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逃犯,先斩后奏,本就是骁翎卫之责。”萧风望神色散漫,“臣定不会如上任指挥使那般疏忽。” “只是殿下,是否要如陈国公一般,以天子残忍之名来成就自己的仁慈?” “放肆!殿下是储君,你一个指挥使怎可如此冒犯!”东宫侍从顿时高声呵斥,又被梁成烨挥退。 “陈公子,萧大人所言当真?” 视线一转才发觉陈恒之已彻底失血昏迷,并不能回答。 萧风望不给储君颜面,笑了一声。 其实前年的事闹得再凶,也早已过去许久。 陛下不再追究,萧风望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放眼里的人。 按理来说,这种事在上云京不过是权贵之间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的事。 毕竟谁家没有几个关系难以割舍的好友与姻亲。 若非刻意去调查,谁又会注意到一个书童? 萧风望也不知为何,偏偏眼睛就盯上了陈国公府,偏偏连这件事都一并翻了出来。 “怎么,真假不看证据,难道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萧风望居高临下扫了陈恒之一眼,“太子一向是这样管理朝中事务的?” “看来指挥使不曾将孤这位储君放在眼里。”梁成烨淡淡。 “骁翎卫只听命于陛下。”萧风望摸了摸旺财的头,姿态散漫,“殿下此言,有篡位谋反之嫌。” 梁成烨面沉如水,周身气息压得东宫众人喘不过气。 可反观骁翎卫众人,却是个个神情冷漠,与萧风望一般,不知何为君臣之别。
第32章 兄长,你的好来得有些迟了 国子监气氛僵持不下,寒风霜雪里都掺杂着血腥气,谢府的马车里却是轻声细语,暖意融融。 “脸怎么这样凉?”谢凌云拨弄几下碳炉,“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冷?脚冷不冷?” 谢枕云垂眸道:“还好。” 谢凌云无奈一笑,俯身替他脱了靴。 “冷为何不说?” 谢枕云双手紧紧捧着汤婆子,似乎还未从方才的血腥场面里缓过神来,“说了,就可以不冷吗?” 他喃喃自语:“可是以前我说冷,还是要住在柴房里,还是会被打会被骂,没用的……” “大哥,我不想爹娘和你觉得我太娇气,不想你们像在秣陵的家人一样讨厌我。” “我做错了吗?” “秣陵从来不是你的家。”谢凌云将他褪下的足衣放在碳炉上熥着。 没了足衣遮挡,少年线条流畅的小腿从裤腿里露出来一截,白玉似的,稍稍用力一捏就会碎,可怜兮兮的。 谢凌云眸光顿了顿,又再次塞了一个汤婆子到他脚边。 “枕云,上云京才是你的家。”谢凌云眼神和嗓音一样温柔,“以前是大哥不好,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但今后,只要大哥还活着,就不会放任你不管。” “所以不论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冷还是热,都可以说出来。” “可是大哥,爹娘并非这样想。” “你不必管他们。”谢凌云提及爹娘,神色总是很冷漠,眉宇间仅存的温情也只有此刻在少年面前才会流露出来,“爹娘已经老了,谢府的天不是他们,是我。” “枕云即便一辈子不娶妻不入仕,大哥也会养你一辈子。” “所以枕云不必为了讨爹娘喜欢,刻意讨好他。” 他是谁?未曾指名道姓,却又二人都心知肚明。 谢枕云默默听着,脚心与手心都贴在汤婆子上感受暖意。 若无诏狱那一次,或许他也会高兴自己终于有了一个爱自己的兄长。 可他心眼不大,天生记仇,有些事发生了便无法忘怀。 此刻他虽高兴,但比起哥哥,他还是更想要权势地位。 因为体会过无助的滋味,才知道血脉亲情有多靠不住。 所以,对不住了,兄长。 你的好,来得有些迟。 “在上云京,也只有大哥真的对我好。”谢枕云放下手里的汤婆子,“我能依靠的,也只有大哥。” 少年身上总带着清淡的海棠香气。 谢凌云叹了口气,将熥好的足衣替他穿上。 暖意逼人,谢枕云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好暖和。” “边境严寒,行军时无法将汤婆子带上身上,所以冬日出兵前都会事先熥好衣裳,以抵御严寒。”谢凌云含笑解释,“日后枕云的足衣,都由兄长来熥。” 谢枕云摇头:“不行,大哥职务在身,怎么能陪我在府中消磨光阴?” 交谈间,马车停了。 谢凌云替他穿好缎靴,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在马车下接住跳下来的人。 白翅本欲上前,可就连手里的伞都被夺走,只能失落地站在一旁。 谢枕云落了地,扭头瞧见早早在府门前等候的谢青云。 “外面下着雪呢,你怎么在这里等?” 他站在谢凌云身侧,谢凌云替他撑伞,兄友弟恭,亲昵得好似无人能插进去。 分明只一日不见,谢青云却敏锐察觉到,他们之间发生了变化。 谢枕云什么都没说,他却觉得,他已不是谢枕云心中待他最好的人。 