,绣了一个玩,她那日来请安,说是一眼相中了,叫我给她,我便做个好人,你们若是喜欢,我里间还有几个,你们拿去就是了。” 李茵叶的这个举动让嫔妃们都乐了,她便又道:“省的说我偏心,就按位分来吧,高的先拿,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无聊了,我便再绣一些,给那些没有拿到的嫔妃们也一人一个去。” 说完,嫔妃们都欠身谢了恩。 李茵叶吩咐安嬷嬷:“你去拿出来,给她们几个去。” 安嬷嬷得了令,立刻往里间走去,不一会儿后拿了几个香囊挨个给几个位分高的先,剩下的没拿的,李茵叶也挨个许诺了,人多是非多,李茵叶又喝了口茶,道:“好了,香囊拿回去吧,我也趁这个时间多绣一些,过段时间给你们就是了。” 这个逐客令不可能没人听懂,嫔妃们都欠身行礼离开了,整个殿内只剩下一个岁杪。 恩玉宫内香气很重,刻意的香味熏得人有些头昏脑胀。 她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也不像别的嫔妃那般说要离开,就坐在那里,看一看这个香囊,又看一看那个香囊,将两个香囊同时握在手上,旋即笑了,声音轻轻的,“皇后娘娘一口一个妹妹,你就是这么对我这个妹妹的?” 李茵叶垂在袖口的手收紧....... 她就觉得,岁杪今日来,绝对不简单。
第64章 . 欺君之罪 罗嫔索命 恩玉宫内, 香炉里弥漫出白色的缕缕细烟。 岁杪坐在位置上,一手拿着一个香囊在眼前打量着把玩着,她笑了, 放在鼻尖嗅了嗅后道:“这个香囊的花香味我可从未闻过呢, 不知皇后娘娘对这个味道有没有很熟悉呢?” 李茵叶这下是彻底的懂了,这人是当着众人的面套她的话呢, 现在话套出来了, 便等着嫔妃们都离开了来给她下绊子了, 整个殿内除了几个平日里贴身伺候的也没别人,李茵叶也不用装的母仪天下的姿态。 她看了眼岁杪,眼底的轻蔑显露出来, 哪里还有方才的那种温婉,她直接转身坐在了主位上, 如今她吃一叠长一智, 在岁杪没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之前, 她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理了理袖口,笑着道:“我自幼学习刺绣,对香囊以及香, 自然是见多闻多的,你说熟悉,我对很多香料都很熟悉, 不知妹妹, 问的这个熟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开始打起了马虎眼, 岁杪嘴角一扬,声音轻轻的,“我自然知道你对香料了得的多, 可你可知,这个香囊里,它是什么香料呢,毕竟这个香囊,可是你送给罗嫔的。” “是我送的又如何,不过就是随手绣的罢了,至于里头放的什么香料,我也没去留心,”李茵叶看了眼岁杪,轻轻的□□自己的假甲,嗓音带着不解,“我倒是想问你,为何你这么执着于这个香料和香囊?” 李茵叶这个人从小生活的地方便是需要刻意精心的去生活,一个不如意便是会让左相不满,他是府中的“皇帝”,而她们自幼便先学会了看人脸色。 左相开心,她们便欢喜,左相不开心,她们便要琢磨自己做的是不是不好,若不是因为她们,便需要想方设法的讨左相开心,从而问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们这么讨好,若是左相开心了,便会留宿在自己娘亲的院子里,娘亲有了恩宠,那么她们在府里的日子便会好些,外人看都觉左相府中富可敌国,可到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生哪有那么圆满的呢。 只不过她当了皇后,娘亲在府中的位置的确是无人能撼动,她原以为自己也是熬到头了,可没想到,空有皇后的名号,却没有一点点中宫之主之实。 连成亲那夜,她的夫君也是借着借口,没有和她同床共枕,而是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批阅了整整一宿,看上去像是避之不及,可哪怕如此,她觉得后宫之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毕竟她在揣摩别人心思的事情上,从未输过,可今日,她却忽然重新开始审视岁杪。 原以为她就是一个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罢了,开了笼子也不敢飞出去翱翔天空,可没想到,她今日拿着香囊,在嫔妃们面前套她的话....... 以及罗嫔死了也已经有段时日了,据她所说这个香囊早已拿到了,她却能忍到今日才拿来。 “人忽然对一件东西感到好奇,那定然是这个人或者这个东西有什么不对劲的,方才如此,”岁杪将香囊的丝带勾在食指上,让香囊悬在半空晃动,像是在催眠似地,“而我清楚得知道我没问题,那定然就是香囊有问题了,你说是吗,姐姐。” 岁杪何时叫过她姐姐,素来都是她一口一个妹妹。 不知道的还以为多情深意重呢,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姐姐二字,让她脊背都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李茵叶忽然看了眼外面的天,眼瞧着已经快到午时了,她忽然燃起一股莫名的燥意,特别是当看见岁杪笑意吟吟的脸时,她那种烦躁的感觉更甚,可若是要她认输,她做不到。 李茵叶也不是吃素的,她不答这个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道:“光说我做什么,我还没问妹妹呢,那日在假山,那个人,是怎么躲起来的?” 李茵叶才不相信假山里面真的没人,昨日她出来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派安嬷嬷在白日的时候去假山里看看,果不其然,假山上面有个空顶位置,足够藏一个人。 若是白天定然能发现,可那日偏偏就是黑夜,连月光都在帮她,照不下来,所以才让岁杪躲过一劫,不然她也不会禁足五日,成了整个后宫里的笑柄。 “皇后娘娘还是不死心呢,”岁杪笑了笑,“还是说皇后娘娘还在质疑皇上,就是认定假山里有人,质疑皇上眼力不行,没找到那个人,再或者,娘娘就是想再被禁足五日?” 听见她说出禁足五日,往她伤口上撒盐,李茵叶沉默了,论装糊涂,岁杪的功力可比她深多了,她干脆不说话。 岁杪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她,她站起身,当着李茵叶的面,走到了主位上,葱白的小手放在小香炉上,笑着道:“我听说啊,这个香囊里的香和香炉里的香若是放在一个殿内,两个香交织在一起的话,会对男人产生不好的反应。” “不知道皇后娘娘知不知道呢,”岁杪笑,又夸张的道:“哦,不对,她对女人没什么伤害,就是对男人伤害极大,若是定力不稳的人,可能一宿都没得睡,你说我说的对吗,皇后娘娘。” 岁杪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差一层透明的布没有撕开,李茵叶看着香囊,指尖微颤,干脆往后一倒,任何话都不说。 这副姿态,像是在耍赖也是在默认。 岁杪将香囊从香炉上移开,干脆把那层布也给撕开了,简明了断道:“误以为我怀孕了,想用罗嫔毁掉我,想让皇上去宠幸罗嫔,从而让我知道,你知道我的性格,定然是接受不了这件事,是吗?” 她什么都猜到了,却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茵叶如今觉得,她才是那个被玩的团团转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旧事重提,你想要的目的是什么?” 她肯定是不敢承认的。 可岁杪就是不会如她的意,她就是喜欢和李茵叶较劲,自元合那日进宫告诉她后,又一次遭李茵叶陷害之后,如今岁杪每每看见李茵叶,她就会想起左相。 她想起左相就会想起爹爹和那个断了一条手臂的哥哥,那个在外颠沛流离了那么久的哥哥。 无人能明白这种血海深仇的痛。 若是李茵叶是个良善人,好好的安安分分的在皇后的位置上,不惹事端,即便是血海深仇她也能眼不见为净,可李茵叶偏不,早在她进宫的那日开始,她便因为她是皇后,多处宽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那日假山之处便让她彻底的生起了恨意。 她见李茵叶始终不愿说真话的模样,轻蔑的笑了,眼眸微动,她道:“你不愿承认,你也都承认了,这个香囊就是你给罗嫔的,方才那么多人都听着呢,你如今香辩驳也不可能了——” 李茵叶急了,从凳子上支起身子,如今才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岁杪套话的路子,她气笑了,脑子转的飞快,很快便寻了个借口,“可你要知道,香囊里的香料是可以换掉的——” “这个不需要撒谎,莫蒿和你的绣工都是一样的,而莫蒿最引以为傲的绣法就是香囊的针脚不可以解开,”岁杪越说,李茵叶的脸色越白,“意思就是,你的香囊是不可以解开的,香料也是不可以更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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