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老实,岂不是成太监了?”萧风望得意洋洋道,“难道你对我不满意?” 想起方才见识过的情形,哪怕早已不是第一次见识,也忍不住面红耳赤,“你……你个混账。” “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骂人法子?”萧风望喜滋滋抱着人蹭,眼底浓稠的渴求未彻底消解,猩红未褪,瞧着就是头没喂饱的野狗,吐的灼热的气息,激得谢枕云脊背上起了一层颤栗,又被男人滚烫的手贴住抚摸。 “还用学么?瞧见你,自然就想到了,”谢枕云踢了他腰腹一脚。 喂了药后,萧风望趴在榻边看着人,终于停歇闹腾的兴致。 “宝宝,过了今日,就是十九了。” “……” 萧风望挑眉:“怎么不说话?” 谢枕云抬眸,望着他,眼中情绪看不清切,“萧风望,不是十九。” “是二十。” 去年冬日,他刻意避讳自己的生辰,是以无人敢提。 以至于所有人都默认他还是十八岁。 可光阴流转不过眨眼间,纵使所有人都骗过了自己,他过了今夜,的确就二十了。 是太医口中,活不过的二十。 “别怕,”谢枕云伸手,轻轻抚过萧风望凝固的脸,像安抚旺财一样安抚他,“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不就说明太医的话……” 未说完的话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 一滴血,从少年捂嘴的帕子上渗透出来。
第159章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谢枕云下意识想将那帕子藏起来,却被萧风望猛然攥住手腕,嗓音低沉微微夹杂着颤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身子,治不好?” “萧风望……我困了,”谢枕云垂下眼皮,轻轻呼出一口气,“我要就寝了。” “不准睡!”萧风望死死盯着他唇边的血迹,用指腹轻柔地擦去,“等今日过了再睡,等你到了二十岁再睡好不好?” “我已经二十了。” “还没有,”萧风望低声喃喃,“我查过,你是快子时的时候才降生的,将军夫人生你的时候生了很久,因为胎儿太大难产……宝宝,你生下来的时候很健康,哭声也很嘹亮。” “只要挺过二十岁,太医的预言就破了,求你……不要睡。” 谢枕云面色不见半分哀色,掌心抚摸天子沉重的脸,“好可怜啊,坏狗这么担心自己要失去主人么?” 萧风望恶狠狠望着他,牙根咬紧,“你总是有千万种法子能折磨我。” 说罢起身就要去传太医。 谢枕云拉住他的手,细声细语道:“入夜了,雪地难行,何必麻烦太医白跑一趟?若是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天子想救的人,就没有救不回来的。”萧风望面无表情道,“天底下哪里有那么玄乎的事,今日和明日不过差了一个时辰,缘何就挺不过去?” 他知道,萧风望从来不信这些。 谢枕云笑了笑,温凉的指尖贴在男人脖子上取暖,“其实那日在泰山祈福时,我抽了一支很不好的签,只是江絮替我换掉了。”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若得长寿,必将祸国。” “哪里有这样浅白的签文?”萧风望眉头紧皱,“太庙里的那群和尚最爱故弄玄虚,莫不是谁故意写了混在里头吓唬人的。” “我当时很害怕,若是那位陛下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杀了我?”谢枕云唇瓣微抿,眼睫微颤,“老天怕我祸国,便要提前收回我的命了。” “不准,”萧风望起身抱住他,眼中戾气翻涌,“不准收!” “你好凶,”谢枕云委屈道。 萧风望沉默片刻,低头主动蹭他的掌心。 “谢枕云,我绝不会放你走,你别想去地府和某个野男人团聚。” “陛下总有吃不完的醋,”谢枕云勾唇道,“野男人那么多,何时吃得完呢?” 萧风望木着脸,“你承认了,你果然在外面有野男人。” “嗯,”谢枕云无辜眨眼,“可是小狗不是只有一个么?” 萧风望低头似乎隐忍着什么,自言自语道:“这辈子都要栽在你手上了……” 若是回到两年前,有人敢说他会为了一个男子要死要活上赶着当狗,怕是随即就要把人抓去诏狱教训一顿。 殿外又下起了雪,雪落的簌簌声隐隐从窗户外传来。 “萧风望,我想看你堆雪人,”谢枕云指尖点了点男人胸口,“就堆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怎么,以前在谢府时,白翅给你堆得不够多?”萧风望冷哼。 谢枕云笑了笑,“哦。” 萧风望转身去了殿外堆雪人,不过在此之前,他小心翼翼开了窗户,将汤婆子塞在谢枕云手中,又添了两个炭盆。 寻常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热气,早已大汗淋漓。 可是他的皇后,却连手脚都不足以捂热。 萧风望想起私下里张太医曾苦口婆心劝他知足,若非有雪莲王株,谢枕云早在那日被自己的亲娘下药时就该死去。 可他若是能知足,就不会养私兵不会抢皇位,也不会抢走太子妃。 更不会痴心妄想,强求谢枕云与他一起长命百岁。 等萧风望回过神,已经捏了一只雪白的猫在掌心。 他转头,便瞧见他的皇后懒洋洋趴在窗台上,身上盖着貂绒毛毯,面颊雪白,比他堆的小猫还要精致可人。 谢枕云朝他伸出一只手。 心领神会后,他献宝似的捧着小猫走到窗边。 