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勇士拼命冲萧捷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 萧捷这才尴尬收声,伸手把芜丁搀起来:“你别急,咱这不是来归顺的吗?总得讨点赏赐。到时萧某便问他要你家大人的身骨!“ 芜丁跪在地上,给萧捷“咚咚咚“磕了无数个头,众人都感慨喟叹,不知如何劝慰。 孔嘉总算聪明一回,他找兵部的人打听那日所见芜丁身上服制属于哪支,又问到右卫大将军萧捷近日来京归顺,于是戴昇一睁开眼,他便邀功似的说:“芜壮士如今在右卫麾下,孔某已派人向萧大将军传信……” 戴昇气得眼睛又闭上了:“子赟费心了。只是圣上放戴某出来,正是为了以戴某为饵,钓出与博远有关的一干人等……” 孔嘉失落无比,把脸埋在戴昇盖着的被上:“扶摇,我是不是……怎么做都不合你心意?” “子赟别这么想。”戴昇伸手摸了摸孔嘉的头。 这出乎意外的亲密举动令孔嘉心中涌起一大出旖旎的想象,登时又从眼角红到脖颈。 他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话头:“圣上对博远执念如此之深?人都没了,还要为难他身边之人?” 戴昇看着他无力地摇头:“圣上为人执着,夙愿必达,对人对事,皆是如此。戴某早劝子赟不可与博远牵扯过多……” “那你呢扶摇?”孔嘉竟打断他:“你又为何……好好的非要去观星?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有关。” 孔嘉闻言跳了起来:“扶摇……你!你疯了?!” “傻瓜,当真是个傻瓜!”戴昇无奈苦笑。 他在说孔嘉,孔嘉却以为他说的是崔博远。 圣上不肯接受博远的死,那扶摇岂非性命堪虞? 孔嘉想到此节,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戴昇的手:“我们走吧扶摇!去找我哥!司马一氏疯子颇多,咱们不伺候了!” 戴昇“扑哧”一声笑出眼泪。 就凭这句,这傻子就能死八回,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戴昇原本打算破釜沉舟,这下又有了挂碍。 芜丁病倒了,躺在榻上烧得糊里糊涂。 他哭了睡,醒了哭,身体脱水再流不出眼泪,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动物般的哀鸣呜咽,轮流照顾他的那几个粗蠢硬汉,都被他哭得于心不忍,哀叹不已。 大夫嘱咐给他喝盐水、喂汤药,他并不配合,最后只能取来麦秆硬塞进他喉咙里,强灌下去。 他终于接受崔衍不在人世这件事情,却又深深觉得是他自己害死了他家大人。 自打从齐王那里逃出来,大人就像变了个人,可见司马镜对大人造成了多大伤害。 可我却在大人那般艰难无助的时刻,中了邪似的跑去投军! 若我没走,大人必不至于又落入司马镜虎口! 等于是我亲手将大人推下火坑! 芜丁也终于想明白戴昇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戴扶摇每次劝他上进,都是在背着他家大人的情况下,要么大人不在场,要么大人睡着了。 君子远庖厨,戴扶摇却故意在他跟大人怄气的时候跑到厨房找他,假装劝和,实际上却在提醒他大人多么自私任性。 那么痛快借钱给他,为此还特意差人去外面借金锭子! 他恨戴扶摇阴险伪善,更恨自己愚蠢软弱。 为什么不相信大人? 为什么轻信旁人挑拨? 芜丁无法原谅自己,他不想活了。 萧捷每日来探视他,这天终于看不下去,坐到榻边开始骂他。 “你这人白长一副好相貌,怎的竟如此没出息?崔大人铁骨铮铮,为名节不惜粉身碎骨,你呢?整日哭哭啼啼像个小寡妇,你配得上你家大人吗?你就甘心他这么白死了?谁害了他?怎的不给个说法?你再这么干嚎下去,休怪萧某不念同袍之谊,把你扔到大街上!眼下萧某还有正事要忙,你何时想通了,便来找我。明日午时若还不来,你就给我滚蛋吧!” 萧捷走后,芜丁又蒙头哭了一场。 夜幕降临时,他挣扎着起身,主动喝了药,吃了粥,又要来热水给自己沐浴梳洗,然后衣冠齐整去见萧捷。 “萧将军教训的是,芜丁一时糊涂。”芜丁满眼血丝,颧骨之上两团青黑,看上去面目可怖:“我家大人不能这么白死,此仇不报,我无颜见他。” 萧捷见惯了生死之事,一望便知他不想活了,怕是打算与仇人同归于尽,却并不劝他,只点头叫他上前。 “军中来报,豫州有变,官军……”萧捷压低声音:“损失大半,已无力控制局势。” 芜丁狐疑道:“河间王成了事?这才几日,怎会……” 萧捷摇头,神情诡秘:“河间王与赵王两相消耗,几近全灭。” 芜丁迅速整理思路,萧捷竟问道:“你说我如今……降是不降?” 这么问,那就是不打算降了。 的确,当初要降,只因不想白白为司马廉牺牲,为的是保存己方实力。 如今官军疲敝,豫州空虚,几股力量鹬蚌相争,消耗殆尽,萧捷麾下有左右二卫,正好坐收渔利,何必要投靠司马镜? 