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文渊阁么?”人影抬起头,环顾这古朴华丽的文渊阁,大宁朝权力的制高点,勾起一抹笑容,他道:“这里我是可以来的,我不仅要来,还要常来。” “当心玩火自焚。” “这大宁朝官场上,谁不是在玩火?” 张邈彻底转身,看向人影,“你来做什么?” “我想知道元甫的决心如何,我这边可是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是么?那么他……真的是……” 人影点头,默然肯定。 “呵呵……” 张邈凄切地笑,再度转过身去,面向大雪,面向皇城。 而那人影,则再次隐入黑暗当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72章 兵部尚书告病在家 翌日, 天还未亮隋瑛便站在林府林清的厢房外了,他在林府上来去自如,下人们都把他当主子, 见他站在林清厢房门外,就问是不是要叫主子起床。 隋瑛问王朗:“他昨日什么时候睡下的?” “夜深才灭了灯,约莫着在子时呢。”王朗回答道。 “这么晚?”隋瑛无奈叹气, “我去书房里坐一会,你别叫他,叫他安心地再睡会儿,记得把炭火烧好,服侍他洗脸时水温莫要太烫, 用稠帕子,天冷,记得抹点香膏,另外, 今天我来给他梳头……” 王朗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儿,“隋大人真会心疼人。” 隋瑛落寞地笑了笑,“也得人领情不是?” 说罢, 隋瑛便踱步去了书房,拿了本书静静地翻阅起来。只是书房里的案上散乱地摆放着些许折子和信, 换做别人定是忍不住要看上两眼。但隋瑛不愿意,他拿了书,就坐到了客座。一会儿有下人过来给他泡了一壶茶。 “隋大人用过早膳没?”侍女贴心地问。 “没有。” “给您准备一些?” “不用。” 隋瑛小口抿着茶, “你们去忙, 不用在意我,我等他醒。” 此时天刚蒙蒙亮,笼罩淡蓝色的雾气。屋外的竹林上缀满了落雪, 白晃晃得泛紫。都知道林清喜静,下人们都悄无声息地忙碌着。不一会儿就见炭火烧了起来,茶水也氤氲在府中静谧的气息里了。 隋瑛虽在看书,心思却全都在另一边。他还没和林清闹过不愉快,知道这个人心高气傲,是不愿意轻易伏低的。他也不指望,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学会怎么哄人。当然,他也是极愿意去哄的。 态度不该那么强硬,他暗忖,昨夜应该心平气和地跟林清聊。他知道身份是林清最不愿意提及的弱点,每一声“晚儿”都是因为他隋瑛他才愿意接受的。如此傲气的一人,却担了个罪臣之子的身份,叫他做事不得不瞻前顾后,走一步看三步。 可这哪里是他的气性? 幼时就在读书上和他较劲儿,见隋瑛读完了《大学》,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熬着夜就把书读完了,还背住了。少年时期咬着牙走上复仇之路,进京赶考,心甘情愿臣服在仇人之下多年,就为了此际腾飞之刻。任人如何在背地里议论他,当面如何羞辱他,他都悉数忍耐了。他知道,他是不愿意输,想要笑到最后的。 可是如今,林清越来越急功近利,手段也愈发明显。树大招风,他太害怕了,害怕怕他吸引太多目光。他该怎么救他?无数个夜里,隋瑛既想仔细思索“万一”来临时刻的对策,可他又本能地避免去思索这事。 他这样坚强的一个人,也有无法接受、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岐王,自己是愿意豁出性命为岐王修直这条道路的,稳扎稳打,砥砺前行,即使有挫折,有迂回,也未尝不能叫圣上改变心意,叫岐王入驻东宫。与此同时,整顿吏治,充实军队,平外患而省内忧,挽大宁朝之气数,至河清海晏之境。 这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他有这个信心,且为之奔波。 可是,他该怎么说服林清,让他和自己一般有信心? 他能解林清心中的着急与怨怼,张党与太子逼得越来越紧,可正是因为对方逼得太紧,所以得有适当让步,否则对方的利刃会指向更为痛苦的地方,这里存在一个斡旋和调解。所谓韬光养晦…… “隋大人!”就在隋瑛沉思之际,王朗小跑进来,“主子醒了,方才洗了脸漱了口,知道您来了,说什么不见呢。” 王朗当然知道林清说的是气话,隋瑛也是一笑,“那不更得去见了?” “可不是?”王朗笑眯眯的,他可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人能让他主子快活起来。昨日夜半仓促归来,脸上竟有泪痕。美,也让人心疼。 隋瑛快步走进林清厢房,只见美人坐在镜前,瘦泠泠的脊骨在长衫下若隐若现。屋内一片岑寂,沉香缭绕,犹如仙境。 隋瑛想唤他,却反应过来,将“晚儿”两字吞了下去。他只是踱步到林清身后,无言地拿起象牙梳,撩起林清的黑发,细致地梳着。 镜中的林清垂眉不语,一动不动,若一尊瓷白雕像,根本不看他。 于是隋瑛的指尖向前,在林清濡湿的睫毛上轻轻掠过。美人不由自主地闭眼,又再度睁开。 却还是不看他。 一手握着人的如瀑青丝,一手的指尖却好似按捺不住气性的羽毛,在人的眉骨上逡巡,又滑至鼻梁,又蜻蜓点水般地落在唇上,握住下颌,极温柔地将人的脸掰了过来。 睫羽依旧是垂落的,一片寂寥的阴翳。 “再不看我,我就吻你了。” 隋瑛的声音也是极轻,他等待了片刻,这人还是毫无所动。 于是他认作这是默许,轻轻地吻了上去。 