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诈我!”杨都尉反应过来,那是封长诀故意露出破绽,引他上钩,“好一招姜太公钓鱼!” “承让。” 封长诀扫了杨都尉一眼,轻松地跳下台去。他并不觉得此人有多厉害,父亲就算夸他,也不愿称赞他一句话。 想到这,他握长枪的手猛地收紧。 裴问礼察觉到封长诀的异样,赢了反而不高兴,主动走近他,温声道:“怎么?” “没什么。”封长诀回神,有意转话题,“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裴问礼嘴角翘起,凑近到他耳边说。 !!! “你、你!”封长诀听完面红耳赤,在比武台上都未见过他这么慌不择路的模样,他快步后退,差点撞上比武台。 “你在想什么。”裴问礼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嗔怪,替他缓解尴尬,“忽然想到你了而已。” “哦,哈哈……我还以为……”封长诀话没说完,被裴问礼截了去:“你以为什么?以为我日日夜夜思念于你。” 封长诀迅速否认,语调上扬:“怎么会!我们小裴大人哪里会想我一介武夫,要想也想一个花容月貌的美娇娘。” 这下反倒是裴问礼沉默了。 “走吧,谢你相助,去玉楼春。” 杨都尉见两人身影逐渐远去,他放回长枪,周遭的人围上来。 “杨都尉,这封小将军可真是厉害!年纪轻轻,身法武功如此高强。” “是啊,我若是有他那般厉害,就能升官了!” 杨松嘴角上扬,不愧是封将军亲自教出来的,他越发期待日后的冬猎了。 射艺——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婉转动听的唱词在茶馆里徘徊,娓娓动听,茶馆底楼中搭着舞台,几名琵琶女拨弄曲调,珠圆玉润。 屏风梅兰竹菊绕台,乐声止,翠幕落下。 “前些日听到你们刑部把卫侍郎抓去了。”封长诀目光追随着桌上茶姬低头烫盏,他从未喝过如此典雅的茶。 “嗯,卫氏一家下狱,朝廷上人尽皆知。”裴问礼见他聚精会神盯着茶姬的玉手调膏,他朝茶姬说道,“我来就好,下去吧。” 茶姬行礼告退,封长诀只好眼神转回来。 裴问礼拿过茶盏,又端起玉壶注汤,温和教学:“茶少汤多,则云脚散。汤少茶多,则粥面散。” 放下玉壶,用茶筅击拂茶汤。同时,又添注到汤上盏四分止住。 此时,茶盏面色鲜白,无水痕。 “能喝了吗?” “还没好。” 裴问礼调膏作画,试探地问道:“那日听封夫人叫你涯儿?” “我名涯,天涯海角的涯。” 他勾勾嘴角,在茶盏茶面上端庄地写下一个茶绿色的“涯”字,字实在好看。 “你呢?”封长诀接过茶盏,他不懂品茶,一口喝了。 裴问礼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回答他道:“我单名一个堇字,堇青石的堇。” 听着就很有才华。 聊回正事,封长诀问道:“户部尚书呢?那日我虽未上朝,但听同僚说起,朝堂之上有过争吵。” “嗯,暂时扳不倒他。有空要去江南一趟。” 江南离京都有点远,封长诀在边疆常听一些戍卫说起,江南的烟雨画桥,那边的天青色雨蒙蒙,青石巷、乌青檐……连那边的人儿都是水。 “你是江南人,哎,我问你,那边的姑娘是不是水灵灵的?”封长诀兴致盎然,撑着脑袋问他。 裴问礼嘴角微抿,低头泡茶,语调平和:“你就知道问姑娘。” 封长诀向后仰靠,双臂撑着,百无聊赖道:“我也不想啊,不然你变成姑娘,让我娶了你去,这样我就不用愁了。” “接着梦吧。” “你说你长这么好看,为何不是个姑娘呢?” “怪我?” “……岂敢。” 喝茶喝得好好的,听到楼下曲调一变,极具西域风情,却悲凉惆怅,似泠泠冷泉流,冻人骨髓。闻乐声,封长诀一刹那站起身,冲到栏杆前往下望去。 帘幕拉起,只见一支胡人乐队在牡丹舞台上演奏。 中央的胡姬一身舞裙,头上披着烟紫纱,金玉镶边,袒胸露肚,手中拍着铃铛手鼓,跳着胡旋舞。 茶楼竟有胡人舞?! 胡姬生得极为貌美,不见全貌,那双眼眸似有三千流光。 手高过头挽花,乐声陡然激烈,胡姬旋转几圈,向楼顶大朵红绣花看去,再一拍鼓,曲调急转直下,如低声哀怨,哀转久绝。 她再次转圈,如同笼中之蝶,乐声渐渐消失,她抬眸,与楼上封长诀对上视线。 惊鸿一瞥。 封长诀用力握住栏杆的手,这双眼眸下的花纹艳丽,他在边疆见过。 在哪见过呢? 封长诀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身边有茶香渗来。在他余光中,见裴问礼站在他的身边,意味深长道:“你见过她?” “没。”封长诀收回视线,退后一步,和裴问礼对视,“我只是好奇,为何茶楼里会有胡人乐队。” “新来的,在京都很受人追捧。不止酒楼,茶楼为吸引客人,也请了他们。”裴问礼见他心神不宁,语气担忧,“你怎么了,那首曲子一响,你就魂不守舍。” 那首曲子他在边疆听过羌笛声,依旧是这个曲调。 月浮上空,沙场惊寒,飘渺一笛声。 他站高台盯梢,听此羌笛声,毫无睡意,四处张望。 笛声悲凉,封长诀起初以为哪个土兵思家,越听越不对劲。 遥遥风烟,有笛声飞扬,城门外吹笛人身影隐约浮现。 忽然听到拉弓声,封长诀转过头,见封太平身着轻甲,拉开弓,对准那个身影。 一箭发,吹笛人随着笛声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封长诀问他父亲,封太平的声音阴沉,他开口道:“他吹的是《清商》。” “这是亡国之曲。” 这景象令他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像是被定住在原地,随即被愤怒潮水覆盖全身。 “大爷的!敢咒我们大辛!” 气得封长诀抢过父亲手中的弓箭,对准吹笛人消失的地方又连射了三发箭。 封太平心绪不宁,见他这副样子,立马喝止:“别浪费箭,人早就跑了!” “别让我抓住你!看我不撕了你!”