萧捷意味深长地看着芜丁,挑挑眉。 芜丁立时了然:他何止不想吃司马镜这碗饭,他是要砸了司马镜的锅。 “萧将军入宫时,可否带芜丁同去?” 芜丁猜萧捷想把他当把刀使,正好他要杀司马镜报仇,有机会进得宫门,被利用一下也无妨。 萧捷伸手重重拍了拍他肩头:“你不要去。我还留你有用。” 芜丁一下愣住。 萧捷说,左卫原是汝南王司马毅旧部,要办大事,要老亲王亲自出马,才使得动左卫。 须得有一信得过的人,去汝南向老亲王传信。 “芜丁只想进宫面圣,求萧将军成全!”芜丁扑通一声跪倒,抱拳怒目圆眦。 萧捷气得抬手呼他一耳光:“找死是吧?你他娘的才哭完,又来寻死觅活?” 芜丁复仇心切,见萧捷不肯带他进宫,急眼了,竟生一计。 “萧将军可是对芜丁有意?不想芜丁送死?你若看上我,不妨直说……” ---- 芜丁拿到剧本低头一看:《将军他每天都夸我帅》
第98章 将军舍不得芜丁犯险 萧捷闻言一步跳开老远:“呔!休得胡言!萧某才不是那种人!” 芜丁上一步逼近:“将军不想我死,就是对我有意!” “放你娘的屁!离老子远点!” “口说无凭,试试便知!” 芜丁扑上去撕他衣服,两人扭在一起。 方才萧捷还传了另几位属下进来说事,这几人迈进房门的一刻,芜丁正把萧捷按在桌案上扯他衣领。 空气一时凝固。 萧捷甩开芜丁,清清喉咙把自己衣衫抚平。 几位勇士脸上五颜六色甚是好看,芜丁臊得直想一头撞死。 此时房中安静得简直诡异,芜丁记起要做的事,硬着头皮问道:“将军可是舍不得带芜丁犯险?” 萧捷嘴角抽动,拂袖嚷道:“谁舍不得你?你要死便死!” “那芜丁便可随将军入宫?” “入入入!” 萧捷另派一位亲随去汝南传信,很快得到回音,老亲王同意亲领左卫守住洛阳门户,与萧捷同进退。 到了进宫那日,萧捷把芜丁叫到面前,扶额叹道:“那人不知从哪儿得知崔大人的囚车卫在萧某这里,派了人来要你,被我唬回去了。你若一露面……” 芜丁这才想起,司马镜确实见过他,一打照面便能认得出来! “并非萧某有意食言,只是正事要紧,万不能让那人事先警惕起疑。” 芜丁泄了气,黯然点头。 萧捷走后,芜丁越想越不甘心,胸中愤懑无从发泄,憋得满地乱窜。 他突然想到,还有戴扶摇! 于是他上马奔到戴府,去找戴扶摇算账。 戴府大门紧闭,上封着一枚纸条,说此宅待售。 芜丁自然想到戴扶摇还能在哪儿,打马又奔孔府。 想象中的崔衍从不与旁人牵扯不清,以至于芜丁都忘记了嫉妒心痛的滋味。 如今戴扶摇和孔嘉就在他眼前,他口中一下涌出久违的酸苦滋味。 芜丁握紧佩刀手柄,冷冷瞪视戴昇:“我家大人究竟如何没的?戴大人今日须得说个清楚!” “那日双星合月,异象难得,戴某便邀圣驾携博远赴白云山主峰观赏。圣上惧高,先行下山了,戴某便与博远一同登台……谁料他竟……全是戴某的错!戴某大意,害了他……博远天生傲骨,最不愿受人胁迫摆弄……”戴昇哭得满脸满手是泪,跪倒在地:“博远……师兄无能,无力救你出樊笼……亦不能保你名节……芜壮士,你送我走吧,戴某怯懦无法自戕,求你替我动手……为你家大人报仇……” 孔嘉也跟着落了泪,芜丁却冷笑森森:“戴大人端的好妙计!觊觎我家大人不成,便将我支走,送他入宫受辱!如今又害他性命!好生歹毒!你得不到的人,就要他死?” 戴昇垂头泣道:“是,是我阴险狠毒,我得不到他,便亲手毁了他……你动手吧,送我下去为他陪葬!” 孔嘉扑上去抱住戴昇,也哭起来:“扶摇胡说什么!我知你心,我知你……” 他募地一怔,眼珠圆瞪,像想起了什么,一下拉过戴昇衣领,质问道:“你买回来那个……长得像博远的,小倌呢?蓝止呢?嗯?扶摇!蓝止呢?” 芜丁不明就里,拔出孔嘉送他的那把宝刀:“既然话已说开……” 孔嘉眼珠缓缓转动,大张着嘴,用力摇晃着戴昇叫道:“博远!蓝止!你换了他!是不是?博远没死?!” 戴昇倏地止住哭泣,咬着牙长叹一声,一把将孔嘉推倒:“跟你说了几回了?!隔墙有耳!隔墙有耳!你能不能……” 孔嘉爬起身来,“哈哈哈哈”笑了一串,随即按住芜丁持刀的手,喜极而泣:“博远没死!博远没死!孔某就说嘛!怎的不肯依礼下葬!芜壮士,你家大人……他还活着啊!” 芜丁懵怔半晌,忽地推开孔嘉,将刀一甩,横在戴昇侧颈:“你给我,说清楚!我家大人究竟何在!” 戴昇狠狠叹了口气,白了孔嘉一眼:“早晚被你这痴儿害死!” “说!”芜丁发出一声怒吼。 “没死。金蝉脱壳之计。”戴昇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从耳朵里钻进芜丁心窝。 “他人在哪儿?”芜丁身体和声音都激动地抖如筛糠。 “不知。即算知道,也不能说。有人盯着呢。戴某一旦说了,你我三人,连同博远,一个也活不成。你好好想想。” 戴昇话音刚落,院墙上突然跳下来一圈弓箭手,须臾间弓矢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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