起先林清没有回应他,可当青丝从他指尖滑落,他便搂了人的肩,将人悉数地拥入怀中,吻越发凶狠起来,好似要撬开人牙关似的。 林清呼吸受阻,急促地喘息起来,这一喘,紧闭的双唇便露出一道缝隙,霎时就叫人钻了空儿,占领得满满当当。 “你!”他含糊不清地嗔骂,舌尖却被人撩得无处可躲,身子也被人抱得越发紧,他扬起拳头锤了隋瑛两下,却逗得人笑出声来。 “再打我两下。”双唇分开,都是红润晶亮的,林清那白惨惨的脸也泛上血色,在这隆冬里春意盎然。隋瑛的手抚摸在林清后背那一节节凸出来的骨节,笑着说:“再打。” “打你做什么。”林清负气地背过身去。 “我要你打,只消你不生气。”隋瑛握着人肩膀将人掰过来。 林清只恨自己力气较量不过他,想转身也转不过去。索性勾了人脖子,顺势将人朝前一带,在隋瑛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是真的咬,没见血,隋瑛却痛得一震,嘶嘶两下,手里便松了林清,摸自己嘴巴去了。 林清这才逃脱,起身小跑到屏风后,若一只小白狐似的,露出狡黠而满意的笑容。 “好啊,欺负我是吧!”隋瑛起了兴致,追上前去。 “谁欺负谁?”林清抄起窗边的一根支帘的约莫一尺多长的叉棍,做防御状,凶巴巴地道:“你过来,我真打你了。” “求之不得呢!”隋瑛罕见地露出坏笑,刷起袖子就扑了上去。 林清一声惊叫,挥舞棍子一下一下敲击着隋瑛,奈何人幼时习武成年打仗是个皮糙肉厚的,他那点气力隋瑛眼睛都不眨一下。且他又舍不得真打,还未挥动几下呢,就被人夺了棍子,给摁了趴在案上。 啪啪两声,棍起棍落,带起一片啸音,林清惊呼抬头,顿时臀上一片火辣。 “好痛!你!”他诧异回首,只见隋瑛也愣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棍子,显然也是被自己的行为给吓到了。 林清算是明白了,不能刺激这人,更不能和这人疯闹,这翩翩君子的皮囊下可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不小心就给唤出来了。届时覆水难收,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对,对不起……”隋瑛呆愣愣的,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怎么就叫人趴在了案上,还拿棍子抽人屁股? 完了完了,如此羞辱行为,林清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他说话了。 林清又痛又羞,想去揉一揉又拉不下脸面。方才隋瑛那几下可没省着力气,他的眼泪一下子就飚了出来。 “烦死人了!” 他一把推开隋瑛,一瘸一拐地跑开,掀开床帘就缩进了被窝里,隋瑛连忙扔了棍子,跟着跑上前去。 “你走!你走!” 林清用脚踹隋瑛,脸红得不像话。 “我错了,叫我看看,看伤得重不重?”隋瑛用手去拉被子,想扯下来。 “你是嫌羞辱我还不够吗?!” “哪里的话,我,我……”隋瑛也是急了,林清踹他,他握了人脚踝,凑前来只恨不得给人磕头。 好一会儿林清才平复下来,隋瑛才敢推了推他,“算我求你,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你如何求我?”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收倪允瞻做学生。”隋瑛说,又连忙补充道:“没,没别的条件!” 只见被子里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隋瑛拉了拉,露出一张又红又湿的脸庞来。发丝散乱,林清此刻就像一朵被风雨打殃了的荷花。 被子渐渐向下,林清索性闭了眼,他其实疼得不行。 被人翻了过来,小心翼翼掀开长衫,看那白团团上的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晕开一片红肿,隋瑛倒吸一口冷气。 自己方才怎么下了那种狠手的? 分明是过来道歉,却疯闹得抽人棍子,隋瑛轻触那伤口,心疼得眼眶都发红。 “喂。”林清艰难地转过身,“该哭的是我好吗?” 隋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跑过去捡了棍子就朝自己胳膊抽了几下。 “方才是这只手打的你!” “你是个小孩吗?”林清想爬起来阻拦,可一动就疼,“快给我上药!” 是日,兵部尚书告病在家。谁都不知道,是吏部尚书一早就去人府上拿棍子抽得人下不了床。
第73章 为何是我? 东州, 萧慎方从军营里出来,就见徐无眠站在营帐外。风雪掠过这位将军坚毅的面庞,玄色铠甲与凤翅盔好似在这苍茫天色里失去了锋锐, 他沉静如同一座雕像。 “徐将军,您这是?”萧慎快步走到徐无眠前,只见徐无眠抿紧了唇, 轰得一声跪在他面前。 “您这是做什么?!”萧慎连忙上前扶他,可徐无眠纹丝不动。 “这世间有些事总要人去做,我徐夜钦做了,无怨无悔!这是我的夙愿,更是林大人的坚持!殿下, 您是能成大事的人,我和林大人将身家性命都交在您手上了!”徐无眠仰头看向萧慎,年轻的王爷在风雪中冷峻而肃凛,他不由得颤声, “末将即将启程回京,接受审查,一时半会儿, 整个东州,就扛在您的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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