第9章 胡人探子 “你怕不是迷上了那名胡姬?” 裴问礼如是说,一语叫醒还在回忆中的封长诀。后者犹豫不定,这首曲子要和他说吗? “这首曲子你听出什么……”封长诀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灰衣公子打断。 “呦!好巧,这不是封小将军和小裴大人嘛!”灰衣公子手中端着茶杯,插入他们中间,笑得莫名祥和。 好熟悉的面孔。 没等他想出灰衣公子是谁,就见裴问礼笑着打招呼:“温太史。” 是那个在国宴上朝他敬酒的温耘! “好久没见到你们真人了。”温耘一开口就让封长诀打招呼的心死透了,他不咸不淡地揭开痛处,“话本看多了,见到真人有些许不习惯。哎,你们看过话本吗?我最喜欢《暖笼香》《国民美男是吾妻》《将军亲点疼》” 封长诀嘴角抽了抽,吐出几个字:“没看过,也没兴趣。” 听到他的拒绝温耘也不恼,话头转给裴问礼:“你呢,看过吗?” 裴问礼饶有兴趣道:“听说过,比起看,我更好奇,这些话本背后的作者,如此精湛的文笔,作者也定是个学富五车之人,说不定还是个当朝学土。” “哈哈……”温耘干笑,已经开始冒冷汗,他岔开话题,“怎么可能,话本作者名叫农客,应当是个闲人才对。” “农客?说不准他名字里带与‘农’相关的字,比如温太史,字里就有个耘。”裴问礼的目光转向温耘,仿佛能看穿人的心灵,温耘抹了把冷汗,笑着托辞:“对了,我厢房里的茶要开了,先走一步,你们有空记得看看话本,权当解闷。” 说完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厢房门立刻关上。 “就走了?”封长诀脑袋一转,恍然大悟,“他是那个‘农客’!我说呢,醉酒娶男妻传得如此快,原来是亲眼目睹!” 楼下清雅乐声重新响起,仿佛胡班奏的一出是镜花水月,从未发生过一样。 “你刚才想说什么?”裴问礼问他,隔这么久封长诀也不想再提了。 “我想说,我没迷上那名胡姬。”封长诀伸伸懒腰,走回包厢,坐下喝茶。 裴问礼含笑走在他后面,关上厢门,茶香清芬。他坐回封长诀对面,对方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儿,裴问礼故意挑逗:“嗯,你没迷上,毕竟你喜欢我这样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封长诀:“……”够了,这茶没法喝。 暮色渐浓,戏班子落脚在街道一个杂院子,驮着包袱的马匹被牵在角落,粗略看院子摆放的是一些乐器,细看会发觉,胡班的人腰上大多别着把短弯刀。 那名艳丽的胡姬靠在木架上,手上抛着今日赚来的钱袋,时不时望向院门,像是在等人。 “海日古,扎那什么时候回来?” 在木桌上捣鼓暗器的俊秀少年抬起头,看看天色,又低下头闷声道:“他没和我们说,不知道有没有成功进入内城。乌兰姐姐,我有点饿。” 胡姬把手中的钱袋扔到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海日古眼眸一亮,拿起钱袋就想跑去买吃的。正想打开院门,看见院子从外推开,两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 “海日古,你去哪?” “买吃的。” 为首的耳上挂羽毛的男人一句话堵死他:“聚集大家,有事要说,你晚点再买。” 海日古垂头丧气地坐回木桌上,伸出手指碰碰桌上的暗器,小声哔哔:“回来的晚,还不让我买吃的,我会饿死的。可恶的扎那!” “乌兰,你那边怎么样,见到那小子了吗?”为首的男人大摇大摆走到木桌边坐下,让海日古把桌上的暗器收好。 乌兰撩撩秀发,笑得花枝乱颤,话语暧昧道:“见到了,好俊俏,我很喜欢~” 院内几个胡人都不觉战栗起来,乌兰说的“喜欢”,可没几个人能承受,上次被她喜欢的男子被她用弯刀割了整整七十七刀。 “哼,喜欢就好。”为首的男人咬紧牙关,他永远忘记不了赶到查干巴日一部时看见的惨状,毡帐全然被烧毁,查干巴日倒在血泊中,脖子被割破。 尸体旁放着一张驴皮,上面嚣张地写着“真白虎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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