谢青云暗自攥紧身侧的手,走上前,目光落在少年眉眼。 雪天苍白,遮不住谢枕云眸底清透动人的水光,总让人挪不开视线。 “天寒地冻,放心不下你。” “二弟大可放心。”谢凌云微笑道,“有我在,自不会让他出事。” 三人跨过府门,还未走几步,迎面碰上谢将军与夫人。 “今日考试如何?” 谢枕云没说话,谢凌云已然拧眉,“三弟身子不好,爹娘关心的便只有考试如何么?” “雪天风大,人心却比风雪还要冻人。” 谢将军被他刺到,面露怒色,又被身侧的夫人拽住。 “你爹也只是关心则乱。”将军夫人含笑望向被两个兄长护在中间的少年,“天冷,快些回屋取暖吧,我已命人送了新的红罗炭在你屋子里。” 谢枕云点头:“多谢母亲。” …… 纵使他如今病已好,身子仍旧不好,日日都要服用温补的药。 明日便要骑射考试,更是容不得一点马虎。 好在次日醒来时,他并未发热。 不像以前在秣陵,在冬日来临的第一日,身子适应不过来,总会大病一场。 考完骑射,过两日才会公布名次。只是等两天后揭晓名次时,谢枕云难得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骑射皆是倒数第一。 名次是白翅守在国子监门口特意去瞧的,回来时谢青云与谢凌云都在。 谢凌云无奈笑道:“枕云,有时候倒数第一并非真的垫底,而是以退为进。” “否则你便不会故意射歪,大哥说得可对?” 谢枕云没说话,屋外又传来脚步声。 是闻讯赶来的谢将军与将军夫人。 待得知名次,他们眼中失望难以掩藏。 一个在乡野长大的孩子,果然比不得他们灌注精力培养出来的孩子。 谢枕云咬着唇瓣,无助地望向谢凌云。 “这么短的时间内,三弟便能学会骑射,并且写出一篇完整的文章,已强过国子监许多学生。”谢凌云道。 谢青云亦看向他,无声安抚。 “可是总共也只有三位殿下需选择伴读,那陛下与皇后自然只会选前三甲。”谢将军不悦道,“不能做到最好,不如不做。” 谢枕云并不慌乱,也未反驳。 不错,要做就要做到极致,达到目的才罢休。 所以他从不做无用功。 萧风望早已暗示过他,考试不过是个幌子,谢家已经有一个手握三十万兵权的将军,若他太过出挑,只会被忌惮。 只是他的父亲远离朝政太久,只记得自己往日显赫,早已忘了这回事。
第33章 他已经忍够了 尤其是九殿下。 皇后已有太子,九殿下并不需要一位才华横溢的伴读。 “爹说得对。”谢枕云眸光黯然,唇角勉强扯起一丝笑意,“我的确做得不够好,若是旁人,定能名列三甲吧。” 他看了谢青云一眼,眼底水光被他憋了回去,却比流下来更让人心疼。 “爹莫不是忘了,是你和娘求他去的。”谢青云冷声道,“他本可不去,也不会凭白受什么惊吓,如今反而要怪他?” “爹,你向枕云道个歉吧。”谢凌云淡淡道。 谢将军怒吼:“你说什么?!我是你爹!” “不必了。”谢枕云垂眸,“我怎能让爹与我道歉,本就是我做得不够好。” 谢将军只觉一口气憋在心口,又不知从何而来。 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他一没打二没骂,好吃好喝供着,说几句怎么就变成罪人了? 偏偏少年如此委曲求全,他心虚之下,便将怒火转移到其余二人身上。 “你一个考官,帮一下你弟弟会死么?还有你,若不是你逞能和萧风望较劲,何须谢枕云替你去这一趟?” “道歉?”谢将军气笑了,“你个不孝子,该是你向老夫道歉!” 谢凌云淡笑道:“徇私舞弊,便是抗旨不尊,父亲忤逆尊上在先,怎么到头来成了我的错?” “大哥,别这么说爹了,爹也是为了谢家啊。”谢枕云小声道。 “你看看你弟弟。”谢将军顿时有了底气,高声道,“再看看你。” 谢凌云尚未开口反驳,管家大步走入屋内。 “老爷,宫里来人宣旨了。” “宣旨?”谢将军眉头一拧,“什么旨?” “哎哟,老爷甭管什么圣旨,陛下身边的薛公公已经在外头等着了。”管家无奈催促,“各位公子既然都在,就快些出去接旨吧。” 谢枕云跟在后面走出去,直到那道伴读的旨意宣读完,他都不曾有半分惊讶的神情。 伴读而已。 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想要的远远不止伴读。 谢枕云捧着明黄圣旨起身,望着谢将军笑脸恭迎一个太监,只觉讽刺。 “谢小公子,陛下与皇后娘娘宣您入宫觐见。”薛公公对他的态度过分恭敬,似乎不像是对一个皇子伴读的姿态。 天子亲信,便是寻常宫妃都要讨好三分。 谢凌云察觉到了,面上笑意淡去几分,似乎并不高兴。 见他望过来,又温柔了眉目,“去吧,大哥等你回来。” 谢枕云点头,跟着薛公公出了谢府,坐上入宫的马车。 只是这马车似乎不太寻常,规格装饰都太过华贵。 他试探着问出来,薛公公便笑道:“小公子眼尖,这马车的确是太子殿下特意安排的。” “殿下说,小公子身子弱,吹不得风也经不起颠簸,所以就将东宫的车架挪过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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