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昨天你们浩浩荡荡一行人去了村长家,我打眼就瞧到了,知道你肯定得来,我一早就让大牛备上了,不信你来瞧瞧。” 冬哥儿执拗得拉着沈逸去瞧,这下也不好意思不留饭了,实在是准备的太多了,让他们有点受惊。 这得是准备了多少人的分量……昨天一行人? 怪不得,这是以为,他们今天也会一行人都过来呢,特意准备了这么多。 饭后真的不敢久留了,脚底抹油还被塞了两个馕饼,让拿回家去。 这又吃又拿…… 直把官忱后悔得礼备得不够重。 “没事,别有负担。冬哥儿和大牛哥都是很实心眼的,准备那么丰富,就是特瞧得上你把你当自己人的意思。” 官忱愉悦得笑笑,要不怎么说民风淳朴,打灯笼找不到这么好的友邻。 回家放下馕饼,交代一声就拿着第二份礼,往袁哥儿家去。 还是同样的礼,路程稍远就用背篓背着,两人肩并肩的又出发了。 出了松茸村,路上万籁俱寂,官忱伸出不理智的手勾了勾沈逸的袍袖。 沈逸伸出点指尖勾了勾他的掌心,又藏了回去。 心里好笑,大冷天的,多冻手。 “我掌心可热了,你试试?试试嘛。”官忱耍赖。 沈逸纵着他把自己的手指握进掌心里,的确很是暖热,还有点潮气。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到了山坳村口才松开手,往村子里进。 挨家挨户的关门闭户,在炕上猫冬。 时不时会有一些闲不住的错着饭点去近邻家串门,喧话。 袁哥儿家。 “天啦,你咋来啦,这大冷天的快进来快进来,冻坏了吧。”小哥儿把沈逸迎进门。 又回头看着陌生男子,抓了抓头皮,“那个,你也请你也请,路上辛苦了。” 把人迎到堂屋脱鞋上炕,又乐颠颠得拿水囊木杯给二人倒热水。 快乐的仿佛头上的呆毛都在摇摇晃晃。 沈逸也很开心,虽然他们接触不久,但他很喜欢这个小哥儿。 “这是官忱,我未婚夫婿,昨日定的亲,今日来是口头上给你传个请帖。我们雪化了就办亲事。”沈逸看着袁哥儿的眼神很是关爱。 突然袁哥儿对官忱的注意力带着审视和打量,但是很赤忱,所以不讨厌,也不觉得冒犯。 袁哥儿故意板着个脸:“你,你来给我报个家门。” 官忱好脾气的笑笑:“我叫官忱,才来理县落户将将两月,之前家在京城。家中有母亲,长兄长嫂并一个侄哥儿,还有两个幼弟。” “哇!你家好热闹,你怎么那么多兄弟,我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弟弟,才那么点大。”他用双手比了下长短。 “两个幼弟并非我一母同胞,父亲有几房姨娘。” “那你不会还想着以后纳妾吧?我们这儿的都只有一个,没有姨娘的。” 官忱认真的看着沈逸的双眼,诚恳到:“我不会纳妾,我的所有孩子都会是一母同胞,当然没有孩子我也只会有一个沈姓夫郎。” “咦……你说话真起腻,外来的人就是心眼多,说话不实在。”袁哥儿撇撇嘴。 “那我直说,逸哥儿就是我认定的夫郎是我未来孩子的阿爹,我才不要别的人。”官忱委屈的看着沈逸。 沈逸舔舔干燥的唇缝,他没两人的厚皮本事,他有点尴尬更多是羞燥。 “宜室,他们外地来的说话都很委婉,打小的习惯,并不是油嘴滑舌。”沈逸艰难的替人解围。 袁哥儿对着沈逸眨眼,看到沈逸羞得满面红霞,清亮的笑出一连串的哈哈音,决定放过二人。 他拍了下手,想起阿爹出去串门了,可得喊过来备饭,他不擅厨艺啊。 说着下炕踏上鞋子就往院子跑,打开嗓门大喊:“阿爹,阿爹!回来做饭啦!” 不远处一屋子传回声音:“个小兔崽子,养你这么大饭也不会做。”听声儿是动身回来了,他也就放心得回堂屋炕上了。 不一会儿袁阿爹就抱着个襁褓回来了,堂屋里都能听到小孩哇哇的哭声。 “过来把你弟弟抱走,我腾不出手。” 袁哥儿把弟弟抱进去扔给沈逸就提着炕桌上沈逸带来的礼去厨房了。 沈逸和官忱有带圆圆的经验,并不害怕哭闹的婴儿,没一会儿久哄好了。 厨房里袁阿爹看着一大袋粮食,跟袁宜家面面相觑。 “逸哥儿昨日定亲了,来通知我雪化了去喝他的喜酒,他说这就是他的请帖,嘿嘿。”袁哥儿干巴巴笑了两声。 袁阿爹没别扭一会儿就接受了,在厨房精心备了桌好饭,高兴自己的孩子有个如此真诚的朋友。 一顿饭吃得宾至如归,袁阿爹那么腼腆都被逗得笑开了怀,袁阿父更是听官忱说起京城的繁华连连称奇,那繁华之地竟日销斗金? 饭后,一家人把沈逸和官忱送到了村口再道别。 没多久山坳村也知道松茸村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儿定亲了,穆勒老汉磕着烟杆连连叹气。 穆勒老三虽有点可惜倒也没太难受。 老光棍儿恨得咬牙,本来没人愿意理他他不该知道的那么快,但挡不住袁哥儿领着阿父去他门前骂了又骂羞辱一番后说出逸哥儿定了亲。 逸哥儿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好日子,袁哥儿替他开心的紧,连连几天乐的见牙不见眼。
