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子靠在沈逸腿边,倚着炕沿,被暖得昏昏欲睡。 小伍看着新来的小子跟他抢哥哥,板着小脸。 没一会儿,两个姨娘就把饭食端上了炕桌,招呼着大家开动。 沈逸张了张嘴,去灶间拿了两个海碗盛了两碗出来放在炕脚暖着,拿干净簸箕罩起来,上面还搭了块儿皮子。 忙活完才开始动筷。 二小子挨着沈逸坐着,他没这么多人一起吃过饭,也没见谁家大大小小好几个小孩。 他端着碗,不敢说话,小口小口的喝粥,叔侄两吃饭都没什么声儿。 吃到尾声,沈逸看没人找上门,也渐渐缓了过来。 主动收拾碗筷去灶间清洗,二小子跟着他寸步不离,木买爷爷还没过来,他不放心,他要守着小叔叔,不能被贼人拉走。 小伍也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沉默得站在一边不上前,也不走远,就眼巴巴看着。 官恒饭后就拿了根一看就实心还顺直的柴棍,捏在手里,眼睛一直看着院外,十分警惕。 等沈逸洗完碗筷收拾好灶头,官忱也回来了。 “这事儿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不过你放心,没人能带走你,你的终身大事都由你自己考虑,今后谁也做不得你的主。”官忱端着海碗咕噜咕噜得喝粥,他饿坏了。 沈逸这才抬头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不到半个时辰,木买村长踩着官二的脚印来了,把事情原委跟沈逸说了一通。 “逸哥儿想开些,那个……”本想狠狠骂上几句,但二小子就挂在沈逸腿边,可就不好再骂了。“反正有啥事你吱一声,大伯看着呢,定不能让你受委屈。” 沈逸谢过村长,让二小子跟着村长走,村长能顺路给他送回去。 等事态平息后,沈逸才后知后觉嘴里心里发苦……这世上原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亲长了。 山坳村。 老光棍回村后遇上个人就说一嘴自己去了松茸沈家求亲,沈安收了自己聘礼,不日沈逸就要嫁他。 听到的有的自是不信,觉得老不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无端败坏人小哥儿名声。 有的则是同情被兄长一点聘礼就下嫁给这种龌龊人。 说什么的都有。 等风声传到穆勒家和袁家后。 穆勒老汉带着穆老三上老光棍家探听虚实。 袁宜室则是手提镰刀肩扛锄头,气冲冲直奔老光棍茅屋外三丈远的地方就开始怒吼:“你个老不死的给我出来!狗嘴里放什么狗屁?敢不敢给我当面再说一次?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喊了会儿,还是没人出来,袁哥儿更怒了! “你个龟孙老王八,老癞蛤蟆,你给我出来,你不出来我就……我就把你屋门前这条路给你挖个大坑,再拿雪盖上,摔不死你个老王八!” 说干就干,用锄头沟开厚雪就要开始挖,气死了气死了,个老王八真敢想!看他不挖个地窖出来摔断癞蛤蟆的三条腿! 被穆勒老三怒目而视的老光棍吓得屁滚尿流,早就不敢再说成亲什么的了,但死咬着沈安收了他的聘不放。 穆勒老汉让小儿子动手活络活络了下经骨让老光棍长点无端毁人名声的教训。 才踢上几脚就听到了门外又一个找上门来出气的袁哥儿。 父子两只好停手,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就看到气乎乎的袁哥儿锄头舞得飞起,嘴里念念有词的咒骂,说实话每一句都很难听,难听得父子两都皱眉。 袁小哥儿舞着锄头终于解气一些,才停手准备喘口气,一回头就看到皱着眉头的穆勒父子两。 “阿……阿叔,穆三哥,好巧,你们也来了啊。”袁哥儿讪讪。 穆勒老汉走过去提起袁小哥儿的袄子后领子就要把人抓走。 穆勒老三跟在后面捡镰刀锄头,用脚随意踢了点雪盖住那个小坑。 “阿叔,你抓我干嘛?我才挖一点点,再让我挖一点,就一点好不好嘛。”袁哥儿挤弄着眉眼:“好不好嘛,阿叔?” 穆勒老汉手抖了抖,最终撒手。 “你自己睁眼看看,这四下无人,你一个小哥儿,他一个老光棍儿,万一起了歹心,你是要断了你自己和你阿爹阿父小弟弟的命。”穆勒老汉心有余悸。 穆勒老三也紧了紧眉头,回头凶狠得瞪了眼茅屋,朝那方向吐了口唾沫。 “阿叔,我这样貌粗鄙性子又莽的小哥儿才不会挨欺负,我还带了家伙,我年轻又有力气,您先消消气,嘿嘿。”其实他一点也不怕,他甚至敢以后见那老光棍一次打一次。 啧……穆勒老汉锤了锤胸口,二话不说故技重施,拎着后领子给人拉走。 才走出几十步,袁哥儿那柔柔弱弱,弱不禁风得阿爹就拎着擀面杖来了,眼泪横飞,一看到穆勒老汉心放到了肚子里去,接着就像护崽的母老虎一样,站在原地啊的一声大吼! 走过来把擀面杖往袁哥儿屁股上舞,看着好像用了多大劲,袁哥儿假哭的也来劲,实际上两人都在作戏。 演了一会儿,袁哥儿阿父也抱着襁褓提着把砍刀跑来了。 一看这场景,就给穆勒老汉鞠了一躬,挺拔一汉子委屈得夹着脖子藏自己的眼泪珠子,摆了摆手自己掉头走在前面。 袁哥儿阿爹张了张了嘴,又闭上了,瞪了一眼小哥儿就追上去哄自己汉子去了。 