谢枕云接过,指尖捏住小猫的耳朵,骄矜道:“这个太小了,我要堆一个大的,整个冬天都不可以融化,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说完,他抬手,拂去男人额发上沾染的碎雪,“陛下,可以么?” “等着,”萧风望转身走回雪地里,蹲下身开始盘雪团。 “萧风望,明日早上我不想吃海棠酥了,”谢枕云看着他的龙袍衣摆逐渐被雪水打湿,勾起唇角,“吃桂花糕吧,听说宫里的桂花糕绝无仅有,我也想尝尝。” 萧风望一边堆雪猫,一边散漫开口:“不是不喜欢桂花?” “我从没有不喜欢桂花,”谢枕云轻声道,“只是如今再回头看,那些小事已不足以在意了。” 如今他是金尊玉贵的皇后,日日同君王一齐出入御书房,权势随意捏在掌中把玩,哪里还能在乎曾经谢二公子的名分被谁占据过。 不重要了。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桂花?”萧风望轻哼,“你可真是不怕为难我。” “会有么?”谢枕云问。 萧风望笑了笑,“皇后想要,那就有。” 谢枕云安静下来,没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一只和石狮子一样大的猫堆在了宣政殿前,萧风望又觉不足,还堆了一只更大的獒犬紧紧贴着小猫。 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屋檐下的宫灯光影朦胧,唯有雪堆成的猫狗雪亮发着莹白的光。 萧风望转身,见窗户不知何时关上,顿了顿,加快步子走回寝殿里。 殿中暖意十足,融化了他身上的雪花,雪水从发梢滴落。 床幔里,那人不知何时睡着了,都没等他堆完雪人。 可他的皇后爱使小性子,若是吵醒了人又要被赶出去。 故而萧风望没敢爬到榻上去把寒气过给他,只是抽出一缕他的发丝,绕在指尖把玩,就这样守在榻边直到天明。 “陛下,”刘公公小心请示,“到午膳的时辰了。” “这么快便午时了?”萧风望拧眉,“再等等,皇后还未醒。” 又过了一个时辰,刘公公再次进来,“陛下……” 萧风望扭头,双目猩红,面容却又过分平静,“朕不是说了再等等?皇后还未醒。”
第160章 他不是个好皇帝 刘公公欲言又止,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殿外,陆节正蹲在那只雪猫旁边偷偷抚摸猫的脑袋,见刘公公出来,神色不变收回手,“今日早朝陛下便没有去,御书房里堆积的奏折都要成山了,这会子还不准备出来?” 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头疼脑热,也不见宣太医。 “怎么回事?”陆节皱眉。 “陛下执意要等娘娘醒来一起用午膳,”刘公公顿了顿,道,“娘娘他……还未醒。” “马上就是年关,朝中事那么多,这都成婚多久了还日日黏在一块?”陆节阴阳怪气道,“就他有媳妇?这都快——” “皇后娘娘还未醒?” 刘公公点头。 “……” 陆节面色微变,推开阻拦的刘公公,闯入殿里。 只见昨日还在御书房被陛下哄着喝药的人,此刻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躺在天子怀中,若非陆节是习武之人对气息感触敏锐,几乎都要捕捉不到那微弱的呼吸。 “陛下……” 萧风望额头与谢枕云相贴,哑声道:“朕不过是在外头堆了个雪人,他就睡着了。” “是朕堆太久,皇后生气了。” “什么叫做生气了?醒不来就唤太医,在这里发什么疯?!”陆节转身大步朝太医院赶去。 他抓着太医赶来,谁知宣政殿的门却从里面锁了,所有的宫人都被赶出来。 “陆大人您慢点!”张太医气喘吁吁,“若是因皇后娘娘的病,老臣也实在无法子了。” “该说的,都已经和陛下说过了,娘娘本该活不过二十岁,如今吊着一口气昏迷过去,也只是因他体内的雪莲王竹株与南疆气运绑住。” “怕是醒不过来了,”张太医叹气道。 陆节:“就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张太医摇头:“小公子在谢府时就吐血晕倒过那么多次,陆大人您也是知道的,若是从秣陵接回来后就好生养着便罢了,偏偏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谁能遭得住呢?” “就算用再多药养着也是一时的,这身体到了承受不住的时候,总会垮掉的,娘娘的身子在年幼时就被糟蹋了底子,不过是早晚区别罢了。” 陆节等人在殿外从白日守到黑夜,殿门总算开了。 天子一身玄黑龙袍,额发遮住神情,跨过门槛走出来,“陆节。” 他的嗓音沙哑,像是一日未曾进水。 “去宣旨,搜寻天下名医,能治皇后者,赏千金,赐爵位,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朕全允了。” “快去。” 男人语气很平静,但陆节知道,这是极度隐忍后伪装出来的平淡。 陆节不敢耽搁,接过那道字迹凌乱的圣旨便朝宫外赶。 “刘林,传午膳。”说罢,萧风望转身回了寝殿。 他坐在榻边,小心翼翼把人抱在怀里,眼神有一瞬恍惚。 分明昨夜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张太医也跟着走了进来,大着胆子道:“陛下,寻常午膳娘娘是咽不下去的,即便咽下去也会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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