第三十章 雪渐渐厚起来,铲不出道来了,偏僻如官家近一个多月都出不了门去。 今年尤其冷,往年这时雪都慢慢见薄了,今年却越来越厚,人也越来越愁苦。 在雪还没这么厚的时候冬哥儿顺利生产,喜得贵子,沈逸去带着一筐新收的土豆去探望来。 家家户户都一天食一餐,关门闭户起来猫冬。 大人一人一顿是能忍受的,孩子们不行。 就像沈逸现在每天都在都会多做出几张炊饼,给几个小家伙吃泡饼。 开春要办婚事,大人们都在紧巴巴的糊弄着肚子,自从婚事定下,再没做过炒菜吃了。 饿的眼睛绿油油的盯着沈逸也是常事,官安官礼最近都没精气神吵架拌嘴了。 比起沈逸袁哥儿家今年过得尤其苦困。 大冷天柴禾粮食本来就紧巴,精贵的细粮都得熬成糊糊给襁褓里的宜家。 三个大人天天喝一碗玉米面糊糊,连袁爹八尺大汉都只能喝一碗。 灶间的储存已经到了忧愁的地步,袁阿爹看着箩筐连连叹气。 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哥儿一头枯黄毛躁的发丝,这孩子自小食量大,又野的不像个小哥儿,恐怕出生至今没吃过一餐饱饭。 家底本就薄,又得为小哥儿嫁妆做打算,轻易不敢动用。 袁爹烤着火盆编藤框,目光柔和的看着伴侣,时不时温声递个话茬逗他开心。 恐怕再过不久就得开口借粮,只是他们本就是外姓又无甚亲戚,能开口借的人家就一两家,交情却也没到可以借粮的地步。 袁宜室完全随了袁爹的心大,凡事不过心,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的他就能一直率性的活着。 他抱着弟弟哄睡,发出一些伢语,不但没把人哄睡,还把人逗的无齿大笑,没一点睡意。 总之事情还没到最差的地步,那就开心一天算一天啊。 这片土地上还有更多的人在入冬后悄无声息的逝去,亦或是缓慢的熬人的被寒冬抽走生机。 沈逸在灶间教两个姨娘做玉米窝窝头,近日来她们都会揉面烧饭了,只是依然会拌嘴。 草帘上放着三排圆润整齐的窝窝头,后面两排奇形怪状,但大小差不太多。 菜干放在温水里泡开,下锅滚水烫一烫放点酱油毛毛盐,配着窝窝头就是近日来最好的一顿。 炕桌上,官安官礼抢食着,小伍慢慢吃着一个窝窝头缩在角落,没伸手夹菜。 圆圆小哥儿已经会清楚的说一些短句,吃饭的时候尤其话痨,小家伙喜欢人多热闹,他一会儿忙着跟小叔斗嘴,一会儿又谄媚的叫着沈逸,或是跟小伍说悄悄话,节目可多了。 “叔么,圆哥儿饱饱,出去溜溜呀?”圆圆挥着自己的小胖手。 “今天没阳阳,不溜溜啦。”沈逸放下筷子把圆圆从官大嫂手里接过。 “不溜溜呀?”圆圆失望的瘪了瘪嘴。 官忱轻柔的掐了掐他的小脸。 圆圆努着小嘴朝他小叔噗噗,“小叔坏,打!” 他最近看着两个小叔叔打架,他们的姨娘总拿着棍子佯装打屁股,看的多了,他就会说打。 稀松平常的一餐吃过后,都各自回炕上,做做手工,亦或是闲散发呆。 杂物间的食物去了小一半,喜宴要用的单独放在两个箩筐里盖上麻袋。 杂物间也要定时检查打扫,防止老鼠害虫钻进去。 偶尔也要升个火盆去去潮气,免得粮食发霉。 这些事情都是官忱盯着虫害,沈逸再细心翻检。 官母近来也改变了一些看法,如果之前同意取沈逸是带了点不情愿的妥协,现在则是还好没阻挡的庆幸。 她看着两人感情越来越好,也真心觉得沈逸是个勤劳本分又不粗鄙的小哥儿,越发打心里觉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更何况家里如今是这个光景。 官家大嫂也从原来的一个土包子跟她做妯娌膈应得要死,也慢慢变成,天,他也太能干了,怎么什么都会做,他不会被累死吧。 官恒自是一如既往的觉得自己弟弟配不上人家,但凡人家没有失去至亲,找个平凡人家过寻常日子哪用像现在这般事事操劳。 “娘,小忱,我有话要跟你们说。”官恒清了清嗓子。 他们娘三就一起去了杂物间。 官恒:“娘,本这话不该我个大男子来说,但不说又觉得以后害了弟弟。” 官母:“有啥话就直说,咱们娘三,你们兄弟是至亲,不像以前了,跟你们谈个话还得唤下人去请。” 官忱:“哥,你咋这么婆妈。” 官恒敲了敲官二的脑袋,没好气的横他一眼。 “自是小忱跟沈哥儿的婚事,这沈哥儿身子实在单薄,之前怕是亏空已久,我想着以后吃食上尽力看顾些,活计也不能让他自己大包大揽,得好好养上些时日,毕竟小哥儿生育艰难。” 官恒说完自己就红了脸,觉得自己怕是真的有点子老妈子了。 官忱听完羞得一脸驼红,这还没成亲呢,怎么就谈上育子了,要知道他还是个毛头小子不经人事啊。 他本来也是要好好待沈逸的,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心疼着呢,但是被哥哥当着娘面子说出来,真是羞人。 他们娘三说了什么沈逸自是不知。 只是此后官忱跟魔怔似的,啥也不让他干,还隔三差五让两个姨娘熬个牛骨汤,给他添上满满两大碗后又一脸期待的盯着他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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