阿爹阿父都来了,穆勒老汉自然不好再拎小猫脖子,努了努嘴,示意小哥儿赶紧跟上去。 袁哥儿笑嘻嘻的往前跑,跑了几步又掉头回来拿自己的镰刀锄头,眉开眼笑得给穆勒老三说了句谢,就风风火火的追着家人去了。 穆勒老三咧了咧嘴,抓抓头顶,这哥儿真的很莽啊,咋还直接上手来他手板心里抠捏,这……弄得怪难为情。 穆勒老汉想着还好他们住在村口,进出村都得打那走,现在冬闲,要是老光棍敢出村他见一次给他打回来一次,叫他再不敢提去松茸! 当着外人面没真动手,袁阿爹为了给袁哥儿长长记性,丢给他一张四四方方的粗布,和一小团彩线,知子莫若父。 袁哥儿脸垮了,袁哥儿笑不出来。 —— 看着沈逸一直闷闷不乐,想着自己今日踏雪而去拿回来的藏着的鞋子有用了。 鞋子又不是簪子梳子,送出手,怎么都好解释。 官忱走到沈逸面前,递上一个包裹:“娘说,收你做了干儿子,孝顺了她多日,她还没给备份礼。” 沈逸抬头认真的看着官忱,仔细辨别真伪。 接过布裹打开,是一双针脚密实,毛料厚实松软的长筒靴。 沈逸看着这双鞋想起了娘以前说等有好的毛料要给他做顶漂亮的小毡帽加小筒靴,他笑的眼泛泪光:“谢谢你,官忱。” “官忱,你……你要娶我吗?我给你做夫郎吧。”沈逸看着官忱的眼睛说。 他只有一点点害羞,但没有犹豫,他知道官忱不会拒绝。 “不,逸哥儿,不可以!”官忱脸色通红,急得想掉头就走,又怕被小哥儿误会,怎么能让逸哥儿先开口。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逸一瞬脸色煞白,嘴唇发抖,脑袋也低垂下来。 怎么办?他不愿?快想想要怎么办才好。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逸哥儿,你等等我的”官忱走出几步突然顿住。 他拍了拍胸口,一直带上身上习惯了就大意了,还以为藏在了别处。 立马转身打开衣襟,掏出一把梳子两支木簪。 “我官忱身无长物,腹无诗书,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今携好合梳一把,钟情簪两支求娶沈逸,还望逸哥儿下嫁于我,不敢辜负!”官忱双手竖握梳簪,拱手齐眉,给沈逸郑重一礼。 沈逸捧着筒靴茫然四顾,迟迟没反应过来。 几息之间,眉间愁苦不再,月牙弯弯,朝官忱笑得清甜:“郎君礼重。” 二人对视彼此良久,才被羞涩追上,开始不好意思。
第二十九章 多日来的相处,大家都看在眼里,二人有情。 官母规矩严,断不能让两孩子胡来一通。 她先让两孩子梳洗一番而后准备好两斤青稞面粉,六斤大豆,十斤玉米粒。 领着官二沈逸,官恒和长媳也陪同一起,去村长家登门拜访。 “他木买阿叔,我这妇人家不好走动,初次到访是为了两孩子的亲事上门叨扰。”她捂嘴笑了笑,“两孩子心悦彼此,我这当婆母的自然是得寻来下聘,虽家贫准备不出三书六礼,但纳征却不能省了我们逸哥儿去。” 木买听着心里得意,那是,我们逸哥儿多好个小哥儿。 他代故人收了聘礼,等成亲那日添礼送回就是,但礼不可废。 他收了礼,认下了两孩子的亲事,两位准新人也给他行了礼。 今天之后整个松茸村都会知道沈逸逸哥儿定亲了。 回家后,又收拾了两份礼让官忱陪同逸哥儿上他交好的冬哥儿和袁哥儿家去拜访,送上口头请帖。 亲事定在开春,出了寒季就开办。 冬哥儿家。 冬哥儿大着肚子,不日就要生产,气色红润,过得很不错。 他和大牛两单住着一个帐篷,所以沈逸二人拜访不必拘谨。 带了一筐土豆,六斤玉米粒,两斤青稞面粉的礼。 “我就知道能成,打大老远就看见,只有小官二哥配得上你这品貌。”冬哥儿捂着嘴,笑的眼睛弯弯。 二人被他打趣的面色羞赧,有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快来跟我说说,怎么这么快就定下了,我还以为得过个一年半载。” 沈逸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就是顺其自然吧。” 官忱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是很认同,在他这里,得是一见钟情。 他大哥也终于不在阴阳怪气取笑他一脸痴相。 大牛还是老样子,憨直憨直的,他们说话,他乐呵呵得陪着,也不多嘴,也不觉得冷落他。 他自己盯着肚子里的崽子都能乐半天,实在是有夫郎有崽子就万事可乐。 “婚事定在开春,雪化了就办。今年寒季提前了半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不好定日子。” “成,我和大牛雪化当天我两就去你那喝酒去,到时候可要给我崽儿准备一碗热羊奶哟。”冬哥儿可爱的眨眨眼。 沈逸和官忱都笑开了。 他们不好久留,冬哥儿孕晚期还是得多休息,本来天儿也冷,不好陪着久坐,就起身告辞了。 “这就要走?不留饭啦?大牛在炉子里炖着牛骨汤,馕坑里还看着馕饼呢。”冬哥儿不乐意他们这就要走。 “本来就是突然造访,你们哪有多备饭,我们离得近回去再吃。”